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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那時,溫迪看到了那個戴帽子的女人。她也認出了溫迪。她小心地打手勢讓溫迪過去。

  溫迪四處看了看,拉了拉懷亞特的衣角,偷偷摸摸地說,“快看,就是那個女人想告訴我什麼。”

  “她要換錢。”懷亞特說。

  “什麼?”

  “換錢,看到了嗎?她要換錢。”懷亞特轉向那女人,“多少錢?”

  “你在幹什麼?”溫迪驚叫起來,“你會被抓起來!”

  “我只是好奇而已。”

  這時有兩個警察經過,警惕地盯著他們看。

  “那個,”溫迪說,指著女人的圓錐形帽子,“這帽子多少錢?”

  她隨便抽出了一張紙幣,是一百塊。

  那女人拿了錢,取下帽子遞給溫迪。警察終於走了。

  “他們走了,”懷亞特說,“你可以把帽子還給她了。”

  “我需要帽子。我被曬傷了,我付了多少?是不是太多了?”

  “付了二十五美分,”懷亞特搖著頭說,“簡直像偷。”

  拯救溺水的魚(3)

  溫迪將帽子圍在頭上,這頂帽子是意外的收穫,讓他們沒被警察帶走。只花了二十五美分,就買到了這麼時髦的帽子,又好看又別致,就像五十年代奧黛莉·赫本和格蕾絲·凱莉的電影中一樣。同時,當地人卻在竊笑,一個外國人戴著農民的工作帽,就像給魚穿上了衣服,多愚蠢啊。

  在一條小巷的拐角,莫非和魯珀特找到了一家出售籃球和羽毛球的店。他們各買了一個,一拿到手就開始拋著玩。店主和顧客們看著他們笑了。

  “麥克·喬丹!”

  有人喊。莫非回頭看,麥克·喬丹?在這種地方,人們也知道他?一些將腰布塞在一邊,像穿著運動短褲的男孩們朝他們揮手。魯珀特將球扔過去,其中一個接住了。這男孩熟練地拍著球,跳起來把球還給魯珀特。

  另一個球出現了,這個小一些,是個藤條做的空心球。一個穿棕色腰布的男孩朝另一個男孩輕投過去。那男孩讓球在他頭上彈起,再拋給魯珀特。魯珀特用膝蓋接住彈了幾下,再傳給他父親。莫非將腳瞄準飛過來的球,立即將球踢飛了。

  魯珀特撿起球說:“好棒!就像會彈的編織球一樣。”

  他將球還給主人,那個穿棕色腰布的男孩。莫非取出幾百元錢,並指了指球。男孩把球遞給他,嚴肅地只拿了兩百元。

  “好棒。”

  魯珀特又說,一邊用膝蓋彈著球,一邊和他父親朝農產品市場走去,那是大家說好的會合點。

  帳篷里像五顏六色的大拼盤:金色和棕色的姜、萬壽jú、咖哩、孜然芹,紅色的芒果、紅辣椒和番茄,綠色的芹菜、豇豆、香菜和黃瓜。小孩們饞嘴地看著鮮黃色的果凍,他們的媽媽正盯著攤主稱米,糖和乾麵。莫非看到沃特和本尼站在入口處,看上去悠閒又開心,我的其他朋友也都在那裡等著了。

  本尼回頭對莫非說:“現在我搞不明白的是,沃特如何能將蘭那語和英語運用自如?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英語簡直比我還好?他比我更像美國人。”

  他的意思是沃特有英國口音,在本尼的觀念中,這比美國中西部音聽起來更高級。

  沃特很高興聽到這種恭維,說:“哦,但成為美國人與英語流利關係不大。”

  “你理解我們,”本尼說,“所以你至少是名譽上的美國人。”

  “為什麼要這種榮譽?”溫迪帶著怒氣說,“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為美國人。”

  雖然本尼有點不高興,但還是笑了。

  沃特打圓場說:“我很高興,你把我當成你們自己人。”

  出來的路上,他們走過一堆錦鯉魚,看到魚嘴還在動。

  “我以為他們不殺生呢,這是個佛教國家。”

  右邊不遠處正在殺豬,正好被海蒂瞥見了。

  沃特說:“他們在屠宰和捕魚時都很恭敬,他們將魚撈到岸上,他們說是在救魚,免得它們被淹死,不幸的是……”他向悔過者一樣向下看,“……但魚並沒得救。”

  拯救魚免得它們被淹死?

  馬塞先生和柏哈利面面相覷,大笑起來,他是在開玩笑吧?

  海蒂說不出話來。那些人真的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嗎?他們怎麼不救其他東西呢!看看這些魚,它們喘著氣,賣主蹲坐在旁邊,抽著煙,沒有一點救護人員的樣子。

  “太可怕了,”她最後說,“還不如直接殺了它們,而不要表現這種所謂的仁慈。”

  馬塞先生突然開始了反駁:“和我們國家在其他國家的所作所為比起來這算不上什麼。”

  “你們在聊什麼?”莫非問,“挽救不需要救助的人,侵略別人的國家,讓他們遭受損害。名義上是幫助他們,其實是殺了他們。就像我們在越南乾的壞事!”

  “那不是一回事,”本尼說,“難道在種族衝突時我們只是袖手旁觀?”

  “我們應該意識到後果,你不能只有意圖不計後果,問題是誰為後果付出代價呢?將魚救出,免於溺死,一樣的道理,誰得救了,誰沒有?”

  其他人沉默了,他們也沒有答案,就像動腦遊戲一樣,側面看是個戴帽子的美麗少女,正面看卻是個長著鷹勾鼻子的乾癟老太婆,這取決於你從什麼角度看。

  “哦,天哪,我們能做什麼?”海蒂仍然盯著魚看,悲哀地說,“我們就不能說些什麼?我想把它們都買下來,然後再放生。”

  莫非搖搖頭說:“算了,這沒意義,別再看了。”

  魚依然在不停地撲騰,莫非將固執的海蒂拉開了。

  “魚會淹死嗎?”

  魯珀特悄悄地問本尼。

  “當然不會。魚類有腮,而不是肺。”

  “實際上。”柏哈利突然插嘴了,“它們真的會淹死。”

  所有的眼睛都在向他看,除了海蒂。柏哈利開始高談闊論起來:“人落水後肺部會充滿水,因為我們的肺不能過濾出救命的氧氣,所以人會在水中窒息,最後因缺氧而死。我們稱它為溺水。”

  他看到朱瑪琳專心地看著他,他繼續自信地說:“而魚有可以吸取氧氣的腮,但大多數魚必須不停地游以吸入大量水,過濾到足夠的氧氣,如果它們不能遊了,比如在退cháo時被困在暗礁穴處,或被鉤子鉤住,它們最終會因缺氧而窒息。它們就淹死了。”

  拯救溺水的魚(4)

  他看到瑪琳正著迷地看著他,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訴他:你真是太博學太性感了。如果現在這裡有床,我會馬上投入你的懷抱。

  朱瑪琳實際上卻在想,為什麼他在描述魚怎麼死的時候,看上去這麼開心?

  海蒂還在想著剛才的那些魚:“既然它們能從水中吸收到氧氣,為什麼它們的腮不能從空氣中吸到氧氣?”

  瑪琳充滿期待地看著柏哈利,他得意地解釋說:“它們的腮是像兩片絲綢一樣薄的半圓形,在水中張得很大,像船上的兩片帆一樣。離開了水,兩片腮就像塑料的袋子一樣癟癟的,相互壓著,將它們密封了,空氣進不去,所以魚缺氧。”

  薇拉哼了一聲:“所以沒人能真誠地說他們在救魚,使它們免於淹死。”

  柏哈利固執地回答:“不,它們是在岸上被淹死的。”

  “那雞又是怎樣呢?”薇拉沉思著,指了指一籠子雞,“它們會受到怎樣仁慈對待呢?是不是它們的脖子被意外折斷的時候,正在上瑜珈課?”

  “比我們在家裡做的壞不到哪裡去,”埃斯米冷靜地說,“我們只是偽裝得更好罷了。我看到一期電視節目,豬都被趕在一起,通過一條斜道,它們都在尖叫,因為它們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馬也是這樣被殺的。有些狗糧就是用這些做的。有時它們被切割的時候,甚至還沒死呢。”

  朱瑪琳看著她的女兒:看來埃斯米要在她面前表現一番呢。她一個小孩怎麼知道這些事呢?瑪琳對女兒的早熟感到擔心和焦慮。這些天來,埃斯米仍然很依賴媽媽,似乎媽媽能將外界一切醜陋的東西隔離開,這讓她很放心。

  但是,朱瑪琳記得有一次,她們一起在唐人街上逛,埃斯米在聽到店主說那些活魚“是給人吃的而不是當寵物養的”後哭了起來。埃斯米歇斯底里的舉動,與動物保護主義者在街上分發傳單,抵制唐人街宰殺活魚活雞以證明他們的食物絕對新鮮別無二致。

  “魚還活著時就被砍下了頭。”

  一個動物保護主義者向她控訴華人的屠宰方式。

  但朱瑪琳沖女兒叫道:“所有動物在被宰殺前都是活的,不然你說怎麼殺魚呢?讓它老死嗎?”

  她認為人們爭論救魚這種問題真是荒謬。但如果是十二歲的埃斯米呢?她眼看著這些生命作著無謂的掙扎,想要活下去卻還是死掉了——哦,這真可怕。

  沃特著急地看看時間,打斷了他們的爭論:“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現在該回到車上去了,如果有人還要買點東西或還想四處看看,請在十五分鐘內回到車上集合。”

  我的朋友們四散走了,溫迪去找車的陰涼處,莫非和魯珀特在小巷上漫步,其他人去找拍照的地方以記錄他們來過這城市。

  在市場的一個角落,本尼發現了一個表情甜美的老婦人。她戴著藍色的頭巾,使她被太陽曬乾了的臉看上去更小。他作手勢問她,是否可以對她做一個速寫,還有她的芥菜與蕪菁。她害羞地笑了笑。於是他像畫漫畫一樣畫了幾筆,老婦人的臉部特徵便躍然紙上。

  頭巾壓在蘭那婦人小小的腦袋上,一個大大的微笑簡直淹沒了她的臉頰,接著是一束芥菜和蕪菁,到處是淡淡的花體。

  一分鐘後,本尼給她看他的素描。

  “啊呀,”她用他聽不懂的話叫道,“你將我變成另一個人了,漂亮多了,謝謝你!”

  本尼把這幅素描送給了她,她又咧嘴笑了起來,眼睛裡閃亮著什麼。她指著菜用英語說:“你喜歡嗎?”

  本尼禮貌地點點頭,她的手勢表示他可以挑些帶走。本尼搖了搖頭,但她依然在堅持,他還以為她在兜售這些菜。她笑著將雜亂的醃蕪菁倒入一個粉紅色袋子裡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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