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無辜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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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煊氣惱之餘,都是有些佩服元月砂了。元月砂分明也是證據確鑿,連釵都在元月砂的身上了,元月砂居然還這樣子的反咬一口。

  這個女人,未免太強悍了,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石煊心尖兒,驀然流轉了一股子淡淡的不悅。

  旋即,石煊心裡卻流轉了一縷諷刺。

  不錯,他承認了,這個元月砂是有那麼些個本事。不然區區一個旁支之女,可也事爬不到如今的位置。就算自己不喜歡元月砂,可是也不能否認這件事情。

  可是元月砂也不想想,她是什麼出身?她爬到了這個地步,也是不知曉礙了多少人的眼。

  元月砂面頰一派鎮定,心尖兒卻也是禁不住抖了抖,暗中卻也是悄悄的捏緊了自己的手掌。

  她心裏面是十分通透的,就算自己舌燦蓮花又如何?不錯,自己如今,是說得別人心裏面有些不信。可是這些並不是什麼關鍵,別得人相信也罷,不相信也好,這些總歸都是些個不打緊的想法。這些不是關鍵,元月砂的目光輕掃,卻也是落在了那個關鍵之處。

  這個關鍵之處,則正是龍輕梅。

  龍輕梅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底,不過是龍輕梅的一堆「子女」生起了衝突。

  所謂的東海養女,說是郡主,可那也不過是宣德帝籠絡東海的一枚棋子,那又算得了什麼?

  而元月砂不覺眯起了眼珠子,而其實對自己,有是很重要的。

  其實,若不能做這個東海郡主,那也不錯。至少不必摻和在豫王的陰謀之中,也少了許多麻煩。就算別人說那麼幾句,元月砂向來也是不在乎。這個昭華縣主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這個身份,就好似一件很漂亮的衣衫。可是若有需要,元月砂不介意這件衣衫之上沾染幾許的污點。

  她覺得重要,是因為希望這件事情和龍輕梅沒什麼關係。

  李惠雪也是不覺這樣兒暗中打量。

  李惠雪的心裏面,也是有些個自己的想法。論來,石煊是正經的睿王世子,名正言順的跟了龍輕梅這麼多年了。無論是情分,還是相互之間的關係,可是元月砂絕不能比的。於情於理,如今石煊人前和元月砂爭執,龍輕梅也應該站在石煊一邊。

  若龍輕梅站在了石煊這一邊,那么元月砂的處境,也許便不會很好。

  然而事到如今,李惠雪慢慢的捏緊了手帕,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雖然石煊說了,說龍輕梅之所以待元月砂好,不過是利用之意,應付之情。

  龍輕梅那心裏面,是一點兒都是不喜歡元月砂的。

  可是李惠雪卻不肯相信這樣子的話,心裏面反而不覺泛起了嘀咕。

  她是沒石煊聰明,可是卻有著女人的直覺。不知道怎麼,她內心之中,總是覺得,龍輕梅好似就是對元月砂有些不一樣。

  石煊卻並沒有這樣子的感覺,他反而十分篤定,甚至把握十足的看著龍輕梅。

  就算元月砂十分聰慧,而且舌燦蓮花,可是今日元月砂的結局,那也是註定了的。

  龍輕梅瞧著元月砂,那雙眸子流轉了溫柔和慈愛,卻忽而不覺開了口:「月砂,你為什麼居然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元月砂心頭不覺涼了涼,其實以她聰慧,也不是猜不到。可是,如今這樣兒,元月砂還是覺得備受打擊。

  龍輕梅緩緩說到:「哎,你原本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是到底出身差些,故而總會有些自己克制不了的毛病。」

  元月砂只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這些話,別的人會說,石煊剛剛也說了。可那時候,元月砂也是一點兒都是沒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龍輕梅說了,卻好似有些不一樣。

  她覺得自己是有些傷心的。

  那婢女已然是將髮釵送到了龍輕梅的手中,龍輕梅輕輕的將這枚髮釵拿起來。

  她那手指頭輕輕的晃了晃,卻也是流轉了寶石光輝。

  「珍珠雖然美麗,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月砂居然會為此管不住自己。之前我拿了這枚釵,在你面前晃了晃,你瞧得眼睛都發直了。那時候你央求我給你這枚釵,我卻不能給你。沒想到,你居然是想歪了——」

  龍輕梅緩緩說到,甚至還輕輕的搖搖頭,好似很傷感。

  元月砂卻也是慢慢的垂下頭去。她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可是沒想到此時此刻,她的那雙眼睛裡面到底還是染上了那麼一層濃郁的憤怒。龍輕梅又幾時曾讓自己看過這枚髮釵了?這根本都是沒有的事情。

  可是就算自己矢口否認,無人可信。她可以駁倒石煊,可是卻對龍輕梅沒什麼用處。

  睿王妃是如此的雍容高貴,是沒人會相信,或者不可能去相信,她居然會污衊、算計自己的。

  「你雖然很是聰明,可是你那性兒,卻也是未免太好勝了。想要什麼東西,一定就想要得到,就算這個東西,是給皇后娘娘的生辰之禮,那也是一定要拿到手。」

  龍輕梅言語很是輕緩,卻句句刺耳。

  元月砂一顆心卻也是漸漸冰冷,說不出的冷靜。她有些冷漠的想,龍輕梅並不是在自己和石煊之間挑中了石煊,而是一開始,就有意設計自己。

  李惠雪眼睛亮了,不覺瞧向了石煊。

  阿煊還真有本事,可是好生出了一口氣了。也對,自己蠢笨,還是石煊懂龍輕梅的心意。

  石煊卻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唇角流轉了冷漠的笑容。

  他有些諷刺的看著元月砂,元月砂只顧著欺侮雪姐姐,可這有什麼用?

  李惠雪是找過他,哭著喊著,讓自己為她出頭。可是那時候,自己並沒有答應。就算自己將李惠雪視如珍寶,可是這件事情上面,元月砂卻也是並沒有依順李惠雪。因為他不是傻子,更不會魯莽,更看透了睿王府的處境。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不願意因為李惠雪,而罔顧此行的安危。就算是李惠雪因此心生不滿,石煊卻仍然堅持了自己的主意。

  直到,今日龍輕梅召見了他,讓他演一齣好戲,當眾污衊元月砂。

  那些東海侍從,雖然對他這個睿王世子很恭敬,可他們更尊敬龍輕梅。若單靠石煊自己,又如何能瞞著龍輕梅干出這般勾當?那個丫鬟紅鴛,本來就是龍輕梅的心腹。

  那時候,他聽到龍輕梅這樣兒說,內心也是吃驚的。不過龍輕梅這樣子做雖然是有些個下作,可石煊本來也不在乎這些。更何況,他本來也不喜歡元月砂,更樂意藉助此事,給雪姐姐出氣。

  石煊心裏面卻也是禁不住想,龍輕梅究竟是為什麼,居然是厭了元月砂。

  元月砂卻不自禁的想起了今日一大早,紅鴛那丫頭跟自己說的一番話兒。

  龍輕梅是瞧中了百里雪了,不為別的,是因為百里雪是宣德帝的女兒。

  好好一個公主,卻被南府郡旁支女比下去,只怕就算宣德帝不喜這個女兒,心裏面也是會很不痛快的。

  龍輕梅讓一個丫鬟,說了自己的選擇。這些,元月砂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這個選擇,也合元月砂的心意。

  一想到了這兒,元月砂唇角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縷諷刺的笑容。

  豈能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人家好好的一個公主,不是說你不爭就不爭?哪裡容你,想讓,就讓?

  人家面子可就沒有了。

  一個公主被個民女比下去,已經是很丟人了,更不必說,還以勢壓人。

  不錯,這以勢壓人做是做了,可是不能扯到了明面上。

  總不能好端端的,不挑自己,就挑了名聲有瑕的百里雪。

  若那樣子,便算是蠢豬,也是瞧出了個所以然來。

  到那時候,百里雪的面子往哪裡擱?皇族的面子往哪裡擱?

  除非,自己這個南府郡的民女,做了些個十分噁心人的勾當。讓別人一想起,就覺得心生厭惡。

  誰都會覺得,龍輕梅嫌棄自己,是理所當然的。

  偷東西?殺人放火雖然比這個罪重,卻沒這個噁心人。

  龍輕梅一轉眼,就將自己給賣了,來全百里雪的臉面。

  這一切,都能想得通了。

  可是元月砂想通了,心裏面卻也是一陣子得鬱郁,很是惱怒。

  她也不自禁的想過,也許龍輕梅終究有些個不同之處。

  可是卻也是未曾想到,沒想到龍輕梅還是這樣兒的狠。

  那股子痛意,卻好似一根魚骨頭,這樣子卡在了自己個兒的喉嚨上,想要吐,卻也是吐不出來。

  可那一顆心,卻也是漸漸涼了起來。

  正自此刻,龍輕梅卻忽而向著周皇后盈盈一福,煞是慈心:「不過月砂年紀還小,求娘娘饒了她,也不是什麼大罪。」

  她嘆了口氣:「畢竟她出生低,見不得好東西,眼皮子淺。可這出生不好,也不是她自己能選擇的。要是她能夠出生富貴人家,打小就錦衣玉食,受到別人教導。那麼這樣子的事情,她就一定不會做出來。如此想來,她也是可惜得緊。」

  龍輕梅這樣兒說話而,聽的周皇后那冷冷淡淡的臉頰之上,卻也是不自禁的流轉淡淡的笑容。

  元月砂受了這小小的痛處,固然無法消去周皇后心頭之恨,可是卻也是稍稍能讓周皇后快活幾許。

  周皇后也是一臉悲憫之色:「也是她生不好,到底是這般性子。」

  這個東海的睿王妃,倒也還算是知情識趣。雖然是個海賊出生,可是卻也是知曉奉承誰。

  龍輕梅卻也是輕輕晃著這枚精巧髮釵:「是,她到底年紀小,不懂事。而且,這枚髮釵雖然是被她給盜走了,如今卻也是已經回來了。既然是如此,也應該從輕發落。雖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所謂律法也是不外乎人情。臣婦在這兒懇求,只盼望皇后娘娘能從輕發落。」

  元月砂卻也是慢慢的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毫無溫度,就這樣子的盯住了龍輕梅。

  龍輕梅看似求情,卻也是在提點,自己是犯下了盜竊之罪了。

  她還特意點名,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更何況,元月砂也算不上天子,只是個摻雜水分的宗室女。

  這樣子一檔子事,自己是可能會被處置的。

  她都佩服龍輕梅,龍輕梅真狠啊,狠辣如斯,一旦決意得罪誰了,這個人就一定是會被龍輕梅踩到了足底,永世不能翻身。

  大約,龍輕梅的心裏面是恨透了自己了。給予了她希望,卻也是輕輕巧巧的,讓自己毀了去了。

  周皇后卻並沒有十分歡喜,只是稍有興致,甚至不覺輕輕的搖搖頭:「罷了,她到底年紀小,不懂事。就算是當眾盜竊,也只讓人覺得可惜,不覺得可恨。更何況,她到底是宗室女。就算是當眾偷東西,可是照著八議減刑,她也能減罪,不必坐牢用刑。」

  周皇后這樣子說,自然絕不是因為她心思純善,居然肯饒了元月砂。

  她這些話兒之中,反而流轉了一股子濃郁的狠毒。

  就靠著這檔子偷盜之事,她便是能褫奪元月砂縣主的位置。

  除非,元月砂肯去坐牢。

  想來這麼個昭華縣主,也是拂不開這個面子。

  元月砂那一雙眸子,終於透出了一縷恨意。她可以不介意自己被龍輕梅捨棄,轉而挑選百里雪,甚至龍輕梅的當眾陷害,也不過是讓元月砂內心生出了幾許冷漠。

  可是如今,她唆使周皇后褫奪自己這個縣主之位,元月砂終於極恨龍輕梅。

  龍輕梅怎麼可以這樣子做,對自己如此相待。要知曉,她之所以流連於京城的繁華,並不是因為這所謂的榮華富貴。

  自己一步步的報仇,好不容易得此地位,查探真相,付出了許多血汗。

  整整四年得功夫,難道自己就這樣兒輕輕得舍了去。

  自己與龍輕梅原本不相干,可是龍輕梅卻阻擾自己的復仇。

  為什麼,自己會因那麼些個不相干的事情,招惹些個這些呢?

  要怪誰呢?也只能怪自己。

  她不該發夢,發那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夢。

  她要做的正正經經事情是復仇,而不是別的什麼不打緊的勾當,更沒有恣意放縱自己軟弱的資格。

  「唉,好端端的,怎麼昭華縣主居然是做出了這樣兒的勾當。」

  「偷東西,她也是想得出來。」

  「到底出身低,就算是做了縣主,也是掩不住這出身所蘊含的窮酸味兒。」

  「也是丟人現眼,連這檔子酸俗的事情,居然都是做的出來。」

  元月砂漆黑的眸子好似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卻也是不為所動,那雙眸子卻也是深邃陰鬱。

  百里雪不動聲色,卻也是輕品茶水。

  她忍不住想,想不到龍輕梅居然是會這樣兒的奉承人。不過這也是應該的!自己是皇族公主,元月砂算是什麼東西。就算自己不說什麼,不做什麼,可是也是會有人將東西搶來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正因為這公主名分是如此的重要,才不枉費自己這些年來可勁兒的付出。

  不過這些只是些個開胃小菜,接下來會有更有趣的事情,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也是元月砂不自量力,得罪了些個不該得罪的人。

  不過,這根本還不夠。

  元月砂只是名聲壞了些,也是算不得什麼。她還活著,好端端的活著,還有翻身希望,還有些個瞎眼的喜歡她。這已然是絕對不夠了!

  元月砂應該去死,而不是失去這區區縣主之位。

  她想到了周皇后,忽而不覺笑了笑,笑容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一縷淡淡的惡意。

  便在此刻,卻見一道婀娜的身影,盈盈而來。

  那女子宮女打扮,姿容卻也是頗多惶恐之色。

  而周皇后一瞧,卻也是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紫杏,你來這兒,是要做些個什麼?慌慌張張,可謂是人前失理!」

  周皇后樣兒略冷,卻也是十分不滿。

  別人瞧在了眼裡,也並不覺得如何的意外。

  畢竟周皇后是最重禮數的,她自然也是不樂意見到自己個兒的下人,居然是這般的儀容不整。

  而這個紫杏,則正是周皇后未央宮中服侍周皇后的宮女。

  紫杏卻好似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怖之物,身軀輕輕的顫抖。

  「方才,方才皇后不是吩咐奴婢,去尋淳小姐?」

  周皇后目光閃動,輕輕的轉動自己手指上的指甲套兒,一雙眸子光彩轉動,漣漣生輝:「是有這麼一回事情。」

  她嘆了口氣:「阿淳這丫頭,就是令人十分的不省心。哎,她之前犯錯了,好不容易饒了她的過錯,讓她也入宮。可是這丫頭卻也是不知曉惜福,一來這皇宮,就去尋昭華縣主的晦氣。一來,可就吵上了。我見她小氣,還記仇,便說了她幾句。可是卻也是未曾想到,她,她居然是這樣兒的氣性。宴席將要開了,可是她卻也是不知曉去了哪裡。」

  周皇后那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是眼眸深處,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一縷極為濃郁的厭惡之意。只不過這份厭惡,周皇后卻也是藏得極深,極好。

  她這麼一抱怨,來龍去脈,別的人都是不由得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

  百里雪似笑非笑,龍輕梅卻是面沉若水。

  石煊卻忽而抬起頭來,若有所思。

  這個皇后娘娘,倒是很有些個意思。如今她當眾點明了這檔子事情。這言下之意,卻也是在說,元月砂和周玉淳有過爭執。

  石煊不知道周皇后到底做了什麼,不過他隱隱窺測出了幾分的端倪。如此瞧來,這檔子事,可當真是有趣的。

  一想到了這人,石煊的眼底卻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個深邃。

  元月砂縱然心緒紛亂,也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

  深秋的天氣,縱然是陽光透潤,卻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幾分淡淡的涼意。

  元月砂嗅到了一股子陰謀的氣息,而那樣兒的味兒,卻仿佛是寒冷透頂。

  好似整個人都是沉浸在冷冰冰的水裡面。

  周皇后卻也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一臉嘆息:「如今這丫頭,又鬧出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沒有來。難道還當真記氣,不肯來了。若是如此,便是由著她了。」

  方才眾人的焦點還是元月砂,可是如今,因為周玉淳的不懂禮數。在場眾人的注意力,卻也是盡數被周玉淳吸走。

  而百里雪不動聲色,這樣子的打量了元月砂一眼。百里雪的眼底,也充滿了諷刺之意。

  哼,元月砂可能覺得,自己運氣好,丟臉時候居然被周玉淳打斷。

  可是元月砂很快就會發現,這並不是她的運氣,而是她根本避都避不開的劫數。

  那紫杏顫抖,卻也是淚如雨下:「淳小姐不是使性子,她,她是來不了了。她,她已經是死了!」

  死了?在場眾女都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兒可是皇宮,周玉淳居然是死了?

  這好端端的,一個性子單純的姑娘家,怎麼就這樣兒死了?

  一時之間,卻也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

  喧鬧之聲嘈雜,眾女議論紛紛。

  元月砂的臉色,卻也是有些漠然。

  她猜到了會有事情發生,可是卻也是沒想到,所發生的居然會是這檔子的事情。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元月砂想到了周玉淳,精緻面頰卻也是禁不住有些漠然。

  那張臉頰,更好似透出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

  耳邊,卻也是聽著紫杏說到:「是死了,死在了華清宮的水池裡面,脖子上被人給掐了,還有個紅印子。她,她可憐得緊。那屍首,就在外邊。奴婢不好這樣兒的抬進來,免得有污鳳目。」

  而周皇后卻是言語鋒利,大發雷霆,極是惱怒:「事到如今,還顧得著這些?本宮治理三宮六院,是一國之後,是這後宮之主。可是偏偏如今,皇宮之中死人了,還是我的娘家女眷。這可是在打我的臉,更讓本宮有著那錐心之痛!事到如今,本宮還有何顧及?來人,將阿淳的屍首,這樣兒給我抬上來。」

  在場有些女眷,膽子不大,她們也是不敢去看這個屍首。可是就算是這樣兒,她們也是不敢說些個什麼。

  周皇后如今生氣,覺得極沒有臉面,誰敢這個時候,去說周皇后的不是。

  紫杏說了,那具屍首如今在外邊,自然也是很快的被抬進來了。

  周玉淳身上白絹被扯下來了後,她那屍首頓時也是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她是從池子裡面撈出來的,衣衫之上,自然也是沾滿了水珠子。那衣衫之上吸滿了水,自然是死死的貼在了周玉淳的身軀之上,卻也是勾勒出了周玉淳極為妙曼的身姿。而她屍體被這樣兒的抬過來了,一路之上卻也是濕噠噠的正在滴水。

  周玉淳果真是已經死了,她的脖子之上,有著那麼一道紫紅色的痕跡,嘴更張開,輕輕的吐出了舌頭。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也是不知曉在瞪誰。她人雖然死了,可是這雙死人的眼珠子裡面,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縷縷的幽怨之情。

  而在場一些女郎,頓時也是流轉了惶恐之色,不自禁輕輕的提起了自己個兒的袖子,輕輕的遮掩住自己的臉頰。

  仿佛,要遮掩住這般可怖的場景。

  周玉淳生前很是嬌艷,可是如今,她這麼個樣兒,瞧著也是讓人不自禁的覺得可怖。

  然而周皇后盯著這具屍首,她眼底深處,驀然流轉了極為痛快的神色。

  仿佛,周玉淳曾經狠狠的得罪過她,可是如今,周玉淳卻也是已然死了,讓周皇后說不出的解氣。

  可她口中言語卻也是極為悲憫的:「可憐的阿淳,怎麼就這樣兒了呢,怎麼就這樣子的可憐?」

  周皇后慢慢的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臉頰之上的淚水,卻也好似遮擋住眼底的幽光。

  把這樣子幸災樂禍,樂見其成的眼神,就這樣子輕輕巧巧的遮掩住。

  周皇后,可是極為善於作偽了。

  元月砂卻也是極為淡漠看著眼前一切,她淡漠的目光,也是落在了周玉淳的屍首上。

  周玉淳死去的模樣,嚇著了一些京城的貴女。

  元月砂卻並不覺得如何的嚇人,只覺得周玉淳這種模樣,很有些狼狽。

  甚至是有些,有些可憐。

  就在剛才,周玉淳還驀然輕輕的一跺腳,好似萬般委屈,別彆扭扭的和自己說了句對不起。

  那時候,周玉淳還對元月砂示好,說大家可以做個很要好的朋友。彼時,自己是拒絕周玉淳的。就算是現在,元月砂也不會因為這份拒絕,生出什麼所謂的懊惱。周玉淳活得長也好,短也好,都絕對不會是自己得同路人。

  她只記得那時候周玉淳說話得神氣,又歡喜,又開始。

  仿佛是烏雲散去,陽光透出來了,一切都是因此變得很好很好了。

  看得出來,周玉淳擺脫了自己不想要得婚事,又得到了原諒,她心情很好,很是愉悅。

  周玉淳畢竟年紀小,受到的挫折也不是很大,故而就算經歷了風波,卻也仍然好似一隻快活的燕子。

  周玉淳說話的聲音,如今卻也好似在元月砂的耳邊迴蕩。

  「我原本要嫁入馬家,人家不過是七品武將,好粗魯的。他們家原本是高攀,可居然還瞧不上我,話里話里就說我名聲不好。我也聽了些難聽話,可是知曉自己的處境,也是不好去麻煩哥哥。沒想到,哥哥知曉了,卻也是說我傻。他說我這個妹妹是個傻瓜,怎麼能這樣子糊塗。他教訓了馬家一頓,也回絕了這門親事。說我就算犯錯了,也不是阿貓阿狗可以作踐。我不用嫁入馬家,已經是十分的歡喜,沒想到皇后娘娘還原諒了我,寬恕了我的罪過。自從我救了敏兒,運氣也是好起來了,原來做好事,真的會有好報的。」

  元月砂忍不住想,她果真是運氣很好的。

  這濕透了的女屍,眼珠子瞪得大大得。

  她想,周玉淳這樣兒又有什麼可怕的?反而十分可悲、可嘆。

  正在這時候,宣德帝在眾人簇擁下來了,面色卻也是十分難看。

  看來皇宮裡面死了人,還是周玉淳,這也是驚動了宣德帝。

  鬧出了這檔子的事情,宣德帝的臉色自然也是好看不起來。這些人既然能動了周玉淳,足見甚至能動到宣德帝。

  身為陛下,最擔心的,自然也是自己性命安全。

  而周皇后卻也是頓時就盈盈上去,好似滿腹酸苦:「求陛下為臣妾做主啊,想不到這後宮居然是有如此的兇徒,傷及的卻是臣妾的娘家人。臣妾心中,可謂是心痛如絞!」

  周皇后那一樣兒,可謂是說不出的可憐。她好似一枝柔軟的蔓藤,需要依附於喬木。

  如今她失魂落魄,更需要宣德帝的呵護和安危。

  若得了這些,只怕她才能夠心安。

  可沒想到,宣德帝非但沒有絲毫安慰,反而容色頗冷,頗有些個見怪之意:「皇宮管理後宮,居然是如此的一塌糊塗,丟人現眼,全無一國之母的風範。」

  周皇后臉色變了變,眼底驀然蘊含了一縷恨色,一閃而沒。

  她那陰沉得好似滴出水來得嬌艷臉龐,卻生生擠出了一縷柔順:「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的錯!」

  一瞬間,周皇后的面色,卻也是禁不住有些個怪異。

  這些日子,自己和宣德帝已然是貌合神離。不過沒想到,宣德帝居然是這樣子沒耐性,如今人前做戲,好似也是不肯了。

  這大庭廣眾下數落自己這個皇后,可不是讓自己的臉面蕩然無存?

  周皇后惱恨又解氣的想著,周玉淳死了,到底還是死了。

  而元月砂目光卻也是沒有看別的什麼人,而是落在了周世瀾的身上。

  在場的人,別的人都是在演戲。

  只有周世瀾的傷心,卻也是貨真價實的。

  他一來到了這兒,什麼都是忘記了,只匆匆的來到了周玉淳的身邊。

  周世瀾也是不嫌污穢,單膝跪地,手掌顫抖,好似要撫摸上周玉淳的臉頰。

  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卻也是不敢這樣兒的摸過去。

  周世瀾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切,他好似發夢一樣,怎麼樣兒,都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會是真的。

  他忽而想起了百里聶之前說的那些話兒。

  那些含義不清,意義不明,卻令人心悸的話。

  「聽說她最初許的那個夫婿,是有些個不堪。可她犯了錯,就算不必嫁的十分不堪,也應該遠遠打發走。畢竟,她沒這樣子的福氣了,她更不應該進皇宮。一個人享受到她不配有的福氣,也許,反而會招惹到不幸的。」

  百里聶,百里聶,他到底知曉什麼。

  如今阿淳不幸了,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兒欺侮一個可憐的女孩子?

  周世瀾一顆心,砰砰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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