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白蓮花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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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英的禮數無可挑剔,彎身之際,眼底卻也是頓時流轉了那等說不出的嘲諷。

  龍輕梅那一雙眸子深處,卻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的寒芒,口中卻不覺輕柔言語:「蕭侯爺成婚之事,是好大的喜事。可惜我這個睿王妃晚來了幾日,居然是沒來得及喝這杯喜酒。」

  卻一派和樂融融,仿若十分親好的模樣。

  蕭英也一副可惜的樣子:「那也是我沒福氣。」

  龍輕梅一雙明亮得駭人的眸子掃過了貞敏公主無比美貌的臉龐,她早就瞧見了貞敏公主臉頰之上的淤傷,卻故意視若不見,恍若未聞。

  她可不似李惠雪那樣子渾渾噩噩,刻意擺布自個兒的善良。

  龍輕梅是極聰慧的,她一眼都能瞧出來,貞敏公主臉頰之上的傷究竟是怎麼來的。

  想到了這兒,龍輕梅內心也是不覺對蕭英浮起了幾許的鄙夷之情。

  可是這和她這個東海睿王妃沒關係不是?

  龍輕梅言語柔柔:「蕭侯爺哪裡沒福氣了,這樣子一個美麗的公主,嬌艷無雙,天姿國色,我見猶憐,看著便是令人憐惜。能得到這樣子的如花美眷,可也是侯爺的福氣。」

  石煊也是瞧出了端倪了,他瞧在了眼裡,卻也是不由得覺得可惜。

  畢竟貞敏公主,這樣兒還是這樣子的美麗嬌艷,令人不覺為之而心動。好似石煊這樣子的少年郎,見到如此殊色,自是不覺生出了幾分朦朧心思。

  可那又怎麼樣,王妃是對的。

  他們這些個東海之人,來到了龍胤京城,本來就是處境微妙,更是要處處小心,如履薄冰。別的人的閒事,他們也實實在在的,並不想如何的理會。

  貞敏公主心也涼了涼,她雖會苦苦哀求周玉淳,可終究不會對每個人都如此。她也是不好如何哀求,只抽出了手帕,輕輕的擦去了淚水珠子。

  絕美姿容,我見猶憐。

  蕭英見著了,那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油然而生一縷濃濃的怒意,

  李惠雪卻不覺輕輕的扯住了貞敏公主的手臂,柔言細語,楚楚可憐:「義母,你瞧敏兒好似受了什麼委屈。不若,咱們幫幫她。畢竟,我也是打小看著她長大的。」

  說是看著打小長大的,其實李惠雪也是沒當真見過貞敏公主幾次。

  小時候,貞敏公主便已然是白玉羊脂般的可愛娃娃了。

  那時候,李惠雪還很羨慕貞敏公主,覺得貞敏公主打小就備受寵愛,父母又安在。可不似她李惠雪自己,年紀輕輕的,父親母親都沒有了,孤女一個,好可憐的。

  哪裡好似貞敏公主這般,被人千寵萬寵長大的。

  李惠雪有些可憐的想,想不到貞敏公主日子也不好過。她還以為貞敏公主會一輩子幸福呢!

  既然是如此,那也應當可憐她,能幫,則幫。

  龍輕梅眼光灼灼,流轉了幾許寒意。她盯著李惠雪,分明也是有些不滿。

  李惠雪可當真瞧不透如今處境。

  龍輕梅就看不上李惠雪那德性,實則李惠雪就算不幫,原本也無甚交情,也數落不到李惠雪身上來。

  可偏偏,李惠雪卻非得求自己。

  那麼就算是沒有幫上貞敏公主,李惠雪是好心的,想要幫的,卻是她這個睿王妃心狠。

  當然,龍輕梅也是不太介意別人議論自個兒心狠,她向來都是不在乎這個名聲。

  而在平時,她這個長輩,一向也是不會跟李惠雪計較這些個微妙之處。

  可是如今,龍輕梅卻忍不住冷笑。

  龍輕梅淡淡的說道:「我是不想理,阿雪想要管,那就去管。」

  李惠雪要真的肯對上蕭英,龍輕梅還高看這個女兒一眼。

  總不能琢磨著,李惠雪靠著自個兒嬌怯怯一句話,那份善心就能讓龍輕梅對上蕭英吧。

  李惠雪不覺啊了一聲,一雙眸子更是不自禁的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煞是可憐。

  畢竟,李惠雪可是受不得重話的。

  李惠雪更忍不住含酸想,自個兒也不是故意的。

  怎麼龍輕梅就這樣子說自己呢?

  自己這麼說,可是一片善心啊,龍輕梅是怪自己給東海招禍?

  是了,誰讓自己是迂的,哪裡能想得到那麼多的門門道道的。她也就只知道,能幫就幫。

  蠢了些,龍輕梅就拿話來壓自己。

  什麼自己去幫,她一個孤女,哪裡來這麼大本事。蕭英可是侯爺,義母讓自己去得罪侯爺,這不是為難自個兒這樣子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嗎?

  李惠雪這樣子想著,心中一片委屈,說不出的難受。

  龍輕梅不肯幫忙也就罷了,偏生還這樣子說,非得要別人記恨自己,大約唯獨這樣子,龍輕梅內心之中才會舒坦。

  石煊也覺得李惠雪不該開這個口,貞敏公主的事情,原本也是和他們無甚關係。

  不過,李惠雪也是心腸軟,見不得別的人受苦,所以才開了這個口。

  李惠雪心是好的,就是說話有些不夠熨帖,不免有些招龍輕梅生氣。

  看著李惠雪這黯然神傷,輕輕含淚的樣兒,石煊也是不由得心口一疼,更是忍不住升起了縷縷的憐惜之意。

  哎,雪姐姐單單純純的,所以才會這一個樣子。

  換成了別的什麼人,只怕根本不會開這個口。

  石煊也是忍不住開口為李惠雪解圍:「雪姐姐,你這就多心了。這北靜侯和貞敏公主原本是一對恩愛夫妻,要好得很。如今人家夫妻兩個鬧個彆扭,你湊上去,還要王妃為公主做主,這是挑撥人家夫妻兩個的感情,這就是多事了。」

  李惠雪本有些下不了台,如今聽到了石煊這麼一說,不覺微微一怔,也是忍不住想,原來是這樣子啊。

  倒也是難怪,居然是鬧騰出了這檔子的事情。不過這夫妻兩個鬧花槍,卻也是鬧得貞敏公主臉頰之上滿是些個傷痕,這也是未免傷得有些厲害了些了吧。

  蕭英卻也是輕輕的握住了貞敏公主的手掌,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這個女人,最後還是落在了自己的手中,任由自己拿捏。

  他也是不覺流露出溫柔神色:「是呀,公主這樣子折騰,倒也是讓別人瞧了笑話,還當真以為我們夫妻不和氣。我這個丈夫,不夠疼你呢。」

  說到了這兒,蕭英一雙眸子卻也是頓時不覺漣漣生光,竟似流轉了幾許的鋒銳之意。

  貞敏公主嬌弱的身軀一顫,一顆心慢慢的黑了,任由蕭英將自個兒擁入了懷中,好似一番輕憐密愛,好生愛惜。

  不錯,自己還能逃到哪裡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都還是已經那樣子說了,自己便是不肯順從,也是只能死在蕭家。

  饒是如此,貞敏公主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升起了一縷縷的不甘之意。

  李惠雪瞧了瞧蕭英,只覺得蕭英容貌英俊,樣子也是十分英挺。

  如今蕭英容色柔和,更顯得極會疼人,溫柔極了。

  瞧著,倒也是貞敏公主的福氣。

  唉,這樣子的男子,倒也是本就十分難得。

  李惠雪心裡也是感慨幾分。

  她內心深處,未必沒有什麼疑惑,可到底還是信了。李惠雪甚至忍不住想,就算貞敏公主真的挨打了,可是煊兒說得對,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自己理會什麼呢。

  有些夫妻本來就是這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外人要是管了,這就是里外不是人。

  自己雖為了貞敏公主這樣子著急,可是這一切都是貞敏公主自己甘願的,那就不好說些什麼了。

  石煊更沒心沒肺的說道:「這有些女人,外面哭訴的厲害,說自己在家裡受了委屈。可你要是真的對她夫君下手了,她指不定還怎麼恨你。人家男人還沒動手,這女人就能撲過來要你的命。」

  李惠雪急忙呵斥:「煊兒,可是不要這樣子說。」

  她心善,見不得別人面子上過不去,煊兒這樣子說,不就是落了貞敏公主的臉面嗎?

  只怕貞敏公主會不好意思。

  貞敏公主忽而十分惱恨的盯了李惠雪一眼,她已經十分可憐了,可是李惠雪還字字句句的戳她的傷口。

  不幫就不幫,李惠雪用得住如此?

  非得說自己是天生不知好歹,所以才鬧騰了這麼些個事兒。

  蕭英卻冷笑,伸手輕輕的撫摸貞敏公主的秀髮:「是呀公主,你瞧你都讓別的人看笑話了。」

  就在這時候,卻也是有著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頓時響起:「睿王妃許是不知道,貞敏公主這樣子逃出來,絕不是因為和蕭侯爺鬧彆扭,而是因為,因為她被北靜侯蕭英虐待!」

  那嗓音脆生生的,輕輕掠來的少女,正是元月砂!

  她一道纖弱的身影,在陽光之下十分明潤,嗓音也是清脆悅耳,讓著許多的人都是聽到了。不但聽到了,還聽得可謂是目瞪口呆。

  剛才貞敏公主雖然是衝撞了龍輕梅,可是畢竟沒有鬧騰出多大的動靜,偶爾也是有人圍觀,也沒鬧騰出什麼風浪。

  畢竟,也不是每一個京城街上的路人都是認識蕭英的,至於龍輕梅和貞敏公主,京城百姓更是不可能認識了。

  然而如今,元月砂這樣子一鬧,真可謂是震人發聵,該聽到的人都是聽到了。

  那可是貞敏公主!

  朱雀大街原本是京城最熱鬧的街道,如今更是迅速招惹了若干關注。

  那可是貞敏公主!

  這些京城百姓,還是清清楚楚記得,也就在前幾日,貞敏公主大婚。

  那些個嫁妝,是十里紅妝,抬得整個街道都是,可是熱鬧得緊。

  瞧得他們目瞪口呆,羨慕不已。

  可是如今,這少女居然說這個衣衫不整,匆匆跑出來的少女居然是貞敏公主?

  他們心中狐疑,卻也是委實不好懷疑元月砂說謊。畢竟這兒可是京城,誰敢編排龍胤皇族的閒話,那可是要遭罪的。

  巡城的兵士一來,更會將京中作妖的人捉了去殺頭。

  誰也是沒膽子在朱雀大街說謊。

  更何況,眼前少女雖然是狼狽了些,衣衫破了一片,髮絲有些凌亂,面頰之上有些傷痕破損。可對方原本衣服料子不錯,又氣度高華,兼有那麼一張絕美的面孔,好似落難的仙子。說她是傳聞之中最美麗的公主百里敏,也不是不可能。

  更有認得蕭英的人,悄悄言語,也就是指明了蕭英的身份。

  蕭英容色一冷,卻也是十分不悅。

  元月砂,居然又是元月砂!

  這個女人死纏爛打,竟然好似沒完沒了。

  蕭英當真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始對這個死女人下手,她反而來撩撥自己的虎鬚。

  這女人,委實是太過於大膽了!

  蕭英眼底,頓時也是恨意濃濃,恨中又夾雜了幾許不解。元月砂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這樣子的大膽?

  當蕭英目光落在了那道淡藍色身影時候,一股子屈辱的嫉意卻也是湧來。

  看來,這就是元月砂的依仗了,難怪元月砂居然是這樣子的大膽,格外放肆。

  宣平侯周世瀾!

  這京城有名的多情種。

  李惠雪看到了周世瀾,先是一怔,旋即慢慢的漲紅了臉蛋,有些尷尬。

  這一刻,李惠雪別的什麼事兒,都是忘卻了,卻忍不住格外的不自在。

  自己來京城沒幾日吧,她還以為周世瀾會忍一忍,不會立刻來尋自己。

  畢竟當年的那些事情,自己已經跟周世瀾說清楚了,當初的情分也是早就已經沒有了。

  如今李惠雪的丈夫雖然是已經死了,可是心裏面還是記掛著死去的夫君的。周世瀾若是繼續來糾纏自己,李惠雪也是會覺得十分為難的。

  李惠雪心裏面感慨,哎,為什麼周世瀾就是不肯放過自己呢。

  然而周世瀾瞧見了她,卻輕輕移開,然後將手掌輕輕的放在了元月砂的肩頭。

  李惠雪如遭雷擊,不知道為什麼,腦子居然是一片空白,仿佛有些個不可置信的事情,就這樣子的發生在了李惠雪的眼前。一時之間,卻也是讓李惠雪有些反應不過來。

  元月砂本來是要對付蕭英的,驀然周世瀾就將這個爪子給搭上來,卻也是頓時讓元月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於陌生人的碰觸,元月砂原本就是十分厭惡的,更不必提周世瀾這個男人。

  周世瀾方才也還算規規矩矩的,就算是在一匹馬兒上,那也是規規矩矩的。

  可是如今,這算什麼?算周世瀾忽而就暴露了色狼的本性了?

  恍惚間,卻發覺周世瀾的手掌,似乎是再輕輕的顫抖,其中蘊含了一縷說不出的激動。

  這也不覺使得元月砂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心裏面冷冷哼了一聲。

  周世瀾果真是個多情種子。

  不過就算周世瀾有什麼情傷,元月砂也不是什麼具有慈悲心腸,會拯救蒼生的好女人。

  她也是毫不客氣,一把甩開了周世瀾的手掌。

  畢竟龍胤的民風還沒有這樣子的開放,男男女女的,大庭廣眾這麼做,其實卻也是並不如何的合適。

  可元月砂都是如此的貞潔守禮,本本分分了,卻也是仍然是沒有挽回了別人眼中印象。

  至少在蕭英和李惠雪眼裡,這兩個人無疑是一對兒勾搭上的姦夫淫婦,當眾打情罵俏而已。

  蕭英最初的驚愕過去了後,他到底也是心計深沉,又格外狡詐的性兒。

  如今蕭英卻也是很快都是沉穩下來了,他不動聲色,落落大方:「昭華縣主,這是北靜侯府的家事,容不得你插手,更容不得你砌詞污衊!」

  說到底,這些和元月砂又有什麼關係,畢竟連宣德帝都已然是默許了這件事情,並且也是已經不準備理會了。

  這漂亮的貞敏公主,是龍胤皇族送給了自個兒的祭品,既然是如此,蕭英自然也是要好生享受。

  而蕭英的想法,元月砂也是知曉一點。

  這也是讓元月砂冷笑,元月砂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是咄咄逼人:「你欺辱公主,我為什麼不能說,如今貞敏公主面頰之上滿是傷痕,分明是被你狠心虐打,才會被弄成了這種樣子。但凡有眼珠子的,都是能瞧出來。蕭英啊蕭英,你好歹也是個堂堂男子漢,為什麼你不做別的事情,專門做這等下作惡毒的勾當?別說你是堂堂侯爺,就算你是尋常百姓家的男兒,又怎麼能做出這檔子極為無恥的勾當?連臉皮都是不肯要了,我也是好生佩服得緊。」

  蕭英目光灼灼,一陣子惱恨,這不是元月砂第一次落自己面子了。

  如今周圍圍觀的,雖然只是些個尋常百姓,可是也讓蕭英很狼狽。

  蕭英大聲:「昭華縣主,我對你諸多容忍,想不到你居然是咄咄逼人。今日我與公主,已然是入宮見過陛下與皇后,就算是公主生母靜貴妃也是再。倘若公主的悽慘當真與我有些個關係,為什麼他們卻也是不理不睬,並不如何理會?你道聽途說,什麼都是不知道,休要詆毀北靜侯府的名聲。」

  他忍不住在想,元月砂應該還是有些聰慧的。

  這女人雖然大都不懂什麼政治,可是元月砂應該想到了宣德帝的心思。

  既然是知曉了宣德帝的心思,元月砂就應當知曉,絕對不能胡鬧什麼。

  倘若惹得了宣德帝不滿,瞧元月砂還能如何。

  然而眼前的少女,呵氣若蘭,卻竟似半點沒聽懂什麼,更沒有猶豫什麼。

  她嬌柔一笑,卻是清潤透亮,極是好看。

  卻擁有一縷鋒刃一般的無畏無懼:「貞敏公主縱然是龍胤的公主,可同樣也是個女子。這鄰居家的俏媳婦兒被無賴夫君打了,左鄰右舍還能議論一番,鄙夷打老婆的無賴呢。我替公主鳴不平,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陛下寬厚,怎麼會治罪?」

  蕭英越聽,越發生惱,只恨不得將元月砂生生撕碎了。

  然而蕭英究竟也不是傻子,知曉自個兒這個時候,若是言語越是激動,越發讓人覺得什麼。

  那麼自己虐待貞敏公主之事,只怕在元月砂的運作之下,很快就是傳遍了整個京城了。

  對於元月砂,對於如何詆毀一個女子的名聲,如何讓一個女人聲名狼藉,一無所有,蕭英是十分擅長的。

  就好似當初,他毀去了貞敏公主全部的名聲,讓貞敏公主淪為自己的獵物。

  如今對著元月砂,蕭英也是要重施故技。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流露出了幾許疲憊,更有幾分無可奈何:「昭華縣主,事到如今,你還要怎麼樣,還要逼迫我們夫妻兩個到了什麼地步?不錯,當初是我不好,一時糊塗,什麼都沒想清楚,就因為母親喜愛你定了婚事。你就恨透了我和貞敏公主,你怪我這個負心人也就罷了,為什麼要給公主身上潑污水。公主純善,當初雖然是負了你,可是不也是為了你求了這個縣主之位,這可總算是對你有些個補償了吧。你怎麼,還覺得公主對不住你,就這樣子折磨她這樣子一個小姑娘?你當真要敏兒,成為了滿京城的笑柄?」

  一番話,蕭英卻也是連消帶打,攻擊元月砂。

  他自然不必和元月砂糾纏,自己究竟有沒有虐待妻子,只需要攻擊元月砂,說一切都是因為元月砂因嫉成恨也就好了。

  只要元月砂成為了一個滿心嫉妒的狠辣女人,那麼她說的話也就統統不可信。

  說到底,占據道德的上風,有時候並不是靠著真相,也靠的不是證據。

  說到了這兒,蕭英卻也是溫溫柔柔的對貞敏公主言語:「公主不要怕,我自然是會護住你的。就算昭華縣主苦苦糾纏,對我不依不饒,我也是根本不喜歡她。我的心中,自然只有你這個新婚妻子。」

  別人瞧在眼裡,卻也是心思不定。

  仔細想想,蕭英的話兒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畢竟,一個女人被悔婚了,怎麼會不生氣。縱然是不生氣,也不可能為情敵鳴不平。

  既然是如此,元月砂這種種言語,都是因為心裏面嫉妒了?

  畢竟人家是金童玉女,卻也是不免讓元月砂心裏面不平衡。

  元月砂這些言語,有些個多少真實,那也是讓人猜測不透了。

  眼見眾人容色變幻,蕭英也是滿意的。

  任何一個人,倘若這個人說的話兒,蘊含了立場,自然也是不免讓人懷疑這個人是否有私心了。

  想到了這兒,蕭英也是悄悄皺起了眉頭。

  一股子疑惑,頓時也是湧上了蕭英的心頭了。

  元月砂死咬住自己不放,扯自己虐妻,確實是一件蕭英自個兒都琢磨不透的事情。

  這小妮子心狠手辣,又是極為自私的,才不會為了什麼公平正義,對貞敏公主如此相待,處處維護。就算是因為退婚的事情不平,那也是犯不著得罪宣德帝,來撕咬自己。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蕭英是兇狠而聰明的,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那些個狐疑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卻見一旁的藍衫男子,忽而當眾用那修長的手臂輕輕的攔住了元月砂的腰身。

  周世瀾溫和一笑,狹長雙眸之中流轉了縷縷光輝,極是惑人。

  那眼中瀲灩笑意,但凡女子瞧見了,必定也是會砰然而心動的。

  如今周世瀾就是這樣子微微含笑,笑得無端魅惑。

  他艷名滿京城,也許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輕浮無狀,舉止輕佻,而是因為周世瀾天生風流,多情入骨。

  周世瀾嗓音也是不覺勾起了縷縷的魅惑:「蕭侯爺,卻不知曉你在胡說些個什麼。你分明都知曉,在你退親之前,我與月砂已然是私通款曲,她巴不得將你給甩了。如今,你卻說她是嫉妒?本來你們北靜侯府的家事,我是一點兒也是不想理會的。可是,你卻也是這般污衊我的女人。我不肯,也不讓。月砂只是愧對公主,她被你這等不懂憐香惜玉的暴徒瞧上,自己脫了身,卻讓貞敏公主受苦。既然是如此,她哪裡能不心生愧疚,一番補償?我的小月砂,可是會心軟的。」

  這般含情脈脈的一番話,可當真是聽得周圍的人目瞪口呆,都是怔住了。

  簡直是不知羞恥!

  要知道,龍胤男女倘若成婚,可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如今,周世瀾卻也是當眾示愛,說他多喜歡元月砂。

  如此輕浮無狀,卻從周世瀾口中說了出來。

  便算不認識周世瀾的圍觀群眾,卻也是被一旁的人迅速告知,眼前這個桃花入骨的男人正是整個龍胤京城最風流的男子宣平侯周世瀾!

  眾人目光在蕭英和周世瀾面前逡巡,卻也難以取捨。

  畢竟蕭英沉穩,有兵權,是純臣,看著也很靠得住。

  而周世瀾卻極勾人,而且還是皇親國戚,也很得宣德帝信任。

  若是元月砂,還真不知道會多喜歡哪一個些。

  只不過既然元月砂勾了周世瀾了,只怕也沒多嫉妒貞敏公主了。

  而此刻,李惠雪臉卻也是白得沒有血色,她身子輕輕搖晃兩下,仿若是受了天大的刺激,竟然是不覺這樣子退了幾步。

  當然李惠雪自然並不是今日這場大戲的主角,恐怕連個配角都是輪不到李惠雪。

  就算李惠雪一副柔弱的樣兒,圍觀的群眾留意李惠雪的也是不多。

  誰肯離這個姿容清秀,又不怎麼熟悉的少婦?

  人家個個要看貞敏公主的熱鬧的。

  當然,李惠雪也不會沒有人理會。至少李惠雪身邊的石煊,就好像是一隻最忠誠的小狼狗,卻也是忍不住趕緊伸手了,將李惠雪的給扶住。

  石煊卻也是並不知曉李惠雪曾經和周世瀾的彎彎道道。

  可是卻忽而下意識間,覺得李惠雪仿佛是,是跟周世瀾有些瓜葛的。

  想到了這兒,石煊的內心,卻也忽而不覺一疼。

  那個周世瀾,在石煊眼底,也不過就是個十分輕浮的男兒。

  雪姐姐仿佛就是被這個輕浮浪子給傷了。

  李惠雪呼吸也似變得很輕柔了,仿佛也是喘不過氣來了。

  她輕輕的按住了自個兒的胸口,好似隨時隨地的要暈過去了。

  當石煊扶住了李惠雪時候,李惠雪好似也有了一種錯覺。

  仿佛回到了以前,她每次染了病,身子不適。每當這個時候,就會有一條手臂,恰到好處的伸了過來,輕輕的攬住了自己,顯得是那樣子的溫柔,又是那樣子及時。

  這一刻李惠雪也是不覺有些恍惚,恍惚到以為,此時此刻這樣子摟住自己的,又是當年的那個人。

  然而不是,那蜜色英俊的少年臉頰卻也是消失了,化作了眼前石煊擔切的臉孔。

  石煊卻也是輕輕的拿出了薰香瓶子,讓著李惠雪嗅幾口,讓李惠雪緩過勁兒來了。

  石煊一臉急切,仿佛想要問什麼,又仿佛不敢問過出。

  而李惠雪臉蛋一側,淚水卻也是一滴滴的滴落下來,順著她清秀臉頰滑落,仿若是晶瑩的露水,輕輕的打濕了李惠雪的衣衫。

  李惠雪忍不住想,周世瀾實在是太過份了,怎麼可以這樣子的欺辱自己。

  她淚眼朦朧,盯住了周世瀾。

  自己身子不適,可是周世瀾卻也是並沒有再多瞧自己一眼,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周世瀾仍然是展露著迷人的笑容,男人的手臂攬住了那個秀美而清冽的少女,舉止顯得是說不出的親呢。

  而那個小姑娘,好生狂氣,十分招搖,又是如此年輕美貌。

  李惠雪只覺得自個兒心口好似針扎了也似的疼,淚水好似不要錢一般滾落,心口也好似都喘不過氣來了。

  周世瀾其實也是有所察覺的,可是他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就在這個時候,周世瀾卻也是發覺自己手臂一陣子的刺痛。

  元月砂冷冷含笑,尖銳的手指甲就掐著他那不該合著自個兒腰身上的手臂,分明也是嫌棄的意思。

  周世瀾想要裝傻,可元月砂分明也是來真的,可也好似要抓爛自己的手臂一樣。

  周世瀾只能苦笑,將自己手臂抽了回去。

  他從上往下看著元月砂,瞧著元月砂後頸,上面還有一些細細的絨毛。

  不知怎麼的,周世瀾的內心浮起了一縷憐惜,覺得元月砂雖然又複雜又狡詐,可到底也是個很纖弱的女孩子。

  要是京城別的姑娘,一定會怨怪自己的輕浮,會覺得自己毀了她名聲,害的她們無甚好姻緣。

  可周世瀾卻忍不住有些邪氣的想,成為別人眼裡的蕩婦,總比別人眼裡的棄婦要體面得多。

  跟人勾搭,耍盡手段,這又有什麼丟人的?

  耍盡手段,勾搭不上,那才叫丟人。

  貞敏公主搶了蕭英,可是別人會羨慕貞敏公主身份尊貴,又得到寵愛,想要什麼有什麼,最後還能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嫁人。而元月砂呢,元家上下就會笑她是個棄婦,明明是被人拋棄,可一個個就等著看元月砂的笑話。

  就好似如今,他對李惠雪一樣。

  李惠雪還是一點兒都不了解自己,以為他周世瀾會繼續糾纏。其實無論愛不愛,他寧可做別人眼裡風流浪子,也絕不肯做別人眼裡的失敗者。

  他不知道,元月砂是不是如自己一般,有著這樣子古怪的脾氣。

  他只知道,元月砂在被退婚時候,在整個元家等著瞧她笑話時候,仍然是趾高氣昂,狂得不得了,將整個元家踩成了笑話。

  所以這才合自己的胃口,對自己的心意。

  元月砂只覺得周世瀾簡直是搗亂,才沒空理會周世瀾那些個彎彎道道,大情聖極為複雜曲折的心思。

  元月砂是個簡單而直接的人。

  她自然也是會用最簡單直接的法子。

  元月砂清脆說道:「月砂有沒有勾搭別人,是不是吃醋,難道這些,對於北靜侯府的家事,很重要嗎?其實如今,是非曲直,不是十分簡單?貞敏公主不就是在這兒,又沒有聾,又沒有啞,何不聽貞敏公主怎麼說?」

  周世瀾一怔,隨即容色複雜。

  貞敏公主可能和周玉淳訴苦,甚至跪下來。

  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貞敏公主也是未必樂意。

  一個女人,一個一向驕傲的少女,又怎麼會,怎麼肯,在那些仰慕她生活的老百姓面前,展露她生命之中污穢不堪,成為那茶餘飯後的談資?

  周世瀾就是不樂意,讓別人知曉自己的痛苦。

  然而元月砂卻也是想得很簡單,貞敏公主在宮裡面都能抹開面子,這裡也是能抹開面子。

  一個女人,要保衛自己命運時候,那就是應當化為兇狠無比的潑婦,將什麼華美的東西,精緻的外表狠狠扔在了地上,用腳生生踩碎。只有那煙火氣的粗俗,才能在虛偽冰冷的世界,博得屬於自己的出路。

  蕭英和聲:「咱們北靜侯府的家事,何必跟這些——」

  跟這些無知百姓言語。

  京城貴族女眷,暗中議論也還罷了,難道還要鬧得市井皆知。

  然而話語未完,眼前柔弱的女郎卻猛然巨力一推,竟似迸發了一股子說不出的巨大力量,生生的將蕭英給推開。

  蕭英是個武者,也是沒想到貞敏公主居然會那麼大力氣。

  猝不及防,已然是讓貞敏公主逃出了她的懷抱。

  貞敏公主大聲說道:「不錯,昭華縣主說得一點兒都沒有錯。我龍胤公主百里敏嫁到了蕭家,是十里紅妝,是敲敲打打,鬧得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所以每個人都以為我很幸福,很受寵。可是我嫁的夫君,卻是中山之狼,是那樣子的兇狠。他打我,他狠狠的打我!」

  那一句句話兒,好似狠狠的一下下的巴掌,打在了蕭英的臉上了!

  貞敏公主已然是徹底撕破臉,既然宮裡面哭訴沒有用,元月砂說得對,為什麼不將這所謂宮廷辛秘散步民間,讓滿京城的老百姓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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