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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良腦袋裡胡思亂想,媚娘則伏在身邊打著瞌睡。

  他的陰眼之中見到地下的靈氣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郁數倍不止,大概地下的那東西也知道期限將至,要破土而出了吧。

  不知不覺間午夜將至,有良無意之間瞥見月光下有團黑氣從無礙林里悄悄的直奔靈田而來,待到近前時看清其生有尖尖的嘴巴,一雙小綠豆眼,渾身長滿了短而密的硬刺,原來是自己從溪洞村曾大家裡驅逐的那隻老刺蝟。

  老刺蝟假裝沒看見有良,也不理睬他兀自坐在靈田上對著絲絲的靈氣吐納起來。緊接著又從無礙林里爬出一些蜥蜴、穿山甲、蛇以及老鼠蛤蟆之類的小動物,紛紛湧入靈田占據一隅吐納汲取靈氣。靈田不大,一下子便擠得滿滿登登的,一個挨一個,蛇本來是老鼠和蛤蟆的天敵,眼下竟然互不搭理,忙不迭的自顧自的吐納著。

  媚娘氣得跑到有良大腿上來趴著,不願意和牠們擠在一起。

  有良望著這些小動物們,心裡尋思著其實牠們也想要修行,正像薛道禪所說的塵世不單單屬於人類,所有的生物都應當有一席之地才是。

  看著他們都在汲取靈氣,有良也雙手扶地以“中陰吸屍大法”使勁兒的吸起來。以前在靈田正好是“噬嗑陰針”寒氣發作的時候,任脈海底穴本能的吮吸了一些靈氣,而這回是有意識的調息運功,吐納的效果就截然不同了,不久便渾身百骸輕鬆,感到無比的暢快淋漓。

  黎明時分,小動物們紛紛散去,走的一個都不剩了。

  今天的中秋之夜子時,靈田之謎就要揭曉,有良一整天都精神亢奮,他並沒意識到,那是昨晚吸足了地下靈氣的緣故。

  “了去,今晚解除千年禁制之後,你帶著靈田之物返回到西域之門,經虛空通道進入《敦煌夢魘圖》中去,明白嗎?”古空禪師坐在蒲團之上,望著他叮囑道。

  “師父,‘西域之門’俺是能進去的,但虛空通道究竟在門內什麼地方呢?”有良為難的說。

  “這個老僧也說不上,但可以肯定就在那門裡,只要心細一點理應找得到標識。”

  “標識?”

  “通道門口一定會有某種印記,譬如留有字跡以及一些不尋常或違反常理的東西等等。”

  “哦,師父,”有良再問,“那進入到圖中以後呢?”

  “找到薛道禪,以後的事情聽他的安排就是了。”古空禪師答道。

  “師父,您不一起去嗎?”

  “到師父下山的時候自然會去,阿彌陀佛。”古空禪師道了聲佛號不再吭聲了。

  衡山上秋高氣慡,入夜明月高懸,有良坐在藏經閣前的石凳上,手托著腮目不轉睛的盯著靈田。

  古空禪師從天黑就開始在靈田上打坐誦經:“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那,南無阿唎耶……”

  有良知道他誦的是消障除難覺證解脫的觀世音菩薩《大悲咒》,自己在佛崖寺時每天都念的,總共八十四句。觀世音菩薩說此咒大地六變震動,十方諸佛悉皆歡喜,天魔外道恐怖毛豎,一切眾皆獲果證。

  有良無意之中發現古空禪師有些異樣,陰眼瞧出去,能見到在其誦經的同時,口中似乎裹挾著一道道的真氣she向靈田,原來他是以渾厚內力加載在咒語上的,這個發現令他大為吃驚,有良知道,如此將損耗相當多的真氣,若是內力耗盡必傷及身體。

  看來解除千年禁制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也就只有古空禪師有此功力,一渡法師和未渡住持也都做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月亮緩緩的移動著,有良的心情越來越緊張,靈田下面到底是何物?他怎麼也猜測不出來。

  月上中天,夜深人靜,子時將至。

  此刻靈田逸出的靈氣越來越濃,昨晚那些小動物們紛紛從山林里跑出在四周圍觀,牠們仿佛也都很緊張,但誰也不敢靠前。

  “娑婆訶,摩囉那囉。娑婆訶,悉囉僧阿穆怯耶。娑婆訶,娑婆摩訶,阿悉陀夜……”古空禪師的《大悲咒》越誦越快,真氣波掀起靈田上面的塵土,有良腳下已經感覺到來自地底下的震動。

  “唵悉殿都,漫多囉,跋陀耶,娑婆訶……”古空禪師嗓子發咸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

  “師父!”有良大驚失色。

  就在這時,咒語止歇,萬籟俱寂,清涼的月光灑在靈田之上,那些小動物們翹首以待。

  靈田地面上漸漸隆起一個小土包,土壤慢慢的裂開……

  月光下,裂開的土包里緩緩爬出來一隻蟲子……

  這蟲子約巴掌大小,其色雪白,頭上一對長長的絲狀觸角,兩隻複眼凸起,虬結的脖頸,口吻強壯有力,上唇寬短下唇伸長如管狀,胸部前後有十字形陳年裂痕,脊背兩側生有肉翅兩對,扁圓的腹部下有三對毛足,脛節前端長著鋸齒。

  那蟲子體內仿佛是中空透明的,裡面充滿了靈氣,以至於螢光透出體表。

  古空禪師顧不上揩去嘴角的血漬,面露微笑的望著牠。

  那蟲子抻了抻懶腰,複眼凝視著圓月,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清涼的空氣。

  “巫蟬,你在地下蟄伏千年,今夜終於功德圓滿破土而出,可喜可賀,噗……”古空禪師又噴出一大口鮮血,看來他已真氣耗盡傷得不輕。

  那隻巫蟬輕輕躍起至古空禪師的腳下叩頭便拜。

  “好了,巫蟬,你的肉身如今被困《敦煌夢魘圖》中,趕緊去解救他出來吧。”古空禪師喘息著說道。

  巫蟬聽到這話,肉翅豎起發出悽厲的蟬鳴,嚇得那些小動物們抱頭鼠竄,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師父,靈田下埋葬千年的原來是只巫蟬啊。”有良驚訝說道。

  “嗯,準確的說是蟬蛻,巫蟬的肉身就是薛道禪。”

  “薛先生是巫蟬?”有良聞言目瞪口呆。

  古空禪師微微一笑,說道:“知道蟬鳴吧?呱噪煩人至極,不然薛道禪怎會如此能言善辯呢。”

  “是上古祝由鼻祖巫咸養的巫蟬嗎?”

  “也許祖上是吧,這隻雄巫蟬在唐代修煉成人形後取名為‘薛師’,任洛陽白馬寺住持,後由千金公主推薦成為武則天的男寵,別名叫薛懷義或是馮小寶。”

  這些歷史有良一概不知。

  “史書中記載,薛師倚仗恩寵日益驕倨,延載二年(公元695年)火燒名堂後武則天惡之,命太平公主設計將其殺死,輦車載屍送去了白馬寺。”

  “他死了?”

  “史書上是那樣記載的,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死,因為遇見了一個人,當時禪宗六祖漕溪慧能正在白馬寺。慧能大師將其帶至衡山,命其蟄伏於地下修行一千二百九十四年,屆時方可解除禁制出來,這就是這塊靈田的來歷。”

  “為什麼一定要這些年呢?”有良還是不明白,於是固執的問道。

  “薛師禁制於地下是公元695年,六祖慧能算到一千二百九十四年之後,也就是1989年的中原將會出現千年大魘,給百姓帶來血光之災,因此解除禁制協助滅魘。”古空禪師解釋說道。

  “那薛道禪不是早就出來了麼?並沒有等到期限屆滿呀。”有良提出了疑問。

  古空禪師長嘆一聲:“薛師潛心修行了千年,竟然於清道光年間金蟬脫殼逃了出來,留下蟬蛻在靈田下。每夜螢光依然照舊,因而此事竟無人察覺,若不是薛道禪遊歷後返回衡山,老僧也同樣蒙在鼓裡。”

  “六祖慧能大師的禁制難道不好使了麼?”有良詫異道。

  “老僧也在琢磨這事兒,冥冥中自有天數,或許是六祖有意為之,讓其肉身提前出來歷練也說不定。”古空禪師嘿嘿道。

  既然張天師能預先設定《敦煌夢魘圖》,六祖當然也可以,有良心中尋思著。

  “巫蟬法力很高麼?”有良問,心中尋思著也對,這薛道禪在成都站前飯店裡把現今的男人女人統統奚落了一番,可以想像出他當年作為武則天男寵時是何等的風光。

  “薛道禪的功力你也見過了,也算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不過肉身與蟬蛻合體之後就不清楚怎樣了,以目前來看,他嘴上的功夫是蠻厲害的。”沽空禪師苦笑道。

  媚娘在旁邊望著體型肥美的巫蟬,舔了舔嘴巴,竟然悄悄的滴下了幾滴口涎。

  第111章

  有良陰眼瞅著蟬蛻,對於“知了”他並不陌生,小時候在凹里村經常與小夥伴們在竹竿上纏繞上蛛絲,然後滿村子去粘知了,最後將它們放在灶坑裡烤著吃,肉有一坨還挺香的。

  在風陵寺的白果樹上也有幾隻知了,每年盛夏從清晨到深夜早晚呱噪個不停,一渡法師說蟬一般要在地下蟄伏三年,然後破土而出上樹來鳴叫求偶,等交配產完卵後那對蟬也就死了,其實它們在地面上的生命很短暫,也是蠻可憐的。

  眼前這隻雄巫蟬一蟄伏就是千年,不知道會不會啥巫術,不過它只是蟬蛻,僅僅一張殼而已。

  “有良,巫蟬破土後須得儘早與肉身結合,否則會很快死去,你最好星夜下山到衡陽,乘早班火車趕往敦煌。”古空禪師說道。

  “師父,你的身體……”

  “不礙事,解除禁制所損耗的真氣可以慢慢補回,營救薛道禪卻是拖不得,不用擔心老僧,帶上巫蟬快去吧。”古空禪師催促說。

  “是,師父。”有良拜別了古空禪師,將媚娘和巫蟬一併塞入背囊連夜下山,匆匆直奔衡陽而去。

  背囊內,媚娘與巫蟬緊貼在一起,兩隻大眼睛瞅著它輕輕的舔了下口唇,但始終沒敢下口。

  兩日後的清晨,有良終於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敦煌,在市區吃了碗蘭州拉麵後,便直接打的去敦煌古城遺址。

  與此同時,虛風正在敦煌機場候機廳內候機,這兩天放鬆自己遊覽了下莫高窟、鳴沙山以及月牙泉等景點,一面思考著如何處理這起案子。

  有些事情肯定不能向部里和盤托出,他們連個宋地翁都搞不定,說多了反倒惹麻煩,中國的政治還是封建的那一套,官大一級壓死人,弄不好會把自己攪和進去。

  “前往北京的旅客已經開始……”廣播裡通知登機了,虛風拎起小皮箱隨著人流朝登機口走去。

  就在這時,劉局長匆匆趕來告訴他釋了去又回到了敦煌。

  “現在他人在哪兒?”虛風心中暗自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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