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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洞中充滿了石屑粉塵,嗆得人直咳嗽,過了好一陣子,一切終歸於平靜,原先透出微弱光線的岩石fèng隙開裂形成了一個洞口,光線頓時亮堂了不少。

  “喂,還有人在麼?”角落裡中傳來柳十三的問話聲。

  “我們都還在呢。”可兒回應道。

  “貧道的腿砸斷了。”葛道長惱怒道。

  柳十三的陰眼四處搜尋了一下,發現李林的身上落滿了石塊,走過去探了下口鼻,他已經死了。

  通往洞外的石甬道已被落石添滿,阻塞了出口。

  “相公,你怎麼樣了?”可兒呼喚著邢書記。

  “可兒,你還不了解麼,我們共產黨人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這點小挫折又算得了什麼?”邢書記朗聲說道,但明顯的有些中氣不足。

  “我們現在地處神女峰山腹之中,沒其他的通路,只有試著攀上新開裂的洞口,看看外面是什麼地方,老白和貓妖那兩個傢伙也不知道逃出去沒有。”葛道長望著頭頂上的洞口,神情沮喪。

  邢書記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古代有位老人,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門南面有兩座大山擋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

  ☆、第三十五章曾靜

  許久,有良感覺到嘴裡涼冰冰的,一直順到嗓子眼兒十分的愜意,他終於甦醒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視線中出現了媚娘胖嘟嘟的大臉,正在小心翼翼的捧著半拉野果殼往他的嘴裡餵水。

  這是怎麼了?他漸漸回想起在祭台上發生的事情,孫遺風一腳把自己踢著沿木階滾落下來,現在腦袋還頭痛欲裂。

  “喵嗚。”媚娘輕柔的呼喚著,兩隻前爪將果殼裡最後一點水灌入他的口中。

  有良支撐著坐起身,發現自己是躺在祭台下,身旁那兩名士兵仍然目不斜視的矗立在那兒。

  “二丫,二丫呢?”他邊回憶著說道。

  “喵嗚。”媚娘用爪子指指天空,難過的搖晃著腦袋。

  “你是說二丫和孫遺風都已經出了壁畫?”

  媚娘惆悵的點了點頭。

  “這麼說我們兩個困在壁畫裡回不去了?”

  媚娘淚水盈眶,鼻子蹙起,表情悲傷之極。

  有良明白了,孫遺風脅迫二丫一同返回了神女峰石洞,而自己和媚娘則留在畫中自生自滅了。

  許久,他鄭重其事的問媚娘:“潼關佛崖寺未渡老和尚是你殺死的麼?”

  媚娘趕緊擺動著前爪否認。

  “二丫的爺爺李老漢的死是你做的嗎?”

  媚娘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嘴裡“嗚嚕嗚嚕”的分辨著。

  “都是孫遺風乾的?”

  媚娘用力的點著頭。

  有良緩緩站起身來,對媚娘說:“好吧,既然他們是孫遺風害死的,二丫又那麼喜歡你,俺就不說什麼了。”

  媚娘一聽隨即把腦袋貼在有良腳踝上殷勤的磨蹭著,嘴裡輕輕的“喵喵”叫著,顯得格外柔弱和惹人憐。

  “唉,費了這麼大的勁兒,噬嗑針卻被孫遺風拿走了,我們困在這裡怎麼才能出去呢?走吧,到處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可想。”有良嘆息道。

  離開祭台,有良在前面走著,媚娘尾隨在腳邊,路上的行人都仿佛靜止一般,問他們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如同照片中的景象,但小溪中的水還在流動,清風徐徐,空氣中聞到有淡淡的花香。

  “媚娘,我們去那座無名寺的小山上瞧瞧吧。”有良見媚娘走起來一瘸一拐的,彎腰索性將牠抱起向山上攀去。

  山上的樹木高大茂密,比記憶中的寧場古鎮植被要好得多,陽光始終在頭頂上不動,似乎時間也是停滯的。

  當他依稀找到無名寺的位置,發現那裡根本就沒有任何建築,只是山谷間的一塊平壩而已,地上散落著一些像是牛羊骷髏頭一類的褐色骨骼,像是遠古的祭祀場所。

  岩石峭壁上有一個小而淺的洞穴,上面凸起的岩石也刻著“祝迎屍”三個字,有良走過去,驚奇的發見洞穴內有一個耄耋老者盤腿坐在那裡,發須上滿是白色的寒霜,人已經凍結了。

  奇怪,天氣並不寒冷啊,這老頭怎麼會凍住了呢?

  唉,又是幻象,有良嘆息著坐在洞穴外面歇息,“喵嗚”媚娘輕柔的叫了一聲跳到他的懷裡,懶洋洋的打起了瞌睡。

  有良打了個哈欠,突然他感覺到似乎哪裡有些不對,於是目光盯住了老者,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呢?

  對了,是服飾,這位老者的衣著與巫咸國那些行人的衣裳完全不同,此人穿的是絲綢馬褂,腦後梳著一根大辮子,完全是清朝人的裝束,這裡可是遠古時期的巫咸國啊。

  有良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老者在清朝的時候誤闖進壁畫中,已經困在這裡可能數百年之久了,難道他也是來尋找藥王墓和噬嗑針的麼?

  有良觸景生情,自己出不去最後的下場也會是如此,妮子、二丫今生今世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了。

  “喵。”媚娘跑到冰凍的老者跟前嗅來嗅去,最後兩隻前爪開始撕扯他的馬褂。

  “媚娘,不可對死者不敬。”有良訓斥說。

  “喵嗚。”媚娘不聽,仍然固執的扯碎了絲綢馬褂,老者的懷內露出來一塊白色絹帛,上面有暗紅色的字跡,看上去像是一幅血書。

  媚娘的鼻子湊上去不停的翕動著,“喵”牠示意要有良取出那塊絹帛。

  有良驚訝的望著牠,伸手將絹帛抽出來,果然是血書,上面寫著“雍正十三年冬,郴州直隸衡州府安仁曾靜刺血遺書”一行字跡。

  儘管是血書,但蠅頭小楷卻甚是清秀,這個曾靜是什麼人呢,怎麼會死在了這裡?有良當年在風陵寺,一渡法師曾教他識字讀佛經,因此對古漢語並不陌生,將就著也勉強能夠讀懂。

  “余安仁曾靜,中原陸沉,夷狄乘虛,竊據神器,乾坤翻覆。華夷之分,大與君臣之論;華之與狄,乃人與物之分界。春秋時皇帝,該孔子做;戰國時皇帝,該孟子做;秦以後皇帝,該程子做;明季皇帝,該呂留良做,如今卻被豪強所壽。”

  這一段讀起來有些拗口,不過大意是明白的,這個名叫曾靜的人闡述了對當時政局的一些看法。

  有良接著往下看,“雍正即位,禁其弟胤禩,餘黨遣廣西。曾殂聞悉,投書川陝總督岳鍾琪舉雍正奪位事,力勸其反清,未曾料岳鍾琪具折上奏,拘曾於京師。雍正七年九月,帝與曾之問答撰《大義覺迷錄》刊行,令余百口莫辯。雍正十三年冬,乾隆即位,詔‘泄臣民公憤’為由,擬處死曾以謝天下。余以為乾隆尋覓藥王墓取噬嗑針僥倖逃過,經藍田輞川秘道得以入‘鼉鼓十巫’風水迷局之中避難。余將藥王墓噬嗑針事記錄與此,嗚呼,留與後世有緣之人。”

  原來曾靜是入“鼉鼓十巫圖”里避難來了,此人既不是孫家後裔,也沒有巫蟬信物,能夠進來可是不容易啊。有良尋思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沒有信物也非孫家後裔的曾靜既然能進來躲避災難,那麼也應該可以出得去,他一定有辦法的。

  想到這裡,有良大為興奮,迫不及待的繼續往下看。

  “譬如月無垢,游於虛空界……”曾靜引用了《阿含經》中的經文來解釋“鼉鼓十巫圖”。大意是說上古祝由鼻祖巫咸等十巫的古今天下最神秘的風水迷局,壁畫內的事物介乎於虛實與真假之間,人和事物可以在現實與幻象之間轉換。

  這怎麼轉換呢?有良大惑不解,他想起了妮子他們隱匿藏身的“藍月亮谷”,首長動用了空軍的飛機都尋找不到,是不是也像曾靜說的是某種“虛空”呢?

  接下來的是有良最感興趣的部分了,足以令他抓耳撓腮激動不已。

  “上古十巫,凝畢生之術於噬嗑陰陽二針,誅妖戮鬼,以傳後世。時藥王孫思邈得,深感此針若入邪佞小人之手,當以禍害塵世,荼毒蒼生,因而臨終藏於‘鼉鼓十巫’迷局之中逾千年,世人而不可得。”

  原來“噬嗑針”而是陰陽一對啊,那麼孫遺風只取走了“陽針”,還有一枚“陰針”尚在,有良大喜過望。

  “陽針有形,陰針無形,雙針合一,方盡其效。余自詡飽讀詩書,武功蓋世,康雍兩朝,無出其右,覓此二針何難?怎知藥王機謀更勝一籌,二針分置,陽針滴血驗親非孫家後裔而不可得,陰針則有緣者,以天意擇之。遂遍搜虛空終得無形陰針,不慎吸吞入體,縱內力再強,難壓寒涼日甚一日,若無陽針可解,七日必僵若冰人,錄此遺書,後世有緣得陽針之人,可焚化余屍吸陰針入體,雙針合一,當可衝出虛空幻象,返回塵世間屠妖戮鬼,縱橫江湖成就一番偉業。唯有一願,將曾靜骨灰送至郴州直隸衡州府安仁縣曾家莊祖墳,切記。”

  有良放下血書,陷入沉思之中,良久,緩緩抬起頭來,自言自語喃喃說道:“俺困在這裡也是死,不如也同曾靜前輩一樣吞吸噬嗑陰針,說不定體內的“中陰吸屍大法”反而能夠抵禦克制住那寒涼之氣呢。”

  “喵嗚。”媚娘仿佛聽懂了他的話,一瘸一拐的跑去樹林裡拾些枯木干枝來。

  “好樣的,媚娘。”有良讚許的說道,隨即也一同到林中撿柴。

  當枯枝已經足夠了,才想到沒有火柴怎麼點火呢?

  媚娘伸爪到曾靜的腰間扯下一個麂皮口袋,有良打開一看,裡面有幾根金條和火鐮艾絨之類的東西,雖然不清楚如何來使用,但也知道這是古人取火之物。

  “曾靜前輩,俺叫有良,看了您老人家留下來的血書,俺雖然沒有陽針,但也想著完成前輩的遺願。若是抵禦不了陰針的寒氣,大不了與您作伴兒長眠在這裡。如果能行,請前輩放心,俺一定把骨灰送到安仁縣曾家莊,讓您回祖墳入土為安。”有良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他的雙手經絡筋脈已斷,使不上勁兒,只得拼力將曾靜冰凍僵硬的屍體拖到乾柴堆上,然後琢磨著用火鐮敲打火石,火星點燃了艾絨,最終柴垛燒起了熊熊大火。

  “喵嗚。”媚娘圍著火堆,不時的把邊上的枯枝扔進火里。

  烈火中,曾靜冰凍的身體漸漸融化,衣服燒著了,冒起淡淡的黑煙。

  有良的那隻陰眼緊張盯著燃燒的屍體,不多時,曾靜的嘴巴漸漸張開,一縷如墨般的黑氣緩緩的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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