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衛來低頭啄她嘴唇:“真聰明。”

  “我又在門口觀察了一陣,覺得沒什麼異樣,就偷偷跑去開門,我身上帶了鐵絲,擰不開的門,我可以撬……”

  岑今仰頭看他:“你是不是……”

  “剛碰到就被電了,沒電暈,電飛出去一米多,左半邊身子都是木的,嘴巴里一股金屬味,我都佩服我自己,看到那人出現,我居然爬起來就跑,拼命跑。”

  “一直跑回唐人街,才發現左邊的手臂不能動了,很慌,害怕這條手臂是不是要廢了,又不敢跟人說,說了太丟人……也沒錢去醫院。”

  岑今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她伸手回摟住他,輕聲問:“親親我,會不會讓你好受點?”

  衛來笑:“會,不過等會親,讓我說完。”

  “還算幸運,擔心了一夜,第二天,發現手臂又能動了。”

  “但是那以後,有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壓低聲音:“每當我有什麼強烈的感覺的時候,比如恐懼、狂喜、或者緊張,我的左臂,會先於其它的感官,第一時間察覺到。”

  他橫過左臂給她看:“就好像有一股電流,從腕根到肘心……真奇怪,是不是?”

  第38章

  是好奇怪,第一次聽說。

  衛來說:“一提到這件事,心裡就特難受……要親好久才能緩過來,來,親親。”

  真是……胡說八道。

  他低頭吻她,岑今咯咯笑著避過,手指摁住他左臂內側,說:“我有個問題啊。”

  “當你情緒特別特別強烈的時候,你的這個手臂,會抖個不停嗎?像是……帕金森綜合症那樣嗎?”

  衛來面無表情:“你再說一遍?”

  岑今忍住笑:“會不會是電擊,讓你這條手臂提前老齡化,所以一有情緒就控制不住?那這就是一種病,跟奇怪沒什麼關係,應該早點看醫生……”

  衛來說:“等會……”

  “我把壓在心底很多年的、挺傷感的秘密告訴你,你給我下一個帕金森綜合症的結論是嗎?”

  他伸手拽開她環住自己腰身的手:“去,去,跟你這種人,沒法分享秘密。”

  岑今笑的收不住:“別啊,不是說要親親嗎?”

  衛來說:“別做夢了,今晚你都別想親親了。”

  他搡開她,帘子一撩進了洗澡間,隔著一層帘布,岑今還不死心:“真不親了?”

  衛來打開水龍頭,把腦袋直接送到水頭底下,說的含糊不清:“岑小姐,別打擾人洗澡好嗎?”

  ——

  就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果然,洗好了出來,她笑眯眯盯著他看,還拍床邊:“來,坐這,說會話。”

  衛來過去坐下,拿換下的衣服擦拭濕漉漉的頭髮,目不斜視:“岑小姐,說話可以,別動手動腳啊。”

  岑今偏挨過來:“動手動腳怎麼了?”

  衛來說:“咱們保鏢,也屬於賣藝不賣身的,你要是騷擾我,我可以向沙特人投訴你的。還有啊……”

  “沙特人雇你來談判,要是知道你跟虎鯊拉了一晚上家常,作何感想啊?”

  岑今一條胳膊支到桌面上,托著腮看他,似笑非笑。

  說:“傻子,第一輪談判已經結束了,你知道嗎?”

  “哈?”

  談了嗎?什麼時候談的?第一輪都……結束了?

  衛來正想說什麼,艙外忽然傳來一聲槍響。

  他驟然色變,一手攬過岑今的腰,迅速把她護壓到身下,與此同時,伸手抓過那盞漁燈,往桌角狠狠一磕。

  嘩啦一聲,外罩玻璃碎了一地。

  燈滅了,隔間沒有窗,瞬間漆黑,有人悽厲地慘叫,岑今急促的喘息響在他耳邊,似乎想說話。

  衛來說:“噓……讓我聽一下動靜。”

  他凝神去聽,有那麼一小會,有嘈雜聲傳來,但都是索馬利亞語,聽不懂,再然後,慘叫聲忽然消失,沒動靜了。

  不像是船上譁變,否則早有人破門而入了——虎鯊應該還是控場的老大。

  那這槍聲是……走火?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頭傳來腳步聲。

  衛來低聲吩咐岑今:“蹲到門邊的角落裡去,那裡是死角。其它聽我的,見機行事。”

  岑今點頭,摸著黑過去,衛來從行李包里翻出那把沙漠之鷹,屏住呼吸靠蹲到門邊。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門fèng下微透的那線光驀地黑下來的時候,衛來一把拉開門,槍口直直抵住那人胸口。

  居然是沙迪。

  他還在嚼茶葉,吃了這一嚇,嘴裡的茶葉都差點噴出來,說:“嗨!嗨!”

  第一反應很真實,不像是圖謀不軌,衛來收回槍,皺著眉頭看他:“你在這幹什麼?”

  他注意看廊道,左右都沒人,應該沒埋後手。

  “巡船啊,船在海上的時候,每晚三次,這是規矩。”

  “虎鯊呢?”

  “在駕駛艙,打牌。”

  “剛有槍聲。”

  “是啊。”

  媽的,居然一臉坦然。

  衛來納悶了:那是槍聲啊。

  “走火?”

  沙迪搖頭:“不是。”

  “為了招待岑小姐,不是做了很多菜嗎,吃不完,最後虎鯊說,拿出去給大家分了。”

  “不夠分,有兩個人搶罐頭,開槍了。”

  衛來頭皮發炸:“搶罐頭?”

  “是啊。”

  “是不是有人中槍?我聽到慘叫。”

  “是啊,扔海里去了。”

  “被打死了?”

  “沒有,扔的時候還沒斷氣,但遲早要死的,船上沒藥,也沒醫生,有也救不了。”

  沙迪聳聳肩,像在說一件司空見慣的事,說到末了,又從兜里掏出一小撮茶葉,補進嘴裡。

  關上房門的時候,衛來覺得腦袋很懵,心臟附近一圈涼颼颼的。

  為了搶罐頭開槍。

  這裡的價值規則是什麼,一粒子彈不比罐頭貴嗎?

  他轉頭看蹲在角落裡的岑今:“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衛來苦笑,他緩緩坐到地上:“不覺得不可思議?”

  “不覺得,他們為了爭一瓢水、一顆土豆,都會開槍的,跟你說了,海盜自律性很差、情緒暴躁,很難管。”

  “有時候,一條船談下來,人質零死傷,海盜自己死一堆,因為動不動就火拼——最荒唐的時候,人質要求上廁所,這個海盜同意了,那個不同意,兩人也要火拼一場。”

  “虎鯊都不管的嗎?”

  這是他屬下啊,矯情點說,屬下等於財富、資源、支撐、實力,他就一點都不心疼?

  岑今笑起來:“你知道,拿到贖金之後,船上的人怎麼分嗎?”

  “虎鯊和重要的頭目會拿大頭,剩下的,參與的人均分,也就是說,這條船上的人,人人有份。假設天狼星號最終真的以三百萬成交,虎鯊幾個會分到兩百五六十萬,剩下的海盜,一人拿一萬美金左右。”

  “手下的小嘍囉是二十個還是三十個,根本不耽誤虎鯊分錢。人死的多了,他再上岸招募一批——他名聲大,想跟他混的人大把,再說了,新來的人更便宜。”

  “至於剩下的這些人,”岑今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他們很希望同伴死的多些嗎?死的越多,個人均攤的越多啊。”

  “你等著瞧,贖金真正談下來之後,這船上,還會有場大的火拼。”

  衛來哭笑不得:“這他媽什麼世界啊?”

  岑今低聲說:“真實世界啊,跟你要吃飯、睡覺、洗澡一樣……真實。”

  衛來沉默了很久:“一人分一萬美金左右,也不少了。拿這錢做點小本生意,別再當海盜了。”

  岑今說:“又幼稚了吧?他們拿到了錢,會去買酒、買煙、找女人、或者碰毒品,不到半個月就花光了,然後兩手空空再出海,盯上新的貨輪。”

  居然有人比他還沒計劃,衛來不相信:“就不會存起來?”

  “存著管什麼用呢?這種污糟的大環境,你以為真能給他們提供安穩做生意的出路?你不當海盜,錢很快會被搶走;當了海盜,指不定哪一次火拼就死了,那還不如及時享樂一把。”

  衛來居然無話可說,有那麼一瞬間,眼前晃過那個小海盜兇悍的臉。

  他輕聲說了句:“這些人……出路在哪啊。”

  岑今笑:“要出路也簡單,先立國,有個強有力的政府。穩定經濟,保護海防。漁民有業可持,誰會想當海盜?所以啊,你也不用感慨,這不是那條販人的黑船,你幫不了他們。我們呢,來了就走,沒法普度眾生,也就只能做談判的事。”

  終於說回談判了。

  衛來好奇心重又勾起:“第一輪談判真的已經結束了?”

  “是啊。”

  “那取得什麼進展了嗎?”

  “你猜啊。”

  衛來想了想:“虎鯊說願意把贖金降到一千萬,這算嗎?”

  岑今冷笑:“這能算嗎?虎鯊就是頭狐狸。”

  她好整以暇站起:“他故意的,打感情牌,說什麼救命之恩,裝著很肉痛的樣子喊出一千萬——索馬利亞劫船,截止目前的最高記錄才是多少?”

  他這是典型的怕人割他肉,先血淋淋自割一刀:看,我已經大出血了,我已經讓到不能再讓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談價?

  衛來也起身:“所以呢,你的進展到底是什麼?”

  岑今倚住門:“也不多,就兩點。”

  又是她主場了,衛來忽然覺得好笑:風水就是這麼輪流轉,這一路以來,一條船又一條船,有時她看出端倪,有時他發覺不對。

  “第一是,這一頓飯,虎鯊有十一次提到了船或者贖金,都被我雞同鴨講地擋掉了。我就是要讓他著急、心虛、摸不透我的想法、晚上睡不著覺——守著這條船,他就沒法去劫別的船,守多一天,他就浪費一天,那些分不到錢的海盜就多躁動一天。我還可以穩坐談判桌,他的屁股已經粘不住凳子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