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月砂艷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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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貞敏公主,倒也是當真可憐,花朵兒一般的姑娘,又是陛下的心尖兒肉,怎麼就這般下場了。」

  方才說出話的劉夫人,卻也是如此感慨。

  說是感慨,卻也分明是話裡有話。看著好似在關心貞敏公主,其實是暗中嘲諷。

  怎麼說,人家貞敏公主也是個公主不是。這太不敬的話兒,也是實實在在,不好這樣子說出口。不過這假意關心,說幾句內涵頗深的言語,卻也是任誰都不能挑出不是。

  這樣子的話兒一開口,在場其他的人卻也是禁不住紛紛附和。

  畢竟,誰心裡都有些話兒想說不是?

  「可憐她絕色美貌,竟然被這等心狠男子欺辱了,當初嫁人時候,可是十里紅妝。」

  「如今雖然逃脫虎口,陛下卻也是不歡喜,甚至連帶著母妃失寵。可憐靜貴妃早些年沒了兒子,只有一個女兒養在身邊做依靠。還盼望這個女兒能嫁給一個好夫婿,過些個好日子。料不著如今,卻鬧騰出了這麼些個事兒。如今不但貞敏公主遍體鱗傷,便算是靜貴妃,只恐一時之間,也是不知曉如何自處。」

  「也是前世冤孽,倒是讓公主撞見了這檔子事兒。只說當初,陛下心疼女兒,這滿京城的年輕俊彥,都由著貞敏公主挑選。豈料公主千挑萬選,竟選中了北靜侯。人家歲數到了,死了老婆,還有一雙兒女,她怎麼就瞧得上?好好一個公主,卻看中了這麼個樣子的。這腦子,想必那時候定然是糊塗了。」

  「腦子若是沒糊塗,這麼會挑中北靜侯?人家年紀輕輕的,便沒了夫人,總是有些不對勁。可憐貞敏公主,如今只恐她尋了短見。這貴妃娘娘,可是要將她瞧緊些才是。」

  這些個女子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後添了兩句關切的話兒,仿佛這樣子議論,是當真上心也似。

  然而那言語之間,卻掩不住一股子幸災樂禍的尖酸味道。

  貞敏公主平素性子冷冷清清的,也不愛跟人結交,更不攬什麼事兒。要說誰跟她有多大的冤讎,那自然是沒有的。只不過從前貞敏公主,總不免讓人有些許羨慕和嫉妒,多多少少有些意難平。加之貞敏公主性子冷清,也是不愛與人交陪,不免讓人覺得,她素來有些高傲。

  曾經遙不可及的人,如今日子淪落,過得悽慘。

  說上那麼幾句,這心裏面也頓時添了幾許的淡淡的痛快。

  蘇穎聽了,卻輕輕垂頭,清風輕輕的拂過了她的臉頰,拂動了蘇穎臉頰未曾束住的秀髮。

  她恬淡一笑,整個人兒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脫俗的味道。

  這些話兒,蘇穎卻也是素來不和別人說的。

  說多了,卻也是掉了自己的身價。然而,她卻也是喜歡聽的,

  她要對付誰,卻絕不會只說這麼些個酸話,陰狠綿綿的手腕必定也是要趕盡殺絕。

  「從前,別人倒說,論美貌,這貞敏公主和蘇三小姐可謂各具風情。如今公主一時糊塗,卻生生被三小姐比下去。」

  方才那說錯話兒的劉夫人,如今又這樣子說,可巧也是聽到了蘇穎的耳朵裡面。

  蘇穎聽了,心尖一陣子的厭憎。這劉夫人是鄉下地方來的,夫君是外省做官,近些日子才被遷到京城。故而她縱然是竭心盡力的討好人,這說的話兒,卻總不免令人覺得好生不舒坦。

  她蘇穎自是個極冰清玉潔的人兒,怎麼這些個夫人小姐議論這些話兒時候,卻也是偏生要將自己扯出來。這麼一說,倒好似她蘇穎有意縱容,由著別人說這些,說貞敏公主的不是。

  自己哪裡能沾這些?

  蘇穎那絕美的臉頰之上,驀然便是流轉一縷淡淡的氣惱。

  這等村俗之物,當真是連話兒都不會說著,聽著就是讓人那心裏面一陣子的不舒坦。

  一抬頭,蘇穎卻一臉溫潤,並未曾有什麼極惱恨的樣兒。

  她嬌聲軟語:「劉夫人可不要這麼說,其實一個女子,所謂容貌,並不是要緊的東西,最要緊的是賢惠懂禮。穎兒絕不敢以容貌自負,顯得輕浮狂浪。」

  言下之意,劉夫人稱讚她容貌,是看輕了她了去。

  劉夫人聽得越發尷尬。

  當然蘇穎心裏面卻並不是這麼想的,誰說容貌不重要,容貌是最重要的。那些男人,口口聲聲要娶一個賢淑的夫人,可是實則呢卻也是更貪圖女人的美貌。就好似如今,蘇穎在這樣兒這樣子一站,就不知道多少目光這樣子的飛來,將蘇穎從頭看到腳。

  不過這種話,不能明著說,不但不能明著說,還要趕著貶低自己。

  將自己貶低一下,不會當真有什麼罪受,反而越發襯托自個兒低調不爭,淡雅芬芳。

  這個劉夫人,原本也是沒真心得罪自己,還句句奉承。

  可惜這個村俗,接二連三的說錯了話兒,那也怪不得自個兒厭了她了。這等村俗之物,可當真是髒了自己的眼睛。既然是如此,總歸想個法子,讓這個村俗,不要出現在自己的跟前。

  想到了這兒,蘇穎甚至不覺抬起頭,對著劉夫人笑了笑。

  劉夫人原本心裏面有些忐忑,眼見蘇穎笑語嫣然,煞是和氣,這心裡也是禁不住略鬆了口氣。

  早便是聽聞,這蘇家小姐,不僅十分美貌,而且還是極為大度的性兒。便是自個兒一時之間,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兒,那也是沒有什麼打緊的。

  人家性兒好,必定也不會十分怪罪。

  這時候,卻可巧有那麼一道嗓音,蘊含了濃濃的尖酸,如此言語:「蘇三小姐這話兒也是沒說錯,這位貞敏公主,自負美貌,卻也是輕薄無行,做出了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她奪人夫婿,搶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卻工於心計,落到這等下場,難道不是活該?她非但不值得同情,只怕還是有些個活該之處。」

  貞敏公主如今雖然落魄,然而別人總是不好明著說她不是。想不到如今,倒是有個人如此直白,這般言語。人家到底也是皇族公主,這膽子也是未免太大了些。

  然而眾人目光流轉,不自禁往過去,瞧見是薛靈嬌張的口,也是並不覺得奇怪。

  薛五一向都是這樣兒,行事怪誕,脾氣也是不小。不過她已然是許給了十七皇子百里璃,如今百里璃正是受寵的時候,張淑妃也是加意籠絡這個未來兒媳。就算薛靈嬌言語有什麼錯處,也是斷然沒有人如此的不知趣兒,還會將這樁事情給點出來。

  更何況誰都知曉,原本陛下屬意薛采青娶了貞敏公主,這樁婚事也是定了下來。可惜後來薛采青與越家表妹之事鬧得沒臉,一死一廢,這婚事也是作罷。原本別人都說,是薛家的人不知曉好歹,明明可以娶公主,卻偏生非得跟那個客居家中的孤女廝混在一道,所以才鬧出了這件事情。可是後來貞敏公主和蕭英的私情暴露,薛家的人自然也是憤憤不平。他們認定,貞敏公主是早就有了水性的心思,甚至有可能故意設計。

  薛靈嬌就是這樣子認為的,她的眼中甚至禁不住流轉了濃郁的恨意。

  若是往常,薛靈霜這個姐姐沉穩,必定也是會呵斥妹妹幾句。然而今日,薛靈霜容色淡淡的,只是稍稍笑了笑,卻也是到底什麼話兒都沒有說。看來不單單是薛靈嬌,薛家的人都是對貞敏公主很有些個想法的。

  蘇穎笑了笑,這些話兒聽聽罷了,她自然也是絕不會插口的。

  這貞敏公主就是太糊塗了,才招惹了一身騷。

  一旁的蘇櫻輕輕的舉起了手帕子,掩住了唇瓣,輕輕的笑了笑,不覺說道:「公主要說別的也還罷了,這壞了昭華縣主的姻緣,可是讓這位昭華縣主恨到了骨子裡面了。就算是被封了縣主了,這心裏面也是極恨,居然還不依不饒的。若不是她不依不饒的鬧,只怕如今蕭侯爺是什麼品行,大家還不能夠知曉呢。」

  蘇櫻一想到了元月砂,心裡就老大的不痛快,不知曉怎麼了,一股子濃郁的惱恨之意頓時也是禁不住席捲上了心頭了:「不過呀,她這麼鬧,想來也不是為了貞敏公主出頭。這麼鬧了鬧,貞敏公主名聲都被毀了,讓人笑話。難怪,陛下也是不喜歡她。」

  宣德帝不喜歡元月砂的原因,當然不是這個。而蘇櫻呢,自然也是瞧出來的。她故意這樣子說,心裏面卻禁不住惡狠狠的想,元月砂都讓宣德帝這樣子心生厭惡了,只怕以後也是落不得什麼好。

  「她到底是南府郡出身,公主跟她爭,能爭得過?論美貌,論出身,哪裡及得上貞敏公主?公主雖然糊塗,但是恩賜她一個縣主,已然是足夠補償,一點不差了。」

  「若非北靜侯早年沒了夫人,正經姑娘不肯嫁,原本也是挑不中她的。元老夫人不是說了,連府中庶出的女兒都捨不得送去吃苦,所以乾脆挑了個旁支女,說來就是應付蕭家的。」

  「可人家不高興,雖然是個南府郡出身的女子,可那叫個心高氣傲的,眼高於頂。」

  一時之間,這些女郎也是紛紛議論起了元月砂了。

  元月砂不依不饒的咬住蕭英,可見意難平。

  也是,蕭英不肯要她,還不是因為她那極為下賤的出身。

  蘇穎聽了,倒是當真痛快了。說到底,貞敏公主還好,總沒真的得罪過蘇穎,而且如今已然不足道了。可是這元月砂,如今還在,還礙著自己的眼,膈著自己的心。

  「蕭英雖然可惡,可也怪不得他。這真正的金枝玉葉,還是與那南府郡旁支是不同的。就算如今,人家被封了縣主了,可誰都知曉她縣主是如何來的。這男人心裏面,自然也是會有個疙瘩不是。這真珠與假珠,到底也是不一樣的。」

  蘇櫻笑笑,卻也是口吐辛辣言語。

  而蘇穎卻也是恰到好處的輕輕呵斥:「櫻兒,你當真是不知曉禮數。無論元二小姐縣主之位是怎麼來的,可人家畢竟已然是龍胤縣主了。說到了身份,你可還當真遠遠不如。你如此私下議論,只怕傳到了陛下耳里,會將你治罪的。」

  蘇穎卻也是一臉無奈之色。

  蘇櫻的心裏面,並不如何生氣,知曉姐姐是故意這樣子說,不過是為了堵住別人的嘴。

  她頓時輕輕的福了福,柔柔說道:「是我不好,我原不該這樣子言語,不但自己造了口舌,也是違逆禮數。三姐姐,你說,昭華縣主不會跟我計較吧。」

  蘇穎微笑:「昭華縣主不至於跟你這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只要你不再胡鬧,料來她也不會不依不饒的。」

  蘇櫻嚶嚀了一聲:「櫻兒只是一時失言,櫻兒也是不小心。」

  她冷笑,元月砂要是當真計較,這睚眥必報的名聲大約也是跑不了的。也就一句話,鬧到陛下跟前,陛下正想尋個機會挑元月砂的不是呢。

  薛靈嬌卻輕輕的側過頭去,臉蛋之上卻也是宛如凝結了一層寒霜。這蘇家姐妹,如此一番虛偽做作,簡直令人倒盡胃口,想要作嘔。她不屑這些京城貴女,明明一個個想要對貞敏公主口誅筆伐,又顧忌人家高貴的公主的身份,也沒這個膽子,反而藏著掖著。如此算計,遮遮掩掩的,可不真有些令人瞧不上。自己提了提,一個個反而又去說元月砂。

  對著那元月砂,薛靈嬌反而沒什麼感覺。

  她驀然瞧見了馬車的到來,卻也是不自禁的翹翹唇瓣:「這昭華縣主,可不就來了。」

  蘇櫻嬌聲說道:「她怎麼就來了,我還道昭華縣主麵皮薄,鬧出了這麼多事情來,也是不敢來了——」

  然而話語未完,她脖子卻也好似被掐住了一樣,什麼話兒都是說不出來了。

  元月砂一身男裝,青衫翩翩。

  她乍然現身時候,宛如美玉般的公子,容貌煞是姣好,令人不覺眼前一亮,竟似忍不住瞧得呆了呆。分明是熟悉的容顏,一旦換成了男裝,那粉琢玉雕的臉蛋,卻驀然有一縷讓人說不出的驚艷之感,一時之間,竟然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翩翩的青衣,一時之間,竟讓人想起了青衣風流四個字。

  宛如明月流輝,耀眼得不可方物。

  蓋因為眼前女子,換做了男裝,竟然是極為坦然的,沒有一絲一毫束手束腳的感覺,反而是極為落落大方。

  而那舉手投足之間,少女眼波流轉,竟似有些個魅惑之意,令人面紅耳赤!

  便算是蘇櫻,一時之間也是瞧得呆了呆,眼前這個女子,當真是元月砂?

  在場的貴女,也是禁不住心生同樣的疑惑。

  畢竟這青衫男裝的少女實在是太過於耀眼了,耀眼得仿佛,仿佛如蘇穎一般奪人眼球。

  不,也許今日的召喚縣主,比京城第一美人兒蘇穎還要吸引人。

  畢竟縱然是不分上下,蘇穎的美麗,總是欣賞,終究不免有些讓人覺得膩味了。

  可元月砂是美麗,是新鮮的,特別的,讓人覺得新奇的。

  她盈盈而立,竟有些雌雄莫辨的俊美,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驀然輕輕眼波流轉,添了些個魅惑光彩。那些少女實則分明知曉眼前女子是個俏麗無比的女郎,卻也不自禁的紅了臉。

  而遠處偷偷打量蘇穎的少年郎,也不自禁的將目光從蘇穎身上移開,瞧著元月砂。

  蘇穎極為細緻的察覺到了一切,驀然死死的捏緊了手帕,手掌輕輕的顫抖。

  元月砂啊元月砂,她倒是當真好本事,總是有些個手腕,能讓自己極為生氣。

  不止一次了,這死丫頭第一次出現在自己跟前時候,就已然是觸動了蘇穎的怒意,讓蘇穎極是憤怒。

  更可恨的是,她得罪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可自個兒幾次三番的算計,卻也總是奈何不了元月砂。

  如今,元月砂的明艷動人,更是深深的扎了蘇穎的心,讓蘇穎說不出的憤懣難受。

  她也心中萬分的不解,明明女裝時候,不過是個尋常美人兒,雖然有幾分姿色,也是不見得有這樣子動人心魄的力量。然而如今,元月砂搖身一變,卻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甚至連自己,今日精心打扮,卻也是被元月砂生生的壓了壓。

  正在此刻,一名宮婢過來,卻對元月砂說了幾句話兒。

  元月砂輕輕的點點頭,卻也是隨著那個宮婢盈盈而去。

  蘇穎眼尖,也是認得出來,那個宮婢是周皇后身邊的人。想到了周皇后,蘇穎內心漸漸順意了不少。周皇后可是恨透了元月砂!

  別人不知曉,可是蘇穎卻也是心知肚明。

  周皇后看著十分賢惠,寬容大方,有著母儀天下的本事。可是實則,周皇后也並不是那等不計較的人。她不過是善於隱忍,若是沒有到計較的時候,便是能生生將心口的怒火這樣子的壓制下去了。

  然而周皇后的這份賢惠姿態,卻也是並沒有瞞過蘇穎。好似蘇穎這樣子的人,似乎就是有那麼一種天賦本領,能夠輕易瞧透別人內心之中的黑暗。元月砂害死了周氏,那可是周皇后最心愛的妹子。就算是那周氏作死,就算是周皇后狠得下心加以犧牲,可是卻也是並不代表,周皇后的心裏面沒一個疙瘩,不代表周皇后不樂意復仇。

  況且,還有周世瀾。

  她慢慢的盤算著,心情稍微舒暢了些個。可是此刻一旁卻也是有人議論:「這位昭華縣主,我也是遠遠見過她兩次,眉眼分明也是熟悉的。可是她女裝時候,也不過是個尋常美人兒,換成了男裝時候,卻也是艷光四射,簡直是令人移不開眼睛。原來這世上當真有女子,這男裝穿出來會比女裝好看的。」

  這樣子的話,分明也是打碎了蘇穎稍稍好轉的心情,讓蘇穎心裡又冷了冷。

  然而這樣子的想法,分明也是在場其他女子的想法。

  頓時也是有人附和:「是呀,昭華縣主穿男裝還真是好看,好看得好似畫兒裡面走出來的一樣。想不到這一身男裝,居然能有這樣子的效果。我看,改明兒我也是做一套,穿到了身上,看看是不是很有趣。」

  蘇櫻也是回過神來,蘇穎能沉得住氣,可是蘇櫻卻也是分明沒這份耐心。她頓時對著蘇穎說道:「三姐姐你天生絕美,上天給了你一副絕好的容貌。可是你呢,卻向來不將這副容貌放在心上。反而你時常教導我這個妹妹,但凡女子,還是要以賢德立身,不能鬧這些個么蛾子。可有些女子,卻偏偏不怎麼想,明明姿色也是尋常,卻故意穿男裝搏驚艷,為了出風頭,什麼手段都能使出來。不然誰家好好的女子,不肯正正經經的打扮,卻也是偏生要一身男裝,看著也是古里古怪的。」

  蘇櫻這話,卻也是說得急了,卻也是有些沒分寸。方才稱讚元月砂男裝美,羨慕元月砂男裝驚艷的幾個貴女,如今臉頰紅了紅,讓蘇櫻的話兒鬧得沒臉,只覺得十分尷尬。

  蘇櫻雖然說的不是她們,可是她們聽著也是覺得好生不順耳,只覺得十分的不痛快。

  蘇櫻這樣子說,那就是很沒趣兒了。

  有人也是不覺這般蘊含了嘲諷的瞧了蘇櫻一眼,蘇家阿櫻言語裡面都是酸溜溜的味道了,那醋味兒都快要將人給熏死了,還說得義正言辭。

  有本事,你也一身男裝,穿在身上試一試,看一看有無人家昭華縣主那麼樣子的美麗驚艷。

  只怕,蘇櫻也是穿不出來。

  而一旁的京城貴族少年們,也因為方才驚鴻一瞥,卻也是議論紛紛。

  「想不到啊,這位昭華縣主一身男裝,竟似變了一個人也似,美麗得緊。」

  「哈,宣平侯素來風流,最近看重了這位昭華縣主,咱們還正奇怪。這位昭華縣主,家世容貌,也是沒什麼出挑的,怎麼就入了周世瀾這風流貨的眼了。可是如今,瞧來還是宣平侯懂女人一些。卻也是一下子瞧出來,這位昭華縣主別有風姿。」

  「你說她一身男裝,別出心裁,可是宣平侯的主意?」

  「那可是說不準,不過人家,也未必便要花落宣平侯府。那日別院,昭華縣主可是厲害著。花兒雖然美麗,卻也是怕有刺。」

  他們正議論起勁兒,人群之中卻也是忽而有一道涼涼嗓音響起:「昭華縣主乃是朝廷所封的縣主,怎可如此評頭論足,如此的輕慢?」

  說話的正是百里冽,他這般言語,更是不覺輕攏眉頭,玉色的臉頰之上,卻也是不自禁添了幾個慍怒之色。

  百里冽一向沉默,人前的話兒也是不多,想不到如今,他居然是為了元月砂說話。

  也是,在場的男子雖然是在稱讚元月砂,可是那些個言語,到底也是有些輕佻。倘若是別家的名門淑女,縱然是招人喜愛,美麗出眾,也不好如此言語輕薄。可是誰讓元月砂並無根基,就算是縣主,沒有被她聽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想不到,百里冽卻也是開了這個口。

  別人聽了雖然微微尷尬,卻也是不覺一笑置之。然而一旁的豫王世子百里昕卻忽而微笑說道:「阿冽,你怎麼忽而對這等女郎如此上心了。大家不過是說說笑,並沒有什麼惡意。再者,他不過是南府郡旁支出身,身份不免有些上不得台面。就算如今是龍胤縣主了,可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子的話兒,當然也只有百里昕這個豫王世子可以大咧咧的說出口。

  在場別的人,也是斷然不敢這樣子的說,也是決計不敢將朝廷的縣主視若無物的。

  百里冽卻淡淡的說道:「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應當尊敬她,感激她。若是隨意容人笑話昭華縣主,我豈不是沒有心肝。」

  百里冽言語提及,眾人才想起,似乎昭華縣主確實也是對百里冽有救命之恩。

  百里昕想起了自己拋棄百里冽的事情,頓時也是一陣子的心虛,一時之間也是不好說些什麼可。然而他的內心之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總覺得,百里冽對元月砂是很不一樣的。好似,好似當真愛上了元月砂了。而這樣子的愛意,卻也是讓百里昕很是不自在。他很自私的,覺得百里冽實在不該對個女子上心。從小到大,百里冽為他解決種種的麻煩。而這樣子的百里冽,百里昕並不想跟別的人分享,一點兒都是不想的。

  百里冽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幽光沉沉,竟似流轉了幾許淺淺的冷意。

  他不喜歡元月砂這樣子的,很不喜歡。

  從前只有自己能看出元月砂的好,覺得元月砂說不出的好看。可是今日,卻偏偏有那麼多雙眼睛這樣子的看著元月砂,並且對元月砂生出了幾許的異樣之情。這也是讓百里冽的心裏面,格外的不痛快。仿佛是一件自己極為心愛的東西,如今卻也是讓些個不相干的人覬覦,落在了別的人手中。

  這也是讓百里冽的內心之中,頓時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的鬱郁之色,顯得也是格外的不悅。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有了權力,他寧可元月砂只讓自個兒一個人欣賞。

  到時候,自己就將腦袋,輕輕的埋在了元月砂的膝蓋上,醉枕美人膝,得到了那一場好夢。

  元月砂不知曉屬於百里冽的異樣心思,也是不知曉蘇穎如今內心翻騰的幽幽恨意。如今她去見周皇后,可巧李惠雪也是隨著元月砂一道,一塊兒前去。

  李惠雪原先就是客居在周家,周皇后對於李惠雪也是很熟悉的。如今李惠雪來到了京城,如今有機會,尋了李惠雪多說幾句話,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今日李惠雪見到了元月砂的男裝,卻也是同樣流露出了幾分驚訝之下。

  眼前少女,一身男裝,少年翩翩,神采飛揚,極為動人。

  恍惚之間,李惠雪卻也是微微有些個酸意,忍不住想到了一些過去極為美好的日子。

  一想到了這兒,李惠雪卻也有些不痛快。

  她最初也是覺得磨心,不過想了幾日,也是想得很通透了。自己也是嫁人了,何必再留戀周世瀾呢。如今周世瀾不再糾纏於她,豈不是很好。

  自己有些酸意,那也是因為從前畢竟是和周世瀾好過,這心裏面,多多少少的,那也是有個疙瘩,不免是有些過不去。如今自己想得通透了,自然也是不算如何了。

  然而饒是如此,當今日她見到了元月砂男裝時候,卻也是不覺驚艷,那股子酸意竟似又有些浮起在了心頭了。

  李惠雪飛快的抬起頭,瞧了元月砂一眼,旋即卻也是禁不住又輕輕的垂下頭去了。她就是這樣子,總是怯生生的,便是別人沒有對她做過什麼,卻也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元月砂不太如何喜歡李惠雪,也懶得搭理這個怯生生的白蓮花。然而李惠雪卻也是主動開了口:「昭華縣主,妾身雖然是跟你有過幾次誤會,可是我心裏面,卻也是向來沒有想過,想過要得罪你的。若是因為我不好,有什麼舉動,惹得你生氣了。只盼你呢,可是不要跟我如何的計較。否則義母知曉了,又怪我不懂事,到處惹是生非。」

  她若想跟元月砂和解,好好的說話兒也還罷了,偏生後面又添了這樣子的幾句話。元月砂若是還跟她計較,那便是會害得睿王妃責備見怪李惠雪。那麼李惠雪的日子就是會不好過,就會失去了義母的寵愛。如此一來,若要呵護這朵白蓮花,元月砂就是不跟她和解,也是不成的。

  聽到了這兒,元月砂的唇角卻也是不覺輕輕顫動,心裏面也是為了那位東海睿王妃叫了聲冤屈。這東海的睿王妃可真是冤枉啊,好端端的,那也是枉擔虛名,居然是鬧了這樣子的名聲。讓李惠雪這樣子一說,龍輕梅是何等的不可理喻,是這樣子的是欺負人。

  一個可憐的小寡婦,在京城之中,卻也是要委曲求全,處處對人低聲下氣。這還不是龍輕梅太兇狠,讓人家小寡婦怕成了這樣子。

  要說這小寡婦,也沒做過什麼當真傷害元月砂的事情,就連爭髮釵,人家那時候也不強硬,是石煊爭的。可是跟她說話,卻好似總有些個軟綿綿的,提不上氣兒,軟膩膩的噁心感覺。那種感覺到了喉頭,讓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不過元月砂決計也不是一個因為自己好惡,就可以節外生枝的人。她也不準備多招惹些個不相干的是非,只和聲說道:「司徒夫人放心,月砂這心裏面,從來是沒有怪過你的。你如此溫柔,一切不過是污穢,又怎麼會有錯呢。」

  然而元月砂這樣子一句話,卻又刺痛了李惠雪的心。只因為,元月砂那麼一句司徒夫人。從前京城和李惠雪交好的,總還是習慣稱呼她一身阿雪。而石煊更是一口一個雪姐姐,叫得親熱極了。不知怎麼了,元月砂口中的司徒夫人,卻也是讓李惠雪聽得極為刺耳。她卻也是並沒有去深思其中之所以不快的原因,反而只是下意識的想著,是了,元月砂還是不樂意自己和周世瀾的過去。這昭華縣主,也就時時刻刻,要提醒自己是個小寡婦,身份低微,殘花敗柳,不配跟她去爭。

  可是自己何嘗不知曉自己是個苦命的薄命人,怎麼這昭華縣主,也就是不相信,自己從來沒想過跟她去爭呢?

  驀然,李惠雪好似想到了什麼,卻也是禁不住心緒莫名。

  是了,必定是周世瀾在元月砂面前露出了點什麼,讓這個昭華縣主覺得自己是威脅。

  否則何至於,心心念念的,如臨大敵,生怕自個兒將她那心上給奪走了去。

  李惠雪想到了這兒,一陣子心神動搖,不覺感慨。哎,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阿瀾就這樣子死心眼兒,怎麼就對自己念念不忘呢。不過,他又變了許多,讓人捉摸不透,人前總是冷冰冰的。

  還是,他比以前更風流了,對著這位昭華縣主,也總是不認真。害的這位昭華縣主,還以為是如今自己的緣故,所以處處針對。

  李惠雪略一猶豫,緩緩說道:「昭華縣主猜測得沒有錯,我從前是跟宣平侯好過,可是,可是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夫君雖然已經死了,可是我的心裏面,卻也是只有我夫君一個,卻也是絕不會再愛慕別的什麼人了。」

  元月砂卻也是忍不住再次輕輕的抽動了唇角,她並沒有興趣知曉周世瀾和李惠雪那驚天動地的情史好嗎?可饒是如此,她只怕自己一張口,李惠雪卻也是認定,自己心虛否認。

  元月砂微笑:「司徒夫人放心,我向來沒有誤會什麼。」

  李惠雪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元月砂說話兒,眼神一陣子茫然,自顧自說道:「哎,當初我們也是年紀小,當真沒有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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