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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姨說了,死亡不是結束,是活在另一個地方。你不想讓她難過,就別再折磨自己。”她再度用力握緊他的手,“至少,你還有我。”

  是啊,他還有她!不管過去和未來多麼黑暗,至少,他還有她。

  振作起來的傅誠,很快恢復了他一貫冷靜果斷的樣子。他說:母親從來不喜歡人多的場合,那會讓她害怕。所以,他給母親舉行了安靜的葬禮,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條,參加的人也只有他們兄妹,陸瑜和劉春力、路小凡甥舅。

  不得不說,老錢極為守諾,江東明也表現了極強的公關能力。那樁被控的詐騙案,本來鬧得沸反盈天,傅誠也成為了風口浪尖上的人。但由三方配合,記者們全部被吸引到計氏公司那邊去,這也才給了蘭淑去在這人世間最後的安寧。

  就是傅敏,在陸瑜給她詳細解釋了她曾經愛過的計肇鈞其實就是她的親生哥哥傅誠後,經歷了否認、懷疑,憤怒的情緒之後,平靜地接受了事實。

  “我那麼愛的人,原來只是個泡影。”她對路小凡說,苦笑著,身著全黑素服,鬢邊戴著小白花的她,看起來楚楚惹人憐,“可是你知道嗎?失落和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之後,我居然有些高興。因為……我失去了心上人,可我得回了哥哥。那是我哥啊,那麼疼我的哥哥,我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他,其實他一直在我身邊。”她說完,就抱著路小凡,哭了個痛快淋漓。

  七天時間,一晃而過,整個葬禮是在一處空的房子舉辦的。

  傅昆捲走了全家的財產後,蘭淑雲帶著傅敏租四處租而屋,傅誠出獄後,一家人也經常搬家。後來蘭淑雲雖然長年住在療養院,但傅誠還是買了個大房子給母親,也帶她來看過。

  蘭淑雲很喜歡,可惜就算裝修好了也一直沒機會住。現在,成了她的靈堂。

  頭七的晚上,按照民間的習俗,傅誠兄妹為蘭淑雲準備了一碗歸家飯,又燒一個梯子形狀的東西,意思是讓魂魄順著這趟“天梯”到天堂。之後就都早早的睡下,但沒有人能睡得著。

  天才亮,傅誠就收拾好一切,打開房門。

  第一二四章趁現在

  天空陰沉著,在寒冷乾燥的冬日空氣里,瀰漫著濃重的濕氣。

  今冬的初雪,終於輕輕飄灑了下來。

  傅誠深深呼吸。

  冬日清晨那特有的涼涼的氣體鑽進他的肺里,令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通透了似的。或者是因為要去自首了,背在身上來自於謊言的壓力終於可以卸去。

  “這就走了嗎?”身後,傳來路小凡的聲音。

  轉過頭,就見路小凡穿著淺藍色,長及膝蓋的套頭大毛衣,同色的毛絨大拖鞋,卻光著腿、散著發,站在樓梯處。顯然也是一夜無眠,早上才睡著又驚醒的。

  傅誠連忙把門又關上,怕凍到她。

  路小凡卻走過來,仰頭望他,“不跟我告別嗎?”

  “為什麼要道別呢?”傅誠忍著心酸道,“也許我們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那時候你還是計肇鈞,我問你傅誠的情況。”路小凡卻像沒聽見這個回答似的,自說自話道,“你說傅誠只愛過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是指我嗎?”

  傅誠點頭。都這種時候了,再無隱瞞。

  “那我就放心了,我真怕還有別人。”路小凡一臉心有餘悸的神情,輕輕撫撫胸口,“那你能不能晚走一會兒,不如,你先給我一個孩子。”

  起初,傅誠沒聽懂這句話的真實意思,隨即就像被蟄到似的,驚得說不出話。

  “是啊,我太大膽主動了,臉皮也太厚了。”路小凡卻垮下雙肩來,“就算你肯,也不可能一次就中獎是不是?多做幾次。又怕沒有時間。”

  眼前的人是路小凡嗎?是不是被狐狸精附體了?傅誠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一貫怯生生的小白兔突然化身女狼,而且說得這樣一本正經,實在讓他招架不住。

  “好吧,今天不行,我就等你好了。”路小凡繼續自說自話,“反正你在牢里表現好的話,二十年也出來了。其實想想時間過得蠻快的。也不算很久。”這麼說著。眼淚卻唰一下掉了下來。

  傅誠就抵抗不了路小凡的眼淚。

  貿然求婚,幾次想徹底分手而夭折,都是敗在她的眼淚手裡。此時。心裡說不出的疼,就像有尖利的金屬從心尖上那種最柔軟地方鑽出來似的。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臂,把她緊緊圈在懷裡。

  真想就這樣下去,永遠也不放開啊。

  “你不用勸我。因為你勸不住,反正我會等你。你在牢里唯一的好處。就是你沒辦法制止我。”她抽抽答答的說,聽起來那麼委屈,可又堅定無比。

  傅誠滿心的話就真的說不出來,明知道她這樣是不行的。他也不能接受,可就是被堵在胸口。或者,交給時間吧?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抵得過流年。

  希望心愛的人徹底忘記自己。他不是第一個,但也絕對不多。

  “我們坐下說好不好?”到頭來。他就只說了這樣一句。然後就打橫抱起路小凡,一起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你為什麼要愛我呢?我這麼平凡,又不起眼。我一直以為,一直是我追著你四處跑,你是被我纏得沒有辦法了……”

  “我看過一部電影,裡面有句台詞讓我印象很深刻。”傅誠打斷路小凡,明知道應該撒謊,可就是不想讓她難過,至少今天早上不能。

  他的一隻手,輕輕撫在路小凡的半邊臉上,“心簡單,世界就簡單,幸福才會生長。心自由,生活就自由,到哪裡都有快樂。小凡你知不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幸福的。其實是我配不上你,一直配不上。”

  路小凡使勁搖頭,意思是沒有配不上。但她不敢開口,怕會笑出來。蘭姨才過頭七,傅誠走出這個門就會與她二十年不相見,她不該笑的。可是“有情飲水飽”這句話,她現在突然懂了。因為,只要他愛她,她就真的什麼也不需要了。

  她望著他,眼睛亮閃閃的。但是她忘記了,她和他目光的交匯從來都像天雷勾動地火,八秒鐘定律在他們之間永遠不會失效。

  她稍稍前傾一點,就像是冒失的邀請。而他,幾乎立即就回應了。突如其來的吻,在這個寒冷的清晨分外火熱和情動。氣息的交換,曲線緊緊的貼合,柔軟與堅硬,急切和索求……他們都迷糊了,腦海里都是一片空白,壓抑的感情就像發酵,一旦釋放完全控制不住。顧不得是在客廳,樓上還睡著傅敏和陸瑜,顧不得天將大亮,白晝將臨。可能會長久的分別啊,再也無法互相觸碰,這絕望刺激了激情,讓他們格外想融入對方。

  直到,突然傳來一聲敲門聲。

  在喘息陣陣中,在發自喉嚨中不可抑的、低淺的呻吟中,那一聲似乎把窗子上的冰花都敲碎了。

  傅誠猛然清醒,發現兩人不知何時已經滾倒在沙發上。他壓著她,衣服已經解開了,而他的手像是自有意識的伸到那可愛的大毛衣下面。那一對可愛的大毛拖鞋,早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當!又一聲,確實是傳自門外。聽起來遲疑,又像下定了什麼決心。

  路小凡手忙腳亂的整理衣服,小白兔般驚慌的神情中帶了點懊惱,“會不會是錢叔啊,他幹嘛要找上門來。”

  傅誠把解掉的扣子再扣上,心裡覺得也是,大約老錢對自己還是不放心,約定的時間一到就親自來提人。

  “你先上樓。”他快速在路小凡唇上親了一下,起來想去開門。

  路小凡卻一把拉住他,“我一直想問,你整容成計肇鈞的樣子,身上那塊鬼臉為什麼不去掉呢?”剛才,她的手似乎伸進了他襯衣里,摸到了傷疤。

  “我不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那是我的標誌,雖然是因痛苦而來的。”傅誠完全控制不住的又在路小凡唇上親了一下,“還有什麼要問的?”

  趁現在!趁現在!想說的話要說,再親近片刻也好。未來,不可知。從理智上來說,他的未來不希望有她。她的未來,也應該不受他的拖累。

  “沒問題了,只有一個要求。”路小凡搖搖頭,“你在牢里要堅持鍛鍊,四十八歲你出獄時要保持這種身體狀態才行,因為……那時我們要繼續做剛才沒做完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跑去樓上。

  第一二五章過去

  傅誠怔了怔,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但不知為什麼,他忽然信心十足。在第三聲門響傳來之後,他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了心神,走過去開門。

  然而,當他看到門外那張蒼老而惶惑的臉,那個帶著討好和畏懼的神情看著他,卻又像鼓足了所有勇氣似的,強撐著沒有轉頭就跑,以至渾身瑟瑟發抖的老人,心頭巨震,呆住了。

  雪花飄落,恍如隔世。

  “傅昆,你來幹什麼?”他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說著,比雪地還冰冷。

  “我……我有件特別重要的事要對你說。”傅昆哆嗦著道。

  他長年接受供養,衣食並不差,養得白白胖胖,穿得整整齊齊。可不知為什麼,在這個養子面前,他就是那麼寒微,簡直抬不起頭來。自從這孩子上了中學後,身材就像拔高的竹節一樣往上躥,性格又沉默異常。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沒緣由的害怕了。直到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在養子的拳頭哀求、嚎叫,他看著那孩子暴怒後愈發冷靜沉著的眼眸,像一頭兇猛的冰原狼,就決定逃走,再不回來。

  他無恥又沒種的捲走家裡所有的財物,丟下老婆女兒。即使如此,養子還在多年後叫那個陸瑜找到他,每月給他生活費。他深知養子恩怨分明的個性,這是要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也讓他別再來騷擾他們一家,所以接受了,也老實窩在個小地方,打算就此度過餘生。可後來出了一些事,他想這輩子也有擔當一回。哪怕只有一回,也不算白活一場。

  “滾。”可惜,傅誠只有這一個字。隨後,就要把門關上。

  傅昆急忙不要命地把手卡在門框上,“我知道你媽去了,你恨我。可是,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親是誰?不想知道你媽為什麼要帶你跟我走?”

  “不想。”傅誠仍然是冷冷的。回答從一個字變為兩個字。

  五年前朱迪告訴他。她在dna上做了手腳,讓他可以化身計肇鈞。前幾天老錢告訴他,他的dna和計肇鈞一樣。而且都與計維之有親子關係。所以,他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已經很明顯了。現在母親已經去世,他的過去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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