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死亡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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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匕首刺入了風徽征胸口的時候,百里雪心尖卻也是驀然浮起了難以言語的悲傷。

  她匆匆提起了刀,也未曾想到這麼多。然而饒是如此,這柄匕首對著的是她一生之中最心愛的男人,是屬於她少年時候一個夢。百里雪固然是鐵石心腸,可是忽而心尖竟似有些個猶豫。

  然而這些念頭,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流轉,一閃而沒。那一縷稍縱即逝的心腸柔軟,卻宛如飛逝的流星,一閃而沒。而眼前的少女,卻忽而想到剛才自己拉住了風徽征的衣袖,對方卻極冷漠無情的說了句真髒。一股子鋪天蓋地的羞恥,頓時也是湧上了百里雪的心頭。風徽征既然是心下瞭然睿王府和李玄真的算計,那麼定然知曉自己出賣了什麼了。他自視甚高,又喜愛潔淨,一定打心眼裡面嫌惡自己。難怪今日他如此冷硬,只怕內心不知曉多嘲諷自己個兒。可憐自己還在風徽征跟前言語柔柔,淒語傾述。只怕這一切,都是風徽征眼底的笑話。

  他,他一生一世,都是瞧不起自己了。

  百里雪尖叫了一聲,手中的刀刃再無遲疑,衝著風徽征的要害狠狠一刺!

  一瞬間,卻也是血花飛舞。她濕噠噠的汗水,染滿了自己個兒的額頭,淚水奪眶而出。

  這一刻,她卻並不知曉,風徽征之所以嫌她髒,是因為她逼死了一個無辜的姑娘,雙手染滿了血污,卻一點兒都是不知曉悔改!

  她在東海的那些個屈辱的時候,風徽征根本一點兒都是不知曉。

  百里雪緩緩側過頭,瞧見了一柄長長的細針,已經是比上了自己個兒的頸項。就是這麼一瞬間,風徽征袖中長針就這樣兒的伸了出來了,上面藍盈盈的,染上那麼一層毒藥。只差那麼一點,就比上了百里雪嬌嫩的頸項。

  風徽征一雙眸子深邃,驀然掠動了一縷諷刺的光彩。

  他手指頭輕輕一抖,那枚細針頓時也是咚的一聲,就這樣兒的墜落在地。

  風徽征是知曉的,他心腸還不夠硬,還有那麼一縷柔軟。百里雪利刃所刺,雖是猝不及防,可他只需要輕輕用針一挑,那麼百里雪就會死掉了。那麼風徽征只會淺淺受傷,那枚利刃,根本無法刺入他的要害。可是就是那麼要緊的一刻,他微微有些恍惚,手指頭也是有些遲疑。一時疏忽,結果百里雪的匕首便是這樣兒毫不留情的刺入。

  那血水股股的冒了出來,迅速暈染了風徽征總是潔白如雪的衣衫。那樣子乾乾淨淨的衣衫料子,染上了血水污穢,使得風徽征眉頭輕輕一皺。

  他咬緊了唇瓣,將那痛楚的悶哼,生生的隱忍下來,卻也是瞧著這血水弄污的衣衫,不自禁的在想,這衫兒弄髒了,卻也是真難看啊。

  驀然一股子難以言語的恐懼,湧上了風徽征的心頭。他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生活辛苦,環境也是十分的污穢。他的姐姐生了病,總是咳血,也沒有藥可以吃。他姐姐臨死時候,渾身散發出了臭氣,巨咳的鮮血落在了風徽征的衣衫之上。別人都說,他姐姐得了肺病,那血也是有毒的。只要沾了那沒一點兒,保管也是活不成。他瞧著自己身上的血污,既悲痛,又十分害怕。難道自己也要,死在了這樣子污穢的地方?他瞧著姐姐的屍首被焚毀,而自己也摘了被血污了的衣衫,扔去了火堆之中。

  而後待他長大成人,便是那樣子的喜愛潔淨,他所有的衣物,都是要一塵不染,不沾染半點的污穢。

  只因為那些許的污穢,卻不覺令風徽征想起了童年不幸,那時候人在污穢之中,眼瞧著親人一個個離開自己的恐懼。

  他也是知曉,自己心裏面有病。自己的一顆心,有部分仿佛仍有些留在了過去,走也是走不出來。

  有時他做夢醒過來,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仍然是當初那個一身污穢的朝廷罪奴,不自不覺一身汗水,可是窗外卻也是明月如皎。他瞧著縷縷的銀輝,落在了一根根碧綠色的柳樹根絲之上,卻也是不覺一陣子的心神恍惚,能瞧老大的一陣子。

  而如今風徽征瞧著自己雪白衣衫之上的一團團的鮮血,他驀然啊的叫了一聲。仿佛自己仍然是當年被流放的罪臣之子,耳邊只有塞外呼呼的冷風,周圍一片污穢,內心充滿了恐懼。

  可是百里雪不知曉,她如繃緊了的弓弦,稍稍一些刺激,就能生生將她腦子的那根弦就此拉斷。

  耳邊的聲音讓百里雪回過神來,要是讓旁的人,瞧見眼前這一幕,那自己什麼都沒有了。那麼她這個龍胤公主,也就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可是憑什麼要這樣子?打小自己就是吃了許許多多的苦頭,受過許多罪。為什麼呀,老天爺對自己是這樣子的不公平,明明自己是金枝玉葉,身份尊貴,可是卻由著別人作踐糟蹋,一無所有。為什麼自己身為金枝玉葉,卻不能如百里敏百般受寵,貞敏公主刻意要什麼有什麼,恣意妄為,就算如此任性還可安然無恙。可是要是自己,行差踏錯那便是會連命都沒有!

  她惱恨也似狠狠一刺,那柄極鋒銳的匕首直沒入柄。百里雪一雙素手,染滿了鮮血,她生生的咬緊了自己個兒的唇瓣,不使得自己叫出聲。可那一雙手,卻是在輕輕的顫抖。

  百里雪如同做了一場噩夢,雙手不覺輕輕的顫抖。

  旋即手一松,卻瞧著風徽征染血的身子咚的在自己面前這樣兒的到了下來。

  她瞧著風徽征猶自瞪著眼睛,瞧著自己,那張鋒銳凌厲的面容之上,一雙眸子卻神色模糊。而那雙眸子,卻仿佛流轉了幾許意味不明的味道,讓著人瞧也都瞧不如何清楚。

  哐當一下,百里雪手中的匕首便也是落在了地上。

  可百里雪的一顆心,卻也是又酸又苦。仿佛有人拿起沾了鹽水的鞭子,一下下的抽打,打得人遍體鱗傷。

  風徽征如今還未曾死透,可是要是自己救活了他,他一定會不悅自己所做的那麼些個事情。

  他怎麼會顧念自己對他的一腔愛意,濃濃情分。就好似那時,自己弄死那個白蓮花,明明是為了風徽征好,可是這個男人一點都是不在意。一個金枝玉葉,聰慧伶俐的公主,居然也是抵不過一個柔弱的小白蓮。

  自己也早就想通透了,以風徽征的聰慧,怎麼會瞧不出洛家用的那麼些個計策。可誰讓風徽征,居然是甘之若飴,心甘情願呢?那個阿沅是乾淨的,養得精細,沒有一點污穢。可是自己,心眼多,會算計,身子也是不清白了。風徽征一定覺得自己很髒,很噁心!

  可是他憑什麼覺得自己髒?若不是遇到風徽征,自己何至於落到了這種地步?

  這個男人,既然是厭惡自己如斯,那麼自己也是不必如何的客氣。

  倘若風徽征是高高在上,懸崖之上,求而不得得花朵。自己要是得不到,可是也是不能讓別的人得到。

  「由著你死了。」百里雪壓低了嗓音,惡狠狠的說道。

  他既然那麼喜歡阿沅,就送他去見阿沅。阿沅既然是死了,想來這麼一朵楚楚可人的小白花,必然再不能損及她之嬌柔和完美。自己再怎麼爭,都爭不過一個死去的姑娘。

  她也累了,心裏面覺得乏,不能讓那死去的嬌柔女子,繼續磨礪自己的一顆心。

  可她染滿了鮮血的手掌,不自禁的捂住了臉頰,任由那淚水一顆顆的滴落,濕潤了臉頰。

  百里雪驀然掙扎著,跪下來,捏緊了風徽征的手掌,顫聲說道:「你不要怪我。」

  她淚水珠子一滴滴的,滴落在了風徽征身上,仿若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風徽征失血太多,臉頰也是漸漸有些蒼白和透明。他盯著眼前的女子,無力也似的笑了笑。

  他想,公主對自己動手又有什麼用?這個所謂的秘密,百里聶早就知道了。可是正因為如此,風徽征內心反而鬆了口氣。他知曉,自己是太縱容百里雪了。也虧得百里雪,卻也是一點兒都是不知道的。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子,自然也想對她好,待她寵溺,什麼事兒都是順著她。

  百里雪口口聲聲,說自己太無情了。

  其實他也想的,很想很想,好好待百里雪的。

  可是有些原則,他不能放棄,不能。

  如果好好待百里雪,是隨意作踐別的人性命,他真的是做不到的。

  其實這樣子,也好。

  反正要的是自己的一條命,而不是損及別的人。百里雪的遮掩,是徒勞無功的。可是,自己若沒了,她總能心中稍安片刻。

  可憐的孩子,她是這麼樣子不肯認輸,可是到底還是會失望的。

  想到了這兒,風徽征運足了力氣,捏了百里雪手掌一下,兩下。

  只不過就算是他拼盡全力,用盡了吃奶的勁兒,到底也是不能捏得很緊。

  他耳邊聽著百里雪得抽泣,聽著百里雪冷冰冰,咬牙切齒的說道:「其實我知曉你恨我,恨我恨得不得了。你只盼望我死了,不要礙著你的眼。你根本都一點兒不喜歡我,一點兒都不體恤我、愛惜我。你瞧別的人就很好,而我什麼都不算。別人冰清玉潔,我卻一身污穢。」

  「你從來沒有一點兒,哪怕一點兒,對我有所愛惜,些許關懷。你為什麼不肯好好待我呀?」

  「你若對我好一點點,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連自己的命,都可以給你的。」

  他想,百里雪驕傲、狠辣,她所謂對她的好,是將她放得最要緊,別人性命如草芥,什麼都不必在乎。

  對她好,就是容得下她的那些個狠辣陰鬱的事情,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隨隨便便拿人性命當踏腳石。

  可他到底不能為這個女子,做到這一步的。

  其實這樣子也好,每次選擇,他也是很痛苦的。

  百里雪這麼做,也是沒什麼不對。再這樣子下去,百里雪如此行事,終有一日會死在自己手上。他可容不得別的人殺百里雪!既是如此,今日自己死在這兒,也很好。畢竟自己和百里雪之間,總歸是要死一個的。

  他嘴唇說不出一個字,手指頭漸漸也是沒了力氣,唇角倒是禁不住,輕輕也似笑了笑。

  宛如淺淺的流水,淡淡的浮雲,隨風輕動,旋即了無水痕,再無痕跡。

  百里雪察覺自己手掌之中手掌,漸漸散去了力氣了,卻驀然愕然。

  她那耳邊,卻忽而聽到了冷冰冰的嗓音:「皇妹年紀輕輕,卻也果真是好手腕。」

  百里雪驀然一驚,這樣兒的轉過頭去了,可巧便瞧見了一道英俊而蘊含著縷縷冷酷的面容。

  入目,卻是那麼一雙金屬色的眸子,令人竟似不自禁的為之而心悸。

  百里炎目光流轉,左顧右盼,不覺嘆息:「瞧來阿聶當真不在這兒,否則,怎麼都會阻止此事的。皇妹,你倒是挑了個極好的地方。只是,他忽而在宮中消失,卻也是不知曉去了什麼地方,有著什麼打算?」

  一瞬間,百里炎的眼眸,卻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森森寒意,令人不覺為之而心悸。

  百里聶既然是成為了他的對手,那麼這個男人,自然也是他最忌憚無比的對手,他自然也是要花心思留意百里聶。而百里聶無緣無故的失蹤,更不覺令百里炎的面色不自禁的沉了沉。

  不過瞧見了百里雪,百里炎卻收斂了自己的心思,卻也流露出冰寒的笑容。

  百里炎說什麼,百里雪其實也不大懂的。只不過她瞧著百里炎冷冰冰的目光,心頭一陣子的發寒,不自禁的內心發悸。

  她瞧著自己染滿了鮮血的手掌,瞧著地上的風徽征,驀然顫聲:「豫王殿下,你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不錯,風大人和你向來並不對對付,也不和順。可是,你也是犯不著,對他動手,將他,將他給殺了啊?」

  說到了這兒,百里雪抬起頭來,一臉吃驚,目光盈盈,煞是驚懼。

  「我見到風大人身受重傷,已經是十分訝然。沒想到,皇兄居然還在這兒。你怎麼一時糊塗,居然是做出了這樣子的事情?」

  百里雪一臉痛心疾首。

  她才不理會百里炎是不是聽到了,又究竟是聽到了多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連風徽征都能下得去手,就更加不必提區區一個並不親近的皇兄。為了自保,她什麼樣子的事情,都是能做得出來。

  百里炎卻並沒有如何的生氣,反而是隱隱有些好笑的模樣。

  不錯,百里雪是十分毒辣,可是她的這樣子手腕,在自己跟前,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阿雪,你就不必自導自演,如此做戲了。你這個樣兒,不過是讓自己徒增可笑,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別說你渾身染血,匕首也是你的。就算風徽征當真是我殺的,說到在龍胤的權勢,父皇也是會選擇我,而不是你這個不吉利又沒什麼用處的月意公主。」

  百里炎慢慢的說道:「別以為你自己心狠手辣,會算計人,這世間會算計的聰明人,也是不知曉多少。你算什麼?」

  百里雪也啞口無言。

  她狠辣的心機,也許能不動聲色的除掉洛沅,可是百里炎卻不是那樣子沒見識的柔順少女。

  她敢對風徽征動刀子,內心深處何嘗不知道,風徽征不會當真忍心取她性命的。

  可是將這殺人滅口的法子用在百里炎身上,百里雪也是可以肯定,自己個兒的屍首,只怕就會讓百里炎這樣子的扔在冷冰冰的水裡面。

  她可是不想要死。

  眼見百里雪氣勢大減,百里炎方才緩緩說道:「我的好皇妹,其實你也是不必如此的擔切。正如你所言,我與風徽征素來是不和的,他縱然有事,我也是並不如何的在乎。更要緊的則是,其實我喜歡你的秉性,你的性子也很合我胃口。不錯,你是上了那些東海逆賊的當,可是他們原本比你老辣和聰明,縱然吃虧,也是情有可原。那些東海逆賊,如此縱容根本就是姑息養奸,唯獨將這些逆賊全部斬殺,才能迎來真正的和平。而這,才是真正對的事情。朝廷姑息養奸,父皇如此懦弱,這一切,根本都是自尋死路,姑息養奸!」

  百里雪那陰鬱的臉頰,容色卻也是稍稍和緩。

  百里炎說的那些話兒,雖然不能打動元月砂的心,可是卻也是一句句的送入在百里雪的心口。

  百里炎聽到了風徽征說的那些個話,其實心裡倒是當真並不如何介意。睿王野心勃勃,可是百里炎也並不樂意再繼續和東海虛以為蛇!百里炎這般心機,他不覺盯住了百里雪秀雅的臉頰,元月砂拒絕了他,要尋覓別的人代替元月砂,成為自己的棋子。

  百里炎微微含笑:「逆賊狡詐,皇妹一時被他們所欺騙,其實也是算不得什麼。可以皇妹秉性,難道便肯如此罷休?怎能不將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一件件的還回去?我不似父皇那般優柔,更絕不像風徽征一般迂腐。以皇妹的秉性為人,可謂正合我心意。」

  百里雪容色稍緩,可眼底深處,卻猶自流轉說不出的濃濃警惕。

  她那一雙炯炯有神的妙目,打量著百里炎,驀然嗤笑:「誰不知曉豫王好戰,既然是如此,皇兄必定會告知父皇,那東海睿王本來就無意議和。我這個皇妹,豈不是成為了你的踏腳石,任由你狠狠的踐踏?」

  百里炎卻不以為意:「若我誠心將你當作踏腳石,何必這樣兒和你說這麼多不相干的廢話?我何必對你加意籠絡,如此上心?放心,皇妹的弱點,我定是不會告知別的人。妹妹既有可用之處,我自也是處處上心。」

  百里雪聞言,一顆心卻不由得砰然而心動,一瞬間,竟似微微有些個恍惚。

  不錯,以百里炎的手腕,何必相欺自己?自己這個公主,可利用的地方卻也是並未有多少的。

  百里炎目光卻落在了風徽征染血的身子之上,眸光深處,竟不自禁的掠過了一縷說不出的厭惡。

  他不喜歡風徽征,自己加意籠絡,可是風徽征卻永遠是站在了百里聶的身邊。他驀然住了口,並未曾將自己個兒的打算說出口。

  百里炎目光輕輕的閃動,他雖然已然是換了一套衣衫,可是猶自記得百里聶將冷茶潑在自己面上的感覺。

  他是權傾朝野的豫王殿下,亦是有很多年,未曾品嘗到如此被羞辱的滋味。

  想不到,這樣子報復的機會,卻也是一下子滑到了自己個兒的跟前,任由他在百里聶的心口狠狠的刺上一刀。

  「這許多的計劃,可以稍好再談,如今皇妹所需要做的,卻是將這位風大人,拋入水中。你再去血污,換上衣衫,只假裝這件事情,和你毫無干係。」

  百里炎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浮起了淡淡的諷刺,自己可沒有動風徽征一根手指頭。

  然而百里雪卻禁不住容色一愕然,面色變幻,旋即那嬌嫩容顏之上卻頓時流轉了幾許不忍之色。

  縱然她鐵石心腸,可是要她害死風徽征,一時竟也是捨不得的。

  她眯起了眼珠子,瞧著眼前碧水,卻驀然喃喃言語:「這一池子水,這樣子的污穢——」

  她只覺得心口好似被人用錐子再刺,說不出的難受。就算早告訴自己,要狠下心腸,可仍然是心疼如攪。

  「他,他一生那麼愛乾淨,怎能將他拋入這池水之中,裡面有泥土浮游,他一定會覺得,很髒,很髒——」

  百里炎瞧著面前少女臉頰之上的痴態,微微一愕,旋即內心不屑。

  百里雪到底是個女子,心腸柔軟,不是可以成就大事的。

  她性情許是和自己個兒有些相似,可是絕無自己殺伐果斷,資質也是有限。哼,百里雪還想學百里聶,實則哪裡能比得上百里聶一根手指頭。

  風徽征折在這樣子的女人手裡,真可謂是色迷心竅。

  不過百里炎也並沒有咄咄相逼,他犯不著如此的。

  百里炎不覺嗤笑:「那公主何不將他救起來,灌下去參湯,救他一命。只怕你要指望,我那個聰慧絕倫的弟弟,不會尋到風徽征軟禁之處。」

  百里雪死死的咬緊了唇瓣,咬得嘴唇都是破了,唇齒間卻也是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道。

  不錯,事到如今,自己也是沒有後退餘地。

  風徽征恨透自己了,縱然是救了他,心裏面也會怨懟自己。

  就算是將他囚禁,這男人眼神裡面也是會充滿怨毒。

  更何況百里炎說得好聽,要是自己狠不下心腸,百里炎也絕不會相信自己。

  她瞧著自己雙手,染滿了血污,剛剛自己用這雙手握著風徽征的手,也讓自己手掌上的血,染在了風徽征的手上。

  自己將風徽征弄髒了,風徽征一定很嫌棄,就好像剛才風徽征厭憎的說什麼好髒放手。

  百里雪眼底再次湧起了狠色,你嫌棄我髒,你能幹淨到哪裡去?說得那麼好聽,百里聶也不是什麼好人。

  她一伸手,抓緊了風徽征,略一猶豫,驀然狠狠得貼上了風徽征的唇瓣。

  她死死的親吻,唇齒相交,沒什麼美妙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口鼻都是滿滿的濃郁的血腥味兒。

  那是死亡的,絕望的味道。

  卻不自禁的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風徽征時候的場景。

  陽光落在了這個男子的身上,他這樣子打著傘,緩緩的向著自己走過來>

  「小公主,從今以後,我便是你老師了。」

  那時候自己瞧得呆住了,覺得風徽征好似畫兒裡面走出來一樣。

  百里雪眼淚從自己的眼眶滴落,落在了風徽征蒼白的臉頰。

  她驀然狠狠的咬風徽征不能抵抗,軟綿綿的舌頭,咬破了風徽征的嘴唇,讓兩個人的血糅合在一起。

  哼,你若肯對我有半點溫柔,我便是和豫王決裂,又有什麼?

  旋即她胡亂一擦淚水,伸手一推,嘩啦一下將風徽征的身子推入了水中。

  她冷漠的想,風徽征受了這麼重的傷,再推入池水裡面,也是活不成。

  那唇瓣猶自冰冷,似乎回憶方才唇瓣相貼的感覺。

  百里雪臉頰宛如面頰也似,也無什麼表情,只漠然伸手摸去了臉頰之上的淚水珠子。

  放心,風徽征,我雖然待你極狠,你也雖然恨透我了,可是此生此世,我也是絕不會對別的男人動心。

  絕對不會!

  她並不知道,此刻水下,有著兩道糾纏的身影。

  百里聶握著元月砂的手掌,源源不斷的送入了自己個兒的內力。

  他聽到了動靜,瞧見了從上面緩緩滑落下來的重物,驀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以他聰慧,縱然未曾聽見那些話兒,可是也是猜測出究竟是為什麼。

  百里聶怔怔的瞧著這具緩緩落入水中的身軀,這一切也許源於自己那漫不經心的心軟,隨口泄露的秘密。他覺得百里雪絕對不能動風徽征分毫,可是自己卻算漏了感情。

  世事就是這樣子的,你覺得自己伸手,可以隨手幫一幫。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有著因果的。你改變了一件事情,會導致其他很多事情的改變,然後事情也許比原來更加糟糕和惡劣。

  這樣子的道理,他很多年前都懂了,並且早已然無意插手別人的因果。就好似周世瀾或者百里敏,覺得他冷眼旁觀太多,顯得太冷漠。而他原本也是不在乎這些的!

  可因為元月砂的回來,他心軟了,於是做了一件平日裡本來不該做的事情。

  他瞧著風徽征的身軀漸漸落近了自己,風徽征臉色好似死人一般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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