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玷污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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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聶卻笑眯眯的:「我總歸有一件事兒,比皇兄好些。至少,我是沒有一個好厲害的岳母。只不過,我也有一縷好奇,只盼皇兄告知。卻不知當日,為何你下定決心,不肯容你那個夫人楊溫活著,竟如此絕情。」

  「你若不喜歡楊溫,大可對她敬而遠之,甚至就算是皇后,那也可以廢掉。楊家已然是出了一個廢后,那麼再出一個廢妃,又有什麼打緊?你寵愛妾室,疏遠正妻,誰又會理會?倘若你想讓楊溫騰騰位置,這倒也說得過去。畢竟正妻的位置,才適合聯姻的。可這麼多年了,你似也並無續娶之意,乃至於連個侍妾都沒有。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說明,你厭惡楊溫,所以才讓她去死。乃至於,你都不大喜愛女人了,連侍妾都是不欲沾染。「

  「豫王殿下,你小時候受了委屈,長大了自然也是要對自己個兒好一點。可你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你不是禁慾的秉性,這其中,必定有著一個難以言喻的秘密。「

  百里聶慢慢的舉起了手指,比在了自己個兒的眼前,一雙眸子灼灼生輝,那煙霧水色的眸子之中,仿若掠動了一縷淺淺異色。

  「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也許可以很複雜,可又可以很簡單。「

  「若要將這個原因,很簡單的說出來,那就是,你極厭惡楊溫,極恨她,容不得她。「

  百里炎不動聲色聽著,眼睛裡面流轉了縷縷的寒意。

  他盯著眼前這麼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頰,卻恍然回到了少年時候。

  那時候的百里聶,也是這樣子的聰慧,聰慧得宛如妖孽。

  那一雙閃閃發光的眸子,仿佛什麼都能瞧透。而便算是百里炎,有時候面對這個俊美少年的目光,也是不自禁有些狼狽。

  不過好在,那時候他們不算是敵人,而且站在了同一陣線。

  如今已然過去了那麼多年了,百里聶的眸光還是這樣子的鋒銳,一下子就瞧到了自己的心底。

  一下子就瞧到自己這個豫王殿下的心底,仿佛將內心深處翻騰的污穢與陰鬱,瞧得清清楚楚。

  十多年前,那一日,自己去楊家求娶楊溫。其實彼時,百里炎並無太多希望。楊家歷經幾朝,如日中天,而這個楊溫,不知怎麼了,在楊家頗為受寵。這位楊家的姑娘,生得美貌可人,可是這美貌,卻並不算最要緊的。楊溫最誘惑人的,還是她背後的楊家。倘若與楊家合作是一場買賣,那麼楊溫的婚事,就是一場交易的定金。

  而他這位豫王,彼時雖是稍露鋒芒,可是到底底蘊不足。他覺得自己不夠斤兩,做不成這筆生意。然而百里炎卻沒想到,自己英挺的容貌以及沉穩的氣質,卻化作了雄厚的資本,彌補了本錢的不足。

  那一天,楊溫躲在了屏風後面,打量著這些翩翩貴公子。她那一雙眸子,充滿了好奇,也是充滿了期待。然後那雙妙目落在了百里炎的身上,可再也都移不開了。她瞧上了百里炎,並且在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豫王殿下。

  若是別的楊家女兒,就算是瞧中了誰,也是絕不能自已行事。可是誰讓楊溫並不是一個尋常的楊家女兒。她有著一個親娘,而這個親娘,卻是如今的楊太后。楊太后身居高位,卻既沒有丈夫,也沒有別的兒女。所以楊溫這個私生女,就頓時成為了楊太后的心肝子肉。楊溫看上了個翩翩的少年郎,那麼楊太后一定是會順了女兒的心愿。

  而這門婚事,於百里炎而言,也是很有好處的,他自然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了這門婚事。

  可是成婚之前,楊太后的一場召喚,就已然讓這樁姻緣蒙上了一層陰鬱。

  彼時楊太后還高高在上,可以在百里炎面前很神氣。畢竟彼時,百里炎不過是冷宮之子,無依無靠。

  楊太后也是沒有什麼壞心,她不過是對百里炎敲打敲打,囑咐百里炎要好生對楊溫。

  可言談之間,卻未免有些不客氣。楊太后話里話外意思,自己女兒瞧上百里炎,也是百里炎的福氣。彼時楊太后並不覺得不對,而很多年後,她早將當年的那場談話忘得乾乾淨淨得。可楊太后卻不知曉,當年她的那麼一場談話,已然將那一根尖刺,就這樣子的刺入了百里炎的心中。她那時候,只對著百里炎沉聲言語,若百里炎對楊溫不好,自己一定對百里炎不客氣。當然除了要挾,楊太后還說了許多別的好話,打一棒子,就該給個甜棗。

  可別的話兒,百里炎卻已經不記得了,只深深記得楊太后彼時極高傲的威脅。

  然後這場婚事,一開始就好似蒙上了一層不吉之色。

  成婚之日,楊溫可謂是歡天喜地,百里炎縱然有些不悅,可看到了新娘子時候,心裏面也是柔了柔。

  楊溫樣兒很是美貌,穿金戴銀,顯得很高興。

  那麼多人裡面,楊溫偏偏挑中了自己,百里炎心裡倒也有幾分歡喜。畢竟身為男子,總歸有些虛榮之心。

  楊溫不但慧眼識珠,而且還帶來了豐厚的陪嫁,以及楊家的支持。既然如此,楊溫自然越發令人喜愛。

  新婚之夜,楊溫撒嬌弄痴,讓著百里炎發誓,不可納妾,只能喜愛她一個人。而百里炎,定要對她一生一世的好。

  而百里炎自也是應了她,順了楊溫心意。

  畢竟比起女色,百里炎是更醉心權勢的。大業未成,他何必納妾,回家平添煩惱?他只想自己的後宅清清靜靜,不必生出事端,分薄自己的心力,打攪自己的心緒。

  可他瞧錯了楊溫,楊溫並不是安分的性子。她自幼驕縱,看著嬌滴滴的模樣,可骨子裡卻有著一股子的任性。因為楊家不敢將她如何管教,所以她內里淺薄、愚鈍,格外的膚淺。她與百里炎相互並不了解,而百里炎很快發覺和楊溫說話索然無味。楊溫也不在乎百里炎所謂的大業,更不理解百里炎的忙碌。她瞧中了百里炎英挺的臉蛋,所追求的不過是花前月下的情愛之事。她需要丈夫的寵溺,陪著她調弄脂粉,風花雪月。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占據了楊溫所有的心房,並且為之黯然神傷。故而她也不理解百里炎的忙碌,並且因此和百里炎置氣。

  百里炎也哄過她,哄著她,說以後必定會讓她身份尊榮,讓所有的人羨慕她,證明她沒選錯人。可彼時楊溫只不屑說道,只要百里炎對她好,那麼楊家不會少了他那份富貴。她甚至可以懇求楊太后,讓百里炎封王。那時候百里炎定定的望著自己的妻子,之後,他再沒在這方面和楊溫討論過。而楊溫呢,卻並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兒得罪了自己的丈夫。她不止一次的偎依在自己的夫君懷中,殷殷切切的,只說什麼自己才不在意榮華富貴,只羨鴛鴦不羨仙。只要百里炎對她好,她可並不在意百里炎的身份地位。她以為自己這樣子說,是顯得如此的超凡脫俗,情深義重,百里炎定然會感動。畢竟別的女子要求自己的夫婿是封侯拜相,可楊溫卻向來不將這些放在眼裡。

  可百里炎聽了,心中非但沒有絲毫的感動,反而甚至隱隱覺得有些可笑。

  楊溫那些個自我感覺良好的言語,於百里炎而言,不過是些個可笑的屁話。

  楊溫一旦受了委屈,便會哭訴,說自己別的什麼都不挑,卻挑中百里炎,這都是因為感情。否則,她得太后的喜愛,便可挑個更好的。這些話兒,百里炎早預料到自己會聽到。故而成婚以後聽見了,百里炎縱然有些不快,可也沒生氣得厲害。他只是覺得楊溫很是虛偽,楊溫口口聲聲說不在意權勢,卻因為楊家和楊太后賦予她的權勢,因此覺得自己身價非凡。故而她口口聲聲說不在意自己有無權勢,不過是,不介意別人作踐百里炎的臉面罷了。

  而這樣子一個虛偽、蠢笨、淺薄且毫無共同語言的妻子,很快百里炎就對她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他只將楊溫當成了一尊菩薩,就這樣兒的供著,客客氣氣相待。

  他不會跟一個女人吵架,更不會言語羞辱,禮數薄待。

  就算楊溫不是楊家女兒,百里炎也不屑跟一個女子如此。

  可是縱然別人挑不出什麼不好,百里炎自己卻知道,他是故意冷著楊溫,甚至不耐見著她。

  尋常女子,也不見得能受得了這般客客氣氣的冷待,更不必說楊溫這等,天生愛那風花雪月之事的女子。

  楊溫挑中百里炎,要的可不是如今這等冷冰冰的夫君。她要的是輕憐蜜愛,蜜裡調油,自己的夫君會對她寵愛備至,對鏡描眉。他應該替自己戴釵,說些甜言蜜語,將她千寵萬寵,更要時不時給予自己一些小小的驚喜。

  可這些東西,楊溫統統沒有得到。百里炎對她冷冷淡淡,可又客客氣氣。而這樣子的冷淡,自也是楊溫絕不能容忍的。

  他由著楊溫鬧騰,說些個不中聽得話也罷,摔碎了東西也罷,他皆不上心,只令人將摔碎的物件兒這樣子的補上。

  甚至,連房中之事,他也都失去了興致。

  他記得那一日楊溫穿著輕紗,窈窕婀娜的嬌軀若隱若現。這個女人輕輕的拉過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胸脯之上。楊溫眼底流轉了幾許急切,唇兒裡面卻撒嬌弄痴說道:「王爺,你說過要待我極好,你對太后應了我的。太后跟前,妾身日日都說你好,沒一句不好。

  百里炎瞧著楊溫眼裡灼熱的欲望,自然知曉自己這位豫王妃想要的是魚水之歡。自己容貌英俊,討楊溫喜歡,故而便成為了楊溫的夫君。這個女人索求無度,不但要自己對他好,還要在房間裡面好好的侍候他。明明應該甜蜜的夫妻情事,卻忽而讓百里炎胃部輕輕的翻騰,一陣子的作嘔。他徒有夫君的名分,可是卻好像是一名男妓,用來滿足這個楊家女兒的需要。

  他不耐煩和楊溫柔情蜜意,更對這個夫人毫無欲望,成婚沒有多久,百里炎便已然不想碰自己這個原配夫人。

  楊溫迷戀自己的英俊,想要將自己栓在女人的褲腰帶上。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也更不在乎自己心裏面想什麼,只不過想要個英俊可人的玩偶,為她締造一個愛情故事。甚至到現在,百里炎也從不覺得自己有何錯誤。

  他從無隱匿自己的野心,楊家應該知曉自己的秉性。楊溫要是喜歡俊俏的男人和她膩在一處,就應該尋個面目俊俏的脂粉公子,整日裡和她膩在一處。而不是,趾高氣昂的嫁給自己這樣子野心勃勃的男人。

  不過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和楊溫提及過。和楊溫說,也不過是雞同鴨講,她根本不會懂,只會嫌棄自己貪圖那世俗的權勢。

  不錯,在楊溫瞧來,權勢是俗氣的,這可是多麼的超凡脫俗啊。

  他也知曉,自己這樣子冷著楊溫,楊溫是極痛苦的。可是百里炎卻並不如何的在乎,內心更似有些個報復似的快意。

  楊溫疑百里炎外頭有女人,有什麼真愛,旁敲側擊,口口聲聲,說她很是賢惠,不介意自己納妾。可惜偏偏,百里炎外頭並沒有女人。他也不想鬧出小妾讓楊溫得意也似有了藉口,卯足勁兒尋到了天大的錯處,可勁兒斗小妾。楊溫一個女人,已經是讓百里炎噁心厭膩,說不出的煩躁,他不想再沾染別的女子,更成倍的增添煩惱。

  楊溫是他取回來的擺件兒,他原本想要好好善待,卻到底做不到。彼時他冷漠無比的想,楊溫確實只是個擺件而已。有時候,他甚至忍不住想,楊溫還不如在外邊養兩個面首,免得終日纏膩自己。他不介意一件擺件乾淨還是不乾淨,就算弄髒了,不需要時候扔了就是。可楊溫卻狂熱的愛著百里炎,死死糾纏,絕不會去看別的男人。

  不過,就算這些,他對楊溫只是厭惡。

  就如百里聶所言,他沒必要親手送楊溫歸西。

  大不了,以後讓她成個廢后。

  動手謀命,到底還是太決絕了些。

  直到,楊溫後來又做了一件極噁心的事情,方才讓百里炎內心極之厭憎。

  那件事情,百里炎回想起來,也是一陣子的反胃。

  如今百里聶盯著他,眼睛裡的鋒銳光彩,惹得百里炎內心深處流轉了一縷深邃如骨的厭惡。

  無論怎樣,就算是為了尊嚴,那件事情,他也是並不如何樂意讓百里聶知曉。

  可百里聶卻緩緩言語:「睿王妃當年染病而死,慢慢的,原本服侍她的那些個親近奴婢,也被睿王一個個的剪除。可當年楊溫愛去的回春堂,卻有個小夥計讓我找到。這個可憐的小夥計,告訴我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告訴我,曾經一個錦衣華服的睿王府奴僕,偷偷摸摸來這藥店買藥。而這下人,卻是睿王妃楊溫的配方。這個下人買的藥,也並不是什麼毒藥,而是,而是一種男人需要的藥。「

  「那藏春丹,是回春堂的鎮店之寶,雖然令人難以啟齒,可卻備受歡迎。只不過皇兄如此威武氣概,難道就外強中乾,一個妻子都是不能應付,惹得睿王妃對你可謂是如此的關心。這做妻子的,還替你弄藥回來?「

  縱然百里炎心機深沉,平素也是喜怒不形於色。可是饒是如此,百里炎如今也是面色鐵青,樣子難看極了。

  百里聶戳中了他的傷疤,讓他不堪的回憶鋪天蓋地的流轉而來。

  他不動聲色的冷待自己的妻子,可是楊溫卻寂寞難耐。她打小就驕縱,要什麼有什麼。這個睿王妃,並不是害羞隱忍,忍氣吞聲的。也許楊溫沒有明著驕縱蠻橫,那模樣甚至有些嬌柔,可是她骨子裡卻十分任性。換做別的女人,也許覺得此事羞恥,顯得自己淫蕩,故而不敢明著開口。然而楊溫卻不會就此甘心,如此罷休。百里炎不肯與她同房,冷待於她,楊溫膽子大,心一橫,居然是從外邊買了些髒藥。

  她弄了些湯湯水水,下了藥,又哄著百里炎喝下。百里炎彼時不疑有他,為了應付楊溫,也張口喝了這湯水。

  待百里炎清醒過來時候,他的妻子就渾身赤裸,如藤曼一樣纏著他,臉頰之上帶著得意和滿足的笑容。

  那時候百里炎盯著楊溫濕潤的臉頰,只覺得說不出的噁心,甚至有種想要吐出來的衝動。

  他是個堂堂男兒,可是那一刻的噁心軟膩之感,竟似有些失身的屈辱與噁心。

  楊溫需要這榻上歡,需要男人,需要親熱。正因為這樣子,她想要什麼,就一定會得到。百里炎不肯碰她,她就給百里炎下藥。

  而百里炎永遠也沒想到,自己此生最重的屈辱,居然是他的妻子帶給他的。

  那時候他凝視楊溫的臉頰,內心蘊含了難以形容的憤怒。他無不惡毒的想,楊溫想要男人,要不要將她扔在乞丐堆裡面,讓許多個男人一起服侍這個下賤女人。那一刻,他內心充滿了殺意,甚至想要生生扼死楊溫。可是楊溫是楊家女兒,和楊太后的關係也很微妙。百里炎沒有立刻便動心,他胸中蘊含了縷縷的殺意,卻不動聲色的想,就算要弄死楊溫,也應當計劃周詳,不可讓別人知曉這一切是自己做的。甚至,在楊溫死前,也許自己反而應該對她好些。

  這個女人可以去死,可是卻絕不能自己親自動手,活活扼死。若這樣兒動手,卻也是未免太傻了些。

  無論怎麼樣兒,自己也是應當設計得妥當一些。

  不過後來,這個計劃卻夭折,並未繼續下去。春風一度,楊溫便懷了身孕。若是如今的百里炎,一定不會在意楊溫腹中胎兒。然而彼時,百里炎年紀尚輕,冷宮受辱時候也是有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心腸也沒如今這樣子的硬。更何況,在這之前,豫王殿下還沒有過孩子。他瞧著楊溫隆起的小腹,那女人掩不住的喜悅之色,想著自己將會有人生第一個孩子。百里炎胸中熊熊的殺意,到底還是生生的壓了下去。他打小便是孤零零的,若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似乎也是不錯的。

  要是能見以前的自己,百里炎一定笑自己痴傻。有些東西,你幻想時候,會覺得十分溫馨美好。可是等你得到手,就會發覺不過如此。百里昕一天天的長大,他每長大一些,就消耗了百里炎一份耐心,就更增一縷厭惡。百里昕好似他人生之中一團污穢的存在,時時刻刻,在打他這個當父親的臉。所謂親生骨肉,其實也不過如此。

  更何況就算是那時,他雖決意饒了楊溫,心裏面卻沒什麼歡喜。楊溫已經是十分纏人,令人煩惱,如今居然還生了孩子。這個女人的籌碼,又多了些。她口口聲聲,說是十分的愛自己,其實百里炎寧可她犯下一些錯誤,甚至出賣了自己才好。而不是,不依不饒的纏著自己個兒,纏得他都透不過氣來。

  無論如何,這也是他人生之中極污穢的屈辱。

  他也沒想到,過去了多年後,自己這個聰慧得近乎妖孽的皇弟,生生揭破了自己的傷疤。那些自己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知曉的屈辱,卻由著百里聶那淡色的唇瓣緩緩的輕輕吐出而出。百里聶說得漫不經心,可是百里炎心臟卻也是忽而一陣子的銳痛。

  然後,百里炎不覺想起了自己極力想要遮掩的那個秘密,忽而目光輕輕的閃動。這樣兒想著,百里炎內心卻也是不自禁浮起了一縷狠意。

  百里聶這樣子聰明,能瞞過他這麼多年,也許已經是運氣極好。

  百里炎聽著百里聶沉沉說道:「十三年的某一天,那一天,睿王妃又令人去買了藥,不知道用在誰的身上。可是豫王殿下那一天,卻沒有留在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皇兄,你告訴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說到了這兒,百里聶輕輕的抬起了俊美非凡的臉蛋,淡色的唇瓣浮起了淺淺的笑容,可是一雙眸子卻好似浮起了說不盡的冷意。

  百里炎縱然早有準備,聽到了百里聶這句問話,到底也還是心裡動了動。

  就算過去了十多年,那一日發生的事情,他還是記憶猶新。

  他已經饒過了楊溫一次,可是楊溫卻仍然不知曉好歹。楊溫懷孕,生下孩子,也因為這個孩子,楊溫安分了一段時間。可她出了月子,養好了身子,過了大半年,她又開始無法忍耐。百里炎並沒有因為她生下孩子,因此對楊溫有何不同。這位豫王殿下,卻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卻不肯再碰楊溫一下。實則那孩子生下來後,百里炎也瞧了瞧,雖然尚自在襁褓,卻莫名覺得很嬌氣。之前百里炎想要個孩子,可這孩子生下來了,瞧一瞧卻無預料之中的歡喜。而楊溫因為丈夫的冷淡,很不甘願,又想到了上次的成功,不自禁又砰然心動,想要如同上次一般,靠著春藥得到丈夫的溫暖。

  她手指頭輕輕一動,卻並不知曉,自己這樣子的舉動會招惹彌天大禍,滅頂之災。她從來沒怕過百里炎,更不知曉自己的夫君是怎麼樣子的一個極可怕的人。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舉動,會帶來許多可怕的後果,讓蘇家遭受滅頂之災,海陵血流成河。而她自己,也被兇殘的後果生生的吞噬。她的舉動已然勾起了百里炎當初生生壓下去的兇猛殺意,泯滅了百里炎最後一縷寬容和人性,造就了一頭無情無義的凶獸。而這一次,楊溫卻已經沒有了上一次的好運氣,她沒能無知無覺逃過一劫。百里炎不再猶豫,已然決意除掉楊溫的性命。他連廢妃都不屑於恩賜給自己這位夫人!

  百里炎再不會饒了這個單蠢的女人,縱然她當初不理睬別的男人一心嫁給自己,縱然楊溫歡歡喜喜的為他生了個兒子,縱然這蠢貨是一心一意的愛著自己。可是這些,又如何?在和楊溫煎熬的這幾年,百里炎已經是耗費了人生全部的耐心和寬容。以上種種,他腦海之中也是不知想過了多少遍,而這些也是百里炎選擇忍耐的動力,卻日日磨損。故而他決意送楊溫去死時候,內心竟無半點波瀾,甚至毫無愧疚。

  而楊溫欲圖靠著春藥,得到了丈夫的溫暖,可她到底未曾成功的。那一日,她心愛的夫君,並沒有躺在自己的身邊,而是去了別的地方。而那個地方,卻也是百里炎絕不該去的地方。

  百里炎慢慢的想著過去發生的種種。

  殿內卻也是一派安靜,他只瞧見了百里聶平靜的容色。

  不過百里炎也知曉,百里聶就是這樣兒的性子,無論心裏面如何的激動,他面上的神色也是總是淡淡的,根本不會有絲毫的波瀾。

  此刻百里炎也是並不知道,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等待著他的答案,並且為之激動不已。

  元月砂顫抖著聽著,想要聽到真相。

  元月砂眼睛瞧不見,可耳里卻也是聽到了百里炎平靜的回答:「你既然已然知曉了,我也是不必隱匿。楊溫任性,因為我不肯親近於她,她居然對我下藥。我不肯就範,原本想要求助百里策,畢竟他精通風月之事。誰料,這宣王府宅斗之事,讓我闖入了蘇葉萱的房間之中。我一時,糊塗。」

  元月砂聽了,渾身血液冰涼,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砰砰的跳。

  是他!果然是他!周世瀾到底是個老實的人,並沒有說謊話。

  當初玷污蘇姐姐的男人,就是這個豫王百里炎。

  這樣子的想著,元月砂的內心之中,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驚濤駭浪般的仇恨。

  百里炎的嗓音卻也是很平靜,仿若也是聽不出什麼喜怒,誰也是不知曉,百里炎的心裏面,究竟是怎麼樣兒想的。

  是愧疚,還是惱恨?

  百里聶卻容色如常,不覺微笑:「皇兄還是這樣子的坦白直率,就好似我們少年時候一樣,約定彼此不可相欺。畢竟大家都是聰明人,若故意說謊,反而傷害了彼此的感情。」

  說到了這人,百里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可是豫王這樣子說來,你反而顯得無辜了。誰讓你挑個了腦袋不清楚的妻子,又不走運遇到赫連清算計蘇葉萱。就算你一時把持不住,似乎也不是誠心如此。仔細想想,你是否覺得,自己也是有幾分情有可原?」

  百里炎緩緩說道:「我雖不敢原諒自己,不過,卻很感激阿聶你的體貼。」

  百里聶卻緩緩收斂了自己唇角的笑意,驀然冷冷的說道:「可惜,你根本就是在說謊!」

  百里炎沒有回答,只冷冷的看著百里聶。

  「當初楊溫得逞,才會有百里昕。你這樣子聰明的人,算計了你一次,難道同樣的當,還能上第二次?若你當真不及防備,你應該和你的睿王妃翻雲覆雨,就和第一次中了算計一樣。而不是,居然一路到了宣王府邸。」

  百里炎冷笑:「阿聶,你這便是誅心之論了。更何況,離開了這兒,我不會承認自己弄死妻子,更不會承認自己侮辱了誰的清白。這些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已然無憑無據。如今我坦坦白白的回答你,你偏不肯相信,你素來就是個多心的人。」

  百里聶緩緩說道:「春藥也不過是豫王殿下的藉口,失控是一時,喜歡卻是很久。皇兄,誰也不知,你喜歡蘇葉萱,大概很長一段日子了吧。」

  百里炎一愕,眼中忽而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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