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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什麼,沒說完,趙觀壽也不想聽,手起刀落,刀鋒從龍申左肩砍入,毫無阻滯,一路斜到右腰。

  沒有血,沒有尖叫,兩截皮囊,連同衣服褲子,軟軟癱團在地上。

  就說龍申這老鬼怎麼可能會來。

  雙生子,只能人云亦云,簡單對答,不能精妙機變,也不能見光,所以用惟妙惟肖皮囊從頭到尾遮住了避光,皮囊一破,旋即無聲無息遁去。

  這一砍使了全力,忍不住氣喘吁吁,眼角餘光瞥到金羽衛頭目趕過來,又馬上斂神收住,恢復了慣常的冷漠從容處變不驚。

  金羽衛頭目有些慌張:“老爺子,蠍眼是有備而來,礦山方士的那點本事,怕是鎮不住這些妖啊,能不能儘快請黑石城的方士過來助陣啊?最好是龍家人……”

  趙觀壽看向半山腰的金爺臉。

  過了會,才諱莫如深地說了句:“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你慌什麼!”

  ——

  鏈橋大幅度晃著,接口處的鐵鏈蹭磨得橋台落下石屑。

  葉流西和江斬已經交過一輪手,不相上下。

  江斬勝在身形穩,應該是練過如何在鏈上動手對陣,葉流西下盤不實,又怕腳下踩空,不得不騰出手來抓住側鏈——但她的刀太鋒利了,只一撩就把鐵尺削去了頭,加上運臂使刀,刀的迴轉半徑極大,江斬不得不避其鋒芒,幾招過後,居然沒能料理掉她,一時間,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山體隱隱傳來震動,似乎是礦山出了什麼變故,青芝不安地抬頭去看,眸中狐疑之色越來越盛。

  葉流西心裡跳得厲害,面上卻笑意大盛,專拿話來刺江斬,想讓他心煩意亂:“做人最好別托大,鐵尺和麻繩,再怎麼說都不是兵器啊……不過江斬,男人說話要算話,可別中途換兵器啊。”

  江斬冷笑:“葉流西,現在得意,還早了點吧。”

  說話間,足下用力一蹬,身子倒翻騰起,倒落而下時,兩臂重重壓下側鏈,一時間,整個鏈橋劇烈震盪,葉流西沒抓穩,一個側滑,大半個身體歪下了橋,幸虧眼疾手快,拿手抓住了底鏈,江斬下落之勢不絕,鐵尺猛砸向她手。

  昌東正吩咐猛禽衛去祭祀坑搬幾根牛角過來,見狀大喝:“流西,別拿短碰他的長!”

  這話說得晦澀,但葉流西居然聽懂了,眼覷著鐵尺砸到,瞬間鬆手,後背壓住底鏈一個倒翻,一條腿倒掛纏上側鏈,也顧不上去看,反手撩刀,刀刃直切江斬所在的方位。

  江斬機變也快,兩手控住底鏈,脖頸後仰,冰涼刀鋒幾乎是擦著他咽喉而過,喉上掠過一絲麻癢,應該是破皮見血了。

  一年不見,葉流西的功夫,比印象中好太多了。

  他不及細想,手上借力,一個輕身躍起站上底鏈,葉流西卻不動,還是一條腿纏住側鏈,身體倒掛,很是放鬆地隨著鏈條的擺動而擺,手上挽了個刀花,唇角彎起,說了句:“小心了啊。”

  江斬一怔,腦子裡忽然閃過一絲什麼,卻抓不住。

  葉流西笑意陡轉,面色一凜,橫刀撩向他下盤,或刺或挑,或抹或勾,腕轉如電,一刀未老一刀又至——江斬身形穩,站上底鏈如履平地,攻擊點大多會落在對方中上身,這是他長處,卻是她短板,她不能拿短碰他的長,再那麼面對面地對峙,她遲早落下風。

  她倒掛著打!

  她知道自己可以的,在那旗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緣由,總是喜歡做懸空倒掛的仰臥起坐,像蝙蝠一樣,掛多久腦袋都不會充血,也不嫌累——這或許能算是她的長處?

  這樣一來,她的攻擊點就落在了江斬中下盤,招攻得夠密,江斬不得不低頭提防,左支右絀之下,險象環生。

  昌東剛鬆了口氣,忽然覺得不對,抬眼一看,是對面的青芝在抬弩。

  他腦子裡空了一下,不及細想,迅速抓過一根粗壯的彎曲牛角,退後幾步,旋又急奔,到崖口時,縱身一躍,牛角壓上底鏈,雙手緊握兩端,權當是滑索的吊具,向著橋心急滑而去。

  還沒到近前,葉流西身子已經往下落了。

  昌東目測了一下方位,當機立斷,迅速鬆手,他是斜落,而葉流西是直落,如同直角三角形的斜邊和直邊必將交匯,方位計算得剛好——兩人半空之中撞到一處,昌東一隻手順勢摟住她腰,另一隻手拔出剛撿起了別在皮帶上的長箭,覷准那條兀自昏昏欲睡垂身而立的巨蛇,猛然跌插過去。

  說來也巧,正插在蛇鱗片的褶fèng間,兩側的鱗片微微卡起,這根箭算是穩住了,昌東額上青筋暴起,牙關緊咬,一隻手拼命攥住箭身,胳膊都被吊得險些拉脫——好在兩人的身子晃了幾晃,勉強算是掛住了。

  往下看,葉流西是腿上中箭,前後對穿,痛得渾身發顫,手上還死死抓著刀柄,昌東摟緊她,伸手拿過她刀,低聲說了句:“流西,抓住我手裡的這根箭,兩隻手抓,要抓緊,千萬別松。”

  葉流西臉色發白,額上滲汗,只是嗯了一聲,抬手死死握住箭身,昌東迅速脫手,胳膊環住她腰,借力下滑,覷准她腿上那根箭的箭羽位置,伸手攥住了,狠狠往蛇身上又一插。

  蛇身似乎聳動了一下。

  箭身又在肉骨里滑了一段,葉流西痛得身子幾乎都在痙攣了。

  昌東看見了,心裡一緊,旋即咬牙,只當沒看見:很好,兩根箭固定位置,可抓可踏腳,算是能站穩了。

  他腕上用力,一刀把露在葉流西腿外的那截箭身斬斷,然後踩站上去,伸手抓住高處的那根箭身,輕聲說了句:“好了。”

  葉流西也是沒力氣了,他聲音剛落,她的手臂就軟垂下來,昌東抬起手,幫她把手臂拿低,環緊自己的腰。

  往上看,江斬正俯身下探,一直趴在底鏈上的肥唐急地大叫:“東哥,你們沒事吧?西姐是不是受傷了?”

  往下看,泛著金色泡沫的池水中飄著先前栽下的那個猛禽衛的屍體,已經被腐蝕得只剩下一半了。

  第96章 江斬

  昌東低聲問葉流西:“腿疼得厲害嗎?實在不行的話,我想辦法給你包紮。”

  葉流西已經感覺不到疼了,連血順著小腿滑下,都只覺得溫熱,她搖了搖頭:“反正中箭了,顧眼前吧,先活命再說。”

  眼前……

  還真是不太妙。

  下方十來米處,就是泛金色的腐蝕性池水,兩人勉強倚仗著的,是一條行動遲緩的巨蛇——蛇身巨大,一張嘴就可以包住一人多高的崖洞,這兩根箭的插入,也許於它而言無關痛癢,但也說不好,剛剛插第二根箭時,它身子好像聳動了一下……

  而上方十幾米處,鏈橋不住晃動,肥唐拼命拗臂,試圖掙脫束縛,崖口邊,猛禽衛正在快速結繩,不過看位置,必須在橋心處放下垂繩,他才有可能抓住,前提條件還是這蛇千萬別動。

  江斬看向青芝,青芝好整以暇地將十字弩放下:“為胡楊城報仇,不全是你的事,我也得占一半,她臥底算計,我背後傷人,也算扯平了。”

  江斬大笑,一腳下去,踩住肥唐的背借力蹬起,肥唐眼前一黑,舌頭都快伸出來了——江斬借著這一蹬之力,幾步踏鏈回到石台之上,順勢拿過青芝手中的十字弩。

  山體似乎又有震動,青芝垂在身側的手不易察覺地顫了一下:“江斬,外頭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從長計議……”

  江斬“噓”了一聲,十字弩抬起,瞄準對面的猛禽衛,唇角微勾:“青芝,我知道你一直想入主黑石城,我沒做什麼,只是覺得,籌劃了這麼久,是時候伸手去拿了。”

  說話間,有幾個猛禽衛已經帶繩上鏈,也學昌東的法子,拿牛角當吊具壓上底鏈迅速滑向橋心,江斬抬弩瞄準,心念一轉,箭尖壓下,還是瞄向了下頭的昌東和葉流西,扳下了扣機。

  青芝不及細想,伸手推向弩身,江斬失了準頭,一串連發的弩箭從昌東身側擦過,盡數招呼在池畔的石壁上。

  只這一耽擱,猛禽衛已經到了橋心,繩子一頭迅速綁住肥唐身體作固定,另一頭快速下放,肥唐大叫:“先幫我鬆手,快,幫我鬆手!”

  江斬看向青芝。

  青芝臉色難看極了:“你拿箭去she,驚動了金爺怎麼辦?”

  江斬笑:“一個被萬千金山鎮住的妖,就算被驚動了,也不過是地里翻身,引發就近的地震而已。我就是要驚動它,黑石城怕是已經亂了,再來個地震會更帶勁。”

  話音未落,弓弩又抬。

  昌東抬眼看見,心頭一沉,眼見下放的繩子離得還遠,知道指望不上,索性穩住了不動,任江斬瞄準,等到箭尖爍動行將she出的時候,手上猛然鬆脫,帶著葉流西往下墜落一個身位,及時攥住了先前腳踏的那根箭身,躲過了這一劫。

  這一記又是連發,噌噌接連入肉,那蛇慢慢抬頭,似乎真的是對疼痛的反應分外遲緩,眼睛大如銅盆,瞳仁是褐黃色里豎一線墨黑,分外懾人。

  江斬兩擊不中,已經沒了貓捉老鼠的耐性,只想速戰速決,回頭怒喝了句:“都站著幹什麼,把金爺請出來!”

  隨行的十來個蠍眼背上都背弓弩,聞言齊齊應聲,位置高低交錯排開,抬手端弓,引箭搭弦,儼然是要以箭陣進攻。

  長繩已經垂到附近了,蕩蕩悠悠,昌東拿刀背去勾,一次兩次都落了空,始終差些距離,最近的一次,刀身距離繩身,最多十來厘米,昌東急得不行,葉流西看在眼裡,艱難提醒他:“用我的刀帶吧。”

  昌東反應過來,趕緊低頭去解葉流西刀帶——刀帶展開,還是有些長度的,甩臂扔出去的話,應該不難纏到繩子。

  才剛一低頭,忽然愣住: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流西腿上的血已經滴進池水裡了。

  滴血倒不稀奇,稀奇的是,那血遇水不散,水面上,正慢慢旋成金紅色的漩渦,漩渦越轉越大,如同高速旋轉的齒輪,輪邊驀地擦上蛇腹……

  高處一聲令下,箭陣齊發。

  就在這個時候,水聲震響,那巨蛇似是忽然狂躁,帶著噴氣般的嘶嘶聲分水而出,蛇身瞬間拔高了十餘米,昌東手上再也抓不牢,中途跌落,落勢正猛,身子忽又一頓,居然是葉流西借這拔高又落的勢頭,一把攥住了垂繩。

  昌東反應過來,摟緊她腰借力,腿上就勢一纏,手臂也同時繞上,此時此刻,只恨自己不是麻花,不能和繩子纏得更緊些——剛喘了口氣,就聽到肥唐沒命樣叫起來,抬眼一看,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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