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撕破美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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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難以形容的尷尬和沉默,婉婉也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試探:「殿下,可是,可是——」

  可是有些不開心?

  或者身子有些不痛快?

  要不是吃點藥?

  百里聶恍然未聞,臉蛋之上卻也是不覺浮起了一陣子的惆悵之色:「你說,你不會成全你的手帕交,忍痛割愛?」

  婉婉乾笑,面對眼前這雙如夢似幻的眸子,有幾分虛偽的說道:「也,也許?」

  百里聶收回了手指頭,輕輕的托著自己下顎,嘆氣:「婉婉,你怎可對自己的主子說謊?小風說你睚眥必報,撒謊成性,可是為何面對我,也是不能夠坦白一二。你知道的,這世上雖有人能騙過我,大約也不會是你的。」

  婉婉吞吞吐吐:「大概,會下點毒吧。」

  百里聶眉頭一皺:「你怎會有如此虛偽的手帕交情誼?」

  婉婉語塞,怔了怔,旋即才反應過來。

  她暗中咬牙切齒,老娘連手帕交都沒有,見怪的虛偽的手帕交情誼。

  她都有些可憐自己,不錯,她是撒謊成性,睚眥必報又心狠手辣。可怎麼就落到風大人和長留王手中,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百里聶一伸手,將婉婉腰間玉佩扯下,輕輕的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這玉佩,是奴婢新買的貨色,不值錢的。」

  婉婉有些驚訝,心裏面也是不覺犯嘀咕。

  這玉佩,大約百里聶也是應當看不中。

  「你對主子說謊,而且又有虛偽的姐妹情意,總該責罰一二吧。」

  百里聶眯起了眼珠子。

  婉婉縱然肉疼,卻也是已然不敢與百里聶講道理。

  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婉婉咬牙切齒。

  離宣德帝一射之地,周世瀾也與元月砂一塊兒下馬,以示尊重。

  饒是如此,周皇后面色沉了沉,卻也是那等極不好看的。她原本因為染病,容色也是不佳。如今因為陪著宣德帝一塊兒前來,勉力打起精神。如今卻見著周世瀾和元月砂聯袂而來,心下更是極為不痛快。

  及到了跟前,元月砂也與周世瀾問安見禮。

  周皇后也是不動聲色,細細的打量元月砂了。元月砂除了衣衫稍作凌亂,面頰微有紅暈,卻似並未受傷。周皇后心裡也是忍不住冷哼了聲。這昭華縣主,倒也命大。

  宣德帝從前因為蕭英之事,不免有些記恨元月砂。後因為蕭英勾結東海睿王之事暴露,宣德帝心中生恨,倒也沒似之前那般極惱恨。饒是如此,這心中究竟是有些不喜的。

  元月砂問過安,宣德帝也只輕輕的點點頭,再緩緩說道:「皇后近些日子身子原有些不是。你一時輕狂,倒也是攪得皇后心神不寧。以後還需安分守己,不可恣意縱馬。」

  元月砂原也不是有意為之,如今被宣德帝這樣子一說,倒好似元月砂不安分,一番鬧騰,招惹麻煩。

  其實龍胤會騎馬的貴女不在少數,這非但並不罕見,還是一種貴女之中的時尚。

  蘇櫻最初以為元月砂不會騎馬,還拿這樁事情笑話元月砂。

  而宣德帝這樣子說,自然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也足見,元月砂是不受宣德帝待見的。

  別人瞧了,心知肚明,宣德帝怕是余怒未消了。

  那日睿王妃的別院,可是拂了宣德帝的臉面。

  就算一時未曾獲罪,只怕宣德帝的心裏面也是會有了個疙瘩了。

  周皇后卻也是盈盈靠前,不覺柔聲軟語:「陛下,臣妾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偶染風寒。相反,昭華縣主驚了馬,險些墜馬而身亡,可當真是令人心悸。」

  一轉頭,周皇后也是對元月砂溫言軟語:「昭華縣主,以後可是要小心一二,不必恣意縱馬。」

  她瞧出周世瀾原本想替元月砂開解,可是如今周皇后先開了這個口,料來周世瀾也是沒什麼話兒好說了。

  周世瀾笑了笑:「是呀,陛下,昭華縣主只是運氣不好,那些提供給貴女的馬匹,一向十分溫順。而昭華縣主的騎術,更是遠勝尋常女子。卻沒想到,那匹駿馬居然是忽而發狂,險些害死縣主。若非縣主騎術了得,只怕已經摔死。不過若非這次馬匹受驚,倒也是不知曉昭華縣主的騎術居然是如此的了得。」

  一番言語,言下之意,卻也是指元月砂受驚另有蹊蹺。

  宣德帝肯不肯查,周世瀾也是管不著,可是卻並不妨礙周世瀾大庭廣眾之下將這句話給點出來。

  宣德帝卻也是不置可否,縱然元月砂受人栽害,他也並無什麼興致去理會。

  周皇后卻眼波流轉:「今日究竟是誰提議昭華縣主騎馬?」

  那些貴女目光,頓時向著蘇櫻望過去,鬧得蘇櫻臉頰白了白。

  蘇櫻雖與元月砂沒什麼深仇大恨,可是眾女皆知,她與元月砂並不如何的和睦。

  每次見面,這個蘇家嫡女都刻意針對元月砂一二。

  今日也是蘇櫻擠兌元月砂,讓元月砂騎馬。彼時蘇櫻言下之意,元月砂並不會騎馬,算不得什麼真正高貴之女。

  如今瞧來,莫非倒是故意的不成?

  當時在場的貴女,有些內心卻也是禁不住泛起了嘀咕,蘇櫻莫不是一時糊塗,故意算計?

  若是如此,此舉倒是有些過了。畢竟暗酸元月砂幾句,擠兌一番也還罷了,又無深仇大恨,何必害人性命。

  蘇櫻脫口而出:「我沒有。」

  蘇櫻不笨,也是看得出那些人眼裡的神氣,瞧得出這些人內心之中究竟在想些個什麼。

  可不就是,認定自個兒是那等糊塗的人,做出了這種事情。

  她雖然瞧不上元月砂,可是何至於如此做?

  周世瀾卻忽而微微一笑,眼角光彩流轉,桃花煞煞:「蘇家阿櫻這是何意?你沒有做什麼?娘娘只是問問昭華縣主緣何上馬,怎麼你就誤會,說昭華縣主是被人暗算,還認定說暗算她的人就是你。」

  蘇櫻這才知曉,自己那話兒是說錯了,不禁是有些急切,眼眶之中,淚水盈盈。

  正如周世瀾說的,周世瀾和周皇后只是暗示,可是自己一下子跳出來否認,卻也是顯得自己心虛。

  可是自己也是一時糊塗了,沒有想到那麼多,更沒想到,居然是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

  她覺得別人這樣子看待自己,自然也是要反駁,否則豈不是成為了個心狠手辣的女子。以後,也是要影響自己說親的。

  周皇后眉頭輕皺,她不過想為元月砂拉個仇恨,可是周世瀾卻偏偏插口。

  周世瀾這樣子一插口,竟然變得好似自己這個皇后娘娘,為了元月砂,打壓蘇家一樣。

  她哪裡有這種意思?

  周皇后忍不住想,阿瀾本就聰明,而自己向來也是管不住她。就算自己心狠,可是也未必能剝奪周世瀾在整個周家的影響力。更何況,自己何苦犯的著和周世瀾內鬥消耗自家運勢呢?想到了這兒,周皇后那內心之中,驀然流轉了一縷疲憊。

  罷了,還是除掉元月砂就好了。

  蘇穎驀然盈盈伏在了地上,嬌聲軟語:「陛下,櫻兒乃是無辜的。不錯,她素來任性,也是決計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剛才她眼見昭華縣主出事,她也是不覺嚇了一跳。彼時她心裏面,也是擔驚受怕,生怕自個兒一時提議,讓縣主有所傷損,不好交代。故而,她只道周侯爺一番責問,卻也是有意問罪,便起意反駁。絕對不是,心虛失言啊。」

  蘇穎一番言語,倒是條理分明,而且她言語楚楚,略含惶恐,更有那極令人心動的味道。她這樣子說話兒,也是聽得不禁讓人心生憐惜之意。

  尤其是那些男子,更恨不得對蘇穎呵護一二,不讓那絕美的容貌之上流轉了擔切之色。

  更何況仔細想想,蘇櫻也是絕對不會如此大膽。

  周皇后也正欲開口,可周世瀾卻也是搶先一步:「蘇大美人還請起身,我不過是開開玩笑,一時失言,怎就讓蘇家姐妹如此誠惶誠恐?如此,倒也是我的不是了。」

  周皇后為之氣結,周世瀾這麼一說,本來別人覺得元月砂小題大做,可是如今倒顯得蘇家姐妹反應過度了。

  畢竟,周世瀾也不過是說一說。

  輕描淡寫的開開玩笑,怎麼就當真了?

  想到了這兒,周皇后垂下頭,目光輕輕的閃動,卻也是伸手扭著自己手指頭上那指甲套兒。

  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怎麼阿瀾卻跟自己較勁。

  周皇后微笑:「是了,蘇三小姐起身吧,昭華縣主也不是這么小氣的人。」

  蘇櫻也扶著蘇穎起身,感激涕零。

  蘇穎不動聲色,輕輕的掃過了蘇櫻那充滿感激的小臉。

  自個兒自然也是要為蘇櫻求情了,蘇櫻容貌才情,樣樣都不如自己,最要緊的卻是對自己千依百順,言聽計從,被蘇穎死死的拿捏在手中。

  這樣子一個毫無威脅,又能有些用處的棋子,自個兒偶爾幫一幫,拉一拉,何樂不為?

  更何況,自己在眾人面前,如此相待蘇櫻,卻也是越發顯得自個兒是極為純善大方。

  果然,那些男子盯著蘇穎的眸光也是別有不同了,更添幾分喜愛。

  元月砂這一身青衣男裝雖然別具風情,令人眼前一亮,可是到底不如蘇穎溫柔善良。

  仔細看看,還是覺得蘇穎更好不是?

  蘇櫻卻越發感激涕零,虧得有這個姐姐不是。

  她心中鬆了一口氣,一股子委屈之意倒不免湧上了心頭,好一陣子的不是滋味。

  周世瀾卻緩緩言語:「還請娘娘饒了阿瀾的一時糊塗,只因蘇家阿櫻總是處處針對昭華縣主,我一時糊塗,錯疑了她去,總歸是我不是。仔細想想,這蘇家阿櫻,應當不是這種人。」

  周皇后聽得心中苦笑,周世瀾看似認錯,卻不過在提點,是因為蘇櫻平時對元月砂不周到,所以自己才會如此。

  畢竟,元月砂是縣主,蘇櫻不恭敬,本便是不應該的。

  只怕一開始周世瀾也是沒有疑在蘇櫻身上,蘇櫻再蠢,也不至於做得如此明顯。要是她在馬兒上動了手腳,又是她激元月砂上門。出了事,還不就是蘇櫻擔著,說也說不清楚。

  可是周世瀾偏生這麼說,只因為平時蘇櫻對元月砂不恭敬,他這樣子言語,可正是趁機教訓蘇櫻一頓。

  周皇后口中緩緩說道:「你冤枉人家姑娘了。」

  卻也是禁不住鬱悶,周世瀾看似風流,真上心的也是沒多少。周皇后左看右看,也是沒覺得元月砂哪裡出挑。

  而周皇后言語裡面的輕輕呵斥之意,周世瀾卻也是半點沒放在心上。他反而不覺輕輕的側過頭,對著蘇櫻說道:「不過蘇家阿櫻,也應當自省一二。怎麼昭華公主出了事,別的人不疑,偏偏卻也是疑在了你的身上。也是因為你,素來張狂,說話不知曉分寸。」

  蘇櫻今日本來就是萬般的委屈,又哪裡想得到,周世瀾居然是這樣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自己面子。她一時之間,淚水在眼眶裡面輕輕的打轉。

  周世瀾實在是太過分了,今天這麼欺辱自己。

  元月砂不過是受了小小的驚嚇,又沒有死又沒爛,渾身上下也是整整齊齊的。而且周世瀾內心之中,心知肚明,自己原本是清清白白的。可是他偏偏不肯輕輕的饒了自個兒,猶自這樣子的不依不饒。一股子的濃濃酸意,頓時也是瀰漫在了蘇櫻心中。

  蘇櫻想要頂回去,可是偏生好似被欺辱得提不起力氣了,話兒到了唇邊,居然是一句話都是說不出來了。

  那嗓子眼,可都是酸澀之意。

  可偏偏蘇櫻這樣子的淚水盈盈,周世瀾仍然只是淺淺含笑,一雙眸子仿若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寒冰。蘇櫻委屈,而且就鬧不明白了,為什麼周世瀾偏偏要這樣子的對待自己。不是說這位宣平侯,秉性十分風流,拈花惹草,很是無情,然而見著女子卻總是溫柔幾分嗎?怎麼如今,那份不符合禮數的溫柔就是沒落在自己身上?難道,難道就是因為元月砂。

  元月砂也是懶得去阻止,畢竟自己也是覺得心裡舒坦不是?

  她是不會因為蘇櫻那些小小的挑釁,而費心去對付蘇櫻,畢竟自己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可是蒼蠅雖然無法傷人,卻是會在人的耳朵邊嗡嗡亂叫,實在是讓人很不舒坦。

  如今眼見蘇櫻委屈得淚水盈盈,她決不能違心說自己不是樂見其成。

  蘇穎那絕美的容顏之上,卻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那麼一層淡淡的陰雲,顯得內心並不如何愉悅。不錯,蘇櫻在她心裏面也是不算什麼,可是如今誰都知曉,她蘇大美人在維護自己的妹妹。這別的男子,也應當是瞧著自己臉面,寬容一二不是?

  怎麼這周世瀾,反而是不依不饒了?

  蘇穎心念轉動,唇瓣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她抬頭之際,一張絕美的容貌之上卻也是浮起了淡淡的哀愁。

  「宣平侯,倘若阿櫻有什麼不對,都是我這個姐姐,沒有將這個妹妹教好。只求宣平後不要因為心疼昭華縣主,就怪罪阿櫻了,不如,就怪我這個姐姐。」

  一番話,卻是綿里藏針。既然不是蘇櫻害了元月砂,那麼周世瀾的咄咄逼人,就是無理取鬧。

  蘇穎也深知,縱然自己生著一副天仙般的容貌,卻也是難免有那麼幾個瞎子不買帳不是?

  她也不盼周世瀾能愛惜自己一副好容貌了,卻有些強硬拿話逼周世瀾,至於那委屈之色卻是給別的人看的。

  別的人看了,就會覺得周世瀾是何等的可恨,如此相待自個兒這樣子的絕色佳人,殊為可恨。

  果然別人瞧了,都不覺有些同情蘇穎了。

  畢竟蘇櫻也沒有當真如斯狠毒,可是周世瀾卻為了毫髮無損的元月砂咄咄逼人。

  蘇穎還柔柔補了一句:「阿櫻只是個孩子。」

  蘇櫻只是個不懂事孩子,周世瀾這般大的歲數,還是男人,本來就不該以大欺小。

  而且蘇櫻這個不懂事的孩子,卻也還有個仙人般的姐姐。這個姐姐,生得如此的好看,也因為心疼妹妹,而淚水盈盈了。

  周世瀾當真是糊塗了,豈可如此不憐香惜玉?怎麼連這等焚琴煮鶴的事情都可以做出來?

  不過周世瀾到底是皇后親族,又是侯爵之尊,縱然是喜愛心疼蘇穎,一時也是沒什麼人來趟這個渾水。

  蘇穎話兒出口,只聽著周世瀾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一時竟無別人言語。

  她一愕,忽而也是回過神來,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自己再擁有如何出挑的美麗,可是在陛下和皇后面前,也沒有人會為她去駁了周世瀾。

  而自己沒算到,陛下向來不會插口什麼內眷之事。

  至於周皇后,她雖然不喜歡元月砂,卻不會出口留難自家人。而這個自家人,當然就是周世瀾。

  她這一番動人姿態,換來居然是一時沉默。

  蘇穎一時錯算,臉頰頓時熱辣辣的,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臉刷的紅了,知道自己這純潔無辜,可憐姿態,實在是擺的不是時候。

  蘇穎慢慢的,慢慢的捏緊了自個兒的手掌,掌心也是生出了一縷銳痛。

  所以,她才一心一意,嫁個位高權重的皇族。而自己的男人,在她襄助之下,必定是一國之君!只有擁有極高的地位,自個兒才不必看人臉色,受此屈辱!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少年的嗓音卻也是響起:「元月砂,你左右不過是個縣主,就算受了驚嚇,怎麼可以這樣子欺辱民女?」

  那嗓音雖然有些熟悉,可是蘇穎卻認識這個說話的少年。

  豫王百里炎的獨子百里昕!

  百里昕原本就記恨元月砂,不喜歡元月砂奪走了百里冽的注意力,他恨透了元月砂。

  如今,百里昕看著蘇穎,眼底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一縷痴迷。

  如此絕色,讓百里昕目眩神迷。

  他是豫王世子,自然是可以這樣子輕蔑提及元月砂。而宣德帝聽了,也不會當真十分生氣,反而只是淡淡的說道:「昕兒,這些女子之事,不該是你插口的。」

  蘇穎也趕緊說道:「是了,豫王世子,是我等對不住縣主。」

  好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態。

  元月砂卻是微笑:「蘇三小姐誤會了,宣平侯自始至終,都絕無見怪之意,只有那一片關懷之情了。他只不過是是為了蘇家阿櫻好,才這樣子說話兒。阿櫻,如今你覺得宣平侯無理取鬧,可是今日那匹馬當真將我摔倒在地,讓我這個昭華縣主當場殞命,你覺得你會如何?」

  蘇櫻張張口,說不出話,她卻心裏面不服氣。又不是自己要害元月砂,元月砂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陛下聖明,聰明的人也是不少,不會覺得是蘇家阿櫻明目張胆害我。可是倘若我死了,卻是流言可畏,別人都會說,蘇家阿櫻跟我素來不對付,又是她擠兌我上的馬兒。我若死了,你便是其心可議,便算說得好聽些,也是你種下的因果。如此一來,難道就不會損了蘇家阿櫻的名節?蘇大美人自然懂得這個道理,總是溫和恬淡,可你每次對阿櫻細聲細氣,就如同慈母多敗兒,會讓你的親妹妹遭遇更多坎坷。宣平侯語氣重些,也不過是希望蘇家阿櫻明白這個道理。」

  這一番話說的,卻也好似蘇穎故意要害親妹妹似的。蘇穎暗中咬牙切齒,是,也許自己當真是這麼想的。自己這個妹妹,不必聰明,也不必淡定。她就是要腦子不靈光,才能為自己出氣,為自己這個恬靜的大美人說些個不該說的話。可是這番話,元月砂怎麼能挑明白。

  她不覺瞧向了蘇櫻,蘇櫻平時總是怒氣衝天,狠狠的瞪著元月砂,仿佛惱恨之極的。可是如今,蘇櫻眼睛裡面的惱恨之意卻好似淡了,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淡淡的迷茫之意。她仿若有什麼事情,一時也是想不通透。

  蘇穎一時之間,心裏面涼了涼。

  而蘇櫻如今確實也是因為元月砂的這些話,有些別的想法。畢竟她順著元月砂的話想了想,要是今日元月砂真的當真死了,自己處境是何等不堪。蘇櫻也是知道龍胤京城是什麼樣兒,想到那後果她居然也是不寒而慄。從此以後,昭華縣主的死就會如影隨形的跟隨自己一輩子了。她這輩子也就是毀掉了,休想再有一個好姻緣。

  其實元月砂也沒有得罪過她,甚至連話都很少跟她說兩句,既然是如此,為何自己就這樣子的恨元月砂呢?她忽而便是想起來,一開始自己惱恨元月砂,是因為蘇穎的幾句抱怨。當然後來,也有那麼點別的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不過一開始的由頭,自然是因為蘇穎沒有錯了。

  她每次針對元月砂,蘇穎只是不咸不淡的說兩句,甚至有時候還是高興的。蘇穎嘴上面沒有說,心裏面卻應當很開心,她也是感覺得到的。為什麼姐姐不喜歡元月砂,不肯自己當面對元月砂不客氣?而自己對元月砂不客氣時候,蘇穎也是沒什麼阻止的意思。

  一想到了這兒,蘇櫻不自禁的,竟似有些怕了。

  不會的,姐姐不會這般相待自己。她素來是極好,那麼一個絕色無暇的標緻人兒,怎麼會害自己?打小,自己就十分崇拜蘇穎,十分聽蘇穎的話。縱然蘇穎是養女,她是嫡女,可是蘇櫻卻甘願屈居於蘇穎之色。

  這已然是一種習慣,而這種習慣,倘若一旦被打碎,蘇櫻自己也是決不能接受。

  她面色一變,心裡有個嗓音輕輕的叫著,這是元月砂挑撥離間!

  是了,正是如此,自己險些就上當了!蘇穎說元月砂十分狡詐,她還有些不相信。可是事實卻也是證明,蘇穎所言都是真的,元月砂當真是工於心計,挑撥離間。

  這樣子想著,蘇櫻竟也好似忍不住,輕輕的鬆了口氣。

  她面色沉了沉,卻又十分惱怒的盯住了元月砂。

  蘇穎瞧見了,也是鬆了口氣。

  元月砂翹起了唇角,卻也是無聲笑了笑,蠢貨!

  蘇櫻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擦自己眼角,不知曉想到了什麼,看著元月砂的眼神又不覺平添了幾許的惱恨了。

  周皇后也是一陣子的煩心,不欲糾纏:「陛下,今日月意公主也是到了,陛下久未見到她,何不見一見?」

  宣德帝不知想的了什麼,似有些不快,而那些不快,又似被另外一些東西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不覺面頰之蘊含了笑容:「既然她來了,便讓她前來,讓我瞧一瞧。」

  別人瞧著宣德帝的樣兒,也是頓時有幾分瞭然了。看宣德帝這樣子的神色,大約也是已然不介意月意公主那不吉利的傳言,想要見見月意公主了。

  如此瞧來,月意公主倒也好似有些個福氣,畢竟如今,陛下已經是沒那般厭憎於她了。

  畢竟,一個皇族女子,倘若一直因為不吉之言,不受父皇待見,那又怎麼會出頭?

  就算她是公主,帶著一個晦氣的名聲,只怕娶了她,非但不能給仕途增添光彩,還會平白招惹些許晦氣。

  月意公主一直混跡於人群之中,不動聲色看著這場雞飛狗跳。

  她這般看著,雖然是她一手帕撒過去了粉末,險些害死了元月砂。可是月意公主就是這樣子坦然,絲毫沒有心虛。於她而言,沒有人發覺,就等於不是她做的。

  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如今,她輕輕的呼吸一口,落落大方的走出去,見過了宣德帝。

  她這個公主已然是離開了京城好幾年了,別人對她印象也是有些模糊,也只記得她年少時候十分聰慧,又生來命不好。

  正因為有關月意公主的傳聞頗多,如今她再次現身人前,也是惹得別人好奇得緊,目光打量。

  想不到幾年不見,月意公主已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秀美,嬌艷之中不失英氣,別具風情。

  她如此美貌,又姿態恭順,自然讓人腦子裡關於她不吉的傳言就此淡了淡。

  便算是宣德帝,瞧著月意公主,也是不覺容色微微柔和。

  他雖本性寡淡涼薄,可月意公主到底是他骨肉,如今又出落得美貌伶俐,總沒道理厭憎於她。就算因為相師批命鬧出來的厭惡,如今也是淡了淡。

  如此美貌的姑娘,又怎麼會給龍胤帶來什麼災禍呢?

  這樣子想著,宣德帝的眉宇之間,卻也是柔和了幾許。

  正在這時候,百里聶與百里炎卻也是聯袂而來,在場眾人目光頓時也是被吸引過去。

  百里聶那聯單微微蒼白,卻也是極之俊美,更似染上了一層晨霧,朦朦朧朧的。

  而百里炎卻也是目光灼灼,英氣逼人,一雙沉穩之極的眸子卻也是閃動了金屬色的光彩。論五官秀美,百里炎的容貌自然也是遠遠不及百里聶,然而他通身鋒銳凌厲壓迫之氣,卻宛如一柄利刃,讓人無可忽視。

  在那些少女們沉醉於百里聶謫仙般的容貌時候,在場的貴族少年卻不自禁的仰慕豫王殿下。在這些少年郎的心中,長留王雖然極為俊美,卻少了豫王殿下的王者霸道之氣。甚至,他們還因為那些少女對百里聶的痴迷而十二萬的憤憤不平。

  而百里聶一雙眸子卻泛起了空靈的朦朧,仿若隱隱出神,也好似心不在焉。那些貴族男子的想法他自然也是瞭然於心,然而卻也是談不上多麼的在於。

  他那一雙眸子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世瀾身邊的元月砂,元月砂在周世瀾身邊,可當真是宛若一對璧人。

  百里聶目光變幻,誰也是不知曉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耳邊卻聽到百里炎微笑對月意公主說道:「月意公主回來了,皇兄記得,你打小就是聰慧得緊。」

  月意公主聽了,也是福了福。

  誰都知曉,豫王殿下秉性十分倨傲,除了對百里聶稍加辭色,也極少對皇族其他弟妹稍加辭色。

  如今對月意公主如此親切以待,倒似極為與眾不同。

  百里聶也笑了笑,是了,做哥哥的總應該憐愛妹子一二。

  百里炎已然是如此,自己也是不應落後。

  「雪公主總算歸來,我這位皇兄同樣十分念想。」

  百里聶微笑,笑容極好看,好似春華流轉,讓在場不少女子面紅心跳。

  百里雪倒是好運氣,長留王殿下以及豫王都待她如此客氣。

  「聽說雪公主回來,我特意從寺中求來一枚開關玉佩,只盼能保佑皇妹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一番言語卻聽得月意公主面色一變,百里聶不就是在提醒,自己來之不吉?

  百里聶卻一臉真誠:「別人閒言碎語,雪公主不必放在心上。父皇,兒臣更請求,禁了別人議論皇妹出生批言。其實,這不過是種種巧合。就如今日,昭華縣主雖和雪公主說了幾句話兒,可是讓人議論是皇妹將她克得險些墜馬,實在是荒唐至極。」

  一番言語,卻也是聽得眾人都是臉色一變。便是宣德帝,面色也是呆了呆!

  元月砂那馬發瘋之前,跟月意公主說過話兒?

  在場的貴女也是想起來了,似乎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情。

  百里雪也是如落冰窖,面上有些掛不住。

  百里聶卻渾然不覺,輕盈的走到了月意公主的身邊:「皇妹不必擔心,這些不過是巧合,更何況縱然當真有些什麼。皇兄這枚苦心求來的開光玉佩,也是能保佑你平安的。」

  他將婉婉那枚玉佩給月意公主輕輕的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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