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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廳相視無言地坐了二十分鐘後,迪奧的母親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兒子昔日的房間門前。

  “你幹什麼?”丈夫問妻子。

  “我把迪奧房間裡的東西全都收拾起來,以後的日子裡,我無法面對他用過的每一件東西,我會受不了。”說完,她推開房門。

  就在這一瞬間,迪奧的父親猛然想起了什麼,他大喊一聲:“等等,你別進去!”

  妻子回過頭,望著丈夫:“為什麼?”

  迪奧的父親想了一會兒,問道:“迪奧死的頭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到他房間去過一次?”

  “……是的。”迪奧的母親想了想,“怎麼了?”

  “他當時正在準備畫一張油畫,對嗎?”

  “噢,”迪奧的母親露出疲倦而痛苦的神情,“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不!你仔細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在準備畫一張油畫?而且,他還告訴了你那張畫叫什麼名字,對嗎?”

  “……是的,他告訴我,他準備畫一張名字叫做……”

  “不要說!”迪奧的父親大喝一聲,“不要把那張畫的名字念出來!”

  “為什麼?”妻子不解地望著他。

  迪奧的父親沒有回答,他快步搶在妻子前走進兒子的房間,找到那張他僅看過一次的油畫,用舊報紙將它嚴嚴實實地裹了幾層,塞進儲藏室的最裡面。

  丈夫做的這一切,讓妻子驚訝萬分,她一臉迷惘地問:“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張畫?”

  迪奧的父親滿頭大汗地回過頭,一字一頓地對妻子說:“你記著,永遠不要看這張畫。”

  五

  故事講到這裡,畫廊老闆停了下來。

  藺文遠凝視著他,露出一種複雜的神情。

  半晌之後,他問:“後來呢?”

  “後來,迪奧的父母做了一件讓他們後悔的事。”

  “你是說,他們最終還是都看了畫,並知道了畫的名字?”

  “不。”畫廊老闆搖著頭說,“他們對待這件事的態度比我們想像的要謹慎——他們找了一個人來做試驗。”

  “做……試驗?”

  “他們請了一個朋友到家中來,先由迪奧的父親把畫拿出來給他看,再由迪奧的母親告訴他那幅畫的名字,結果——”

  “結果怎麼樣?那個人真的在看完畫後死了?”藺文遠把身子朝前面探了探,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是的。”

  藺文遠撇了下嘴:“怎麼死的?”

  畫廊老闆聳了聳肩膀:“那我就不知道了——事實上,我所知道的就到這裡為止了。”

  藺文遠把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一會兒,說:“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張可怕的畫現在就在你這個畫廊里吧?”

  畫廊老闆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相信,對嗎?”

  “我的確不相信。”藺文遠揚起一邊眉毛,“除非,你現在就能把這張畫拿出來給我看。”

  “藺董事長,你真的要看?”

  “是的。”藺文遠肯定地說。

  “那好吧。”畫廊老闆站起來,“你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把它拿來。”

  說完,他轉過身打開最裡邊一間小屋的門,走了進去。

  幾分鐘後,畫廊老闆拿著一幅被厚牛皮紙包裹著的油畫走了出來,他將畫放在藺文遠面前的茶几上。

  “就是這張?”藺文遠看了看這張尺寸並不大的油畫,抬起頭問。

  畫廊老闆點了點頭,開始拆覆蓋在畫面上的牛皮紙,不一會兒,這張畫的真實面目就展現在藺文遠面前。

  藺文遠剛接觸這張畫一眼,立即尖叫一聲:“天啦!這是張什麼畫!太可怕了!”

  過了三、四秒鐘,畫廊老闆迅速地用牛皮紙將畫再次包裹起來,像是生怕別人多看一眼。藺文遠的叫聲吸引了畫廊里另外幾個顧客的注意,他們紛紛向這邊望過來,老闆趕緊將畫又放回到那間小屋裡。

  畫廊老闆從小屋出來,已經過了好幾分鐘,但藺文遠仍然是滿頭大汗,一臉的驚魂未甫。

  “怎麼樣,董事長,知道這幅畫的厲害了吧?”畫廊老闆小聲說。

  藺文遠緊咬著嘴唇不吭聲,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難堪,像是輸掉了什麼一樣。

  幾分鐘後,他吐了口氣,說:“這張畫的確讓人覺得詭異,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讓人感覺恐懼和壓抑的畫。”

  “董事長,現在你相信我說的了吧?”

  令畫廊老闆意外的是,藺文遠聽了這句話後,竟昂起頭,仍然一付懷疑的表情。

  “這張畫確實不同一般,這我承認。”藺文遠說,“可是你說只要觀看過的人一旦知道這張畫叫什麼名字,就必然會死於非命——這未免有些太誇張了吧?”

  “關於這一點,我就沒辦法向你證實了。很顯然,我也不知道這張畫叫什麼名字——但我知道,曾經有人為了證實這個傳說是不是真的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當然,藺董事長你是不可能去這麼做的,因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愛惜自己寶貴的生命。”

  說完這番話,畫廊老闆做了個“請”的手勢:“好了,讓我們忘了這件事,去看那張凡

  高的畫吧!”

  藺文遠坐在沙發上沒動,他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過了幾秒鐘,他緩緩抬起頭說:“好吧,就讓我去證實一下這個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董事長,你在開玩笑吧?”畫廊老闆笑著說。

  “我不喜歡開玩笑。”藺文遠說,“如果你那個故事是真的,那麼在美國的休斯敦市,就應該住著迪奧的父母,而我只要找到迪奧的母親,就可以問到這張畫叫什麼名字,這並不難。”

  “可是,事情距今已經有三十多年了,迪奧的父母未必還活著,也未必還住在休斯敦。”

  “只要這件事是真的,就一定會有人知道些線索,這樣的話,要找到迪奧家的人並不困難。”

  畫廊老闆望著藺文遠說:“董事長,你為什麼非得要證實這件事的真假?難道就僅僅因為好奇?”

  藺文遠搖了搖頭,說:“三個原因。第一,如果這張畫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神奇,那就絕對是一件稀世珍寶——那價格再貴我也非收藏不可;第二,我很想和你賭一把,關於這個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第三——”

  他停下來,走到畫廊老闆身邊,低聲說:“我不喜歡有人對我說謊。”

  畫廊老闆的目光和藺文遠對碰了一刻後,老人說:“董事長,恕我直言,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你在聽到它的名字後就有可能會死去,那時——你怎麼跟我賭輸贏?”

  “這很簡單,我們立一張字據:如果我輸了——也就是說,我在得知這幅畫的名字後真的死了,那麼你就可以憑這張字據去藺氏財團領取五千萬美元。”

  “好吧,董事長,我就陪你玩一把。”老闆笑著說,“如果你去了美國,發現根本沒這回事,或者是你在打聽到這幅畫的名字後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那我就付給你五千萬美元。”

  “好。”藺文遠說,“你這裡有紙和筆吧?”

  十分鐘後,他們簽好了這份奇怪的賭約合同,一式兩份。藺文遠將合同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裡,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個畫廊。

  老闆送他到了畫廊門口。

  “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星期後我們就知道這個賭博的結果了。”藺文遠說,“最後問一句,這幅畫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對不起,董事長——商業機密。”畫廊老闆神秘莫測地說。

  六

  藺文遠是一個辦事情雷厲風行的人,僅僅兩天,他就到達了美國的休斯敦市。

  藺文遠認為,要調查清楚他想知道的事情並不難。在商場摸爬滾打十幾年的他明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行得通。

  而事情更是出乎意料地順利。到美國的第三天,藺文遠就從休斯敦一家大醫院的檔案里找到了關於這件事的記載。

  果然,在34年前,一個名叫迪奧的五歲小男孩在該社區,在自己的家中無端地死亡。醫院檔案里“死亡原因”一項填的是“原因不明”。

  藺文遠心裡一陣狂跳,他認定這就是自己在尋找的那個“迪奧”。可惜的是,醫院檔案里並沒有對迪奧父母的記載,只記錄著迪奧家的地址:威斯康星大道53號。

  離開醫院後,藺文遠趕緊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34年前迪奧的家——儘管他不敢保證現在那裡是不是還住著迪奧的家人。

  四十分鐘後,藺文遠站在了威斯康星大道一幢二層套房的門口,門牌上寫著“53號”。

  藺文遠整理了一下襯衣領口,按響門鈴。

  半分鐘後,門開了,一個留著褐色短髮的年輕女孩出現在藺文遠眼前,她將門打開一半,疑惑地面前的這個陌生男人。

  “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年輕女孩問。(為方便表述,所有英語對話均用漢語表示。)

  “對不起,”藺文遠說,“我想打聽一下,這裡有沒有住著一對老夫婦?”

  年輕女孩搖了搖頭:“先生,你大概找錯了。”

  藺文遠心裡一沉,但他仍不死心地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裡現在住著的是誰?”

  “這裡只住著海倫夫人和我,先生,您還有什麼事嗎?”

  聽到“海倫夫人”,藺文遠眼睛一亮,他趕緊問道:“海倫夫人有多大的年齡?”

  “她是個59歲的老太太。”

  藺文遠儘量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說:“我能見見她嗎?”

  “恐怕不能。”年輕女孩說,“海倫太太的雙腿癱瘓了,不方便見客人。而且,她也不喜歡見客人。”

  “對不起,請你告訴海倫太太,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要見她,所以……拜託了。”

  褐發女孩猶豫了一下,說:“好吧,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她關上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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