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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娜不吭聲,也沒有同意去醫院的意思。皮貴著急地說:『你是走還是不走啊?』

  燕娜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說:『那個畜生正在樓上死睡,宰了他才好。』

  燕娜臉上顯出異樣的表情,有一點冷艷,她想了想又說:『不管他了,走吧,我們去醫院。』

  燕娜開車出來,夜半的街道顯得很開闊。在一處路口,幾個年輕人在嬉鬧,還將啤酒瓶扔到路上來。燕娜對坐在側面的皮貴說:『小雪遇上的,也許就是這一類流氓了。』

  皮貴說:『可是,這種事就會讓人瘋掉嗎?我不太相信。』

  燕娜說:『是啊,不可思議,待會兒聽醫生怎麼說就清楚了。』

  夜半的精神病院讓人的背上發冷。黑暗中樹影重重,腳下的小路或糙坪也有些絆人。停車的時候,皮貴望見散落在這裡過夜的十幾輛車中,有一輛車裡似乎有人,因為有紅紅的菸頭在某個車窗口亮了一下。

  通向女病區三號樓的路像是迷宮,在黑暗的林木中,這些縱橫的小徑時而交叉,時而又在某個花壇處形成迴旋,皮貴和燕娜費了不少時間才找到這座樓前。抬頭一望,樓上還有幾個窗口有燈光。突然,一個女人嘶啞的叫聲從樓上傳出,那聲音像是哀叫,又像是在唱歌。皮貴頓感心裡發緊,對燕娜說:『你聽聽,這會不會是小雪的聲音?』燕娜也很緊張,聽了聽那聲音說:『這不是小雪的嗓音,不是。』

  進入樓內,走廊里很黑,有一道虛掩的房門,在走廊深處透出燈光。屋裡的幾個女護士擠在靠牆的沙發上睡覺,只有一個坐在桌旁看書。看見有人進來,她放下書本問道:『你們找誰?』

  燕娜說:『今晚剛進來一個病人,叫鄒小雪,是住在這裡吧?』

  護士抬頭望了一眼牆上的表格,然後說:『鄒小雪,是的,住43床。』

  燕娜說:『我們想見見她,她發病太突然了,作為朋友我們覺得很蹊蹺,想見見她心裡才踏實。』

  護士說:『喲,你們不懂這裡的規矩吧?到這裡見病人,並不是家屬想見就見的,這得由醫生根據病人的情況來定。一般是在病情相對穩定的時候安排會面。』

  『誰是小雪的主治醫生?』燕娜胸有成竹地問道。

  『主治醫生?』護士說,『病人剛入院,還沒定呢,今晚值班的是秦醫生。』

  『我們見見秦醫生行嗎?』

  『不可以。』護士堅定地說,『醫生睡覺了,除非病人有緊急情況,否則是不能打攪醫生的。』

  站在一旁的皮貴再也按捺不住,他粗著喉嚨說:『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們要見見病人,這有什麼不可以?』

  燕娜趕緊解圍道:『請理解他一下,他是小雪的男朋友,心裡著急呀。』

  『男朋友?』護士有些不解地說,『剛才來了一個她的男朋友,這怎麼又來了?』

  『剛才?』皮貴問道,『那人長得什麼樣?』

  護士說:『三十來歲,個子較高,長相還蠻帥的,是救助站的一個女子陪他來的。他當然也沒見著病人,只在秦醫生的辦公室談了一陣子。』

  看來,要見小雪是無望了。正在皮貴沮喪之際,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因為這個小護士終於認出了燕娜是電視台的主持人,並拿出手機要和燕娜合影。這樣一來,氣氛完全變了,小護士竟然答應了帶燕娜去看小雪。不過皮貴不能去,因為那是女病區,還是半夜三更的。

  儘管這樣,這結局還是讓皮貴喜出望外。他走出樓外溜達,一邊等著燕娜出來,一邊整理著紛亂的思緒。看來,胡剛已來了這裡,是他有著和他一樣的急切,還是另有什麼原因?正在這時,黑暗中有腳步聲傳來,皮貴站了起來,看見從黑暗中迎面出現的人竟然是胡柳。

  『你來這裡幹啥?』皮貴不等胡柳從慌亂中鎮定下來,便劈頭問道。

  『我,我,是胡剛讓我陪他來看小雪的。』胡柳只得說了實話,『他見醫生時讓我先去車上等他,可我找不著停車場了,在這裡轉了很久,這不,又轉回這裡來了。』

  胡柳的出現,讓皮貴頓感小雪的住院大有問題。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哦,是這樣,你們也太關心小雪了。走,我帶你去停車場。』

  皮貴帶著胡柳向黑暗中走去,林木幽深中的小徑縱橫交錯,走了好一會兒後,面前出現了一道小小的院門。門是虛掩的,皮貴推開門帶胡柳走進去。胡柳疑惑地問:『來這裡幹什麼?』皮貴說:『我也迷路了,來這裡找人問問路。』

  進門後是一個小院落,正面有一間大房子,皮貴推開了半扇門,將正在猶豫的胡柳一下子推進了屋內。皮貴閃電般關上門站在門後,只聽胡柳在黑暗中驚叫道:『你要幹什麼?這、這是什麼地方?』

  皮貴伸手打開了燈,在昏黃的光線下,一幅停屍房的景象赫然在目。胡柳驚叫一聲後便欲向門邊衝來,可是她雙腿發軟,剛一邁步竟癱坐在地上。她的側面是一排抽屜式的停屍櫃,每一個抽屜門上都貼著標籤。而在牆邊的地上放著兩副擔架,兩具直挺挺的屍體在白被單的覆蓋下凸顯無遺。

  皮貴聽了聽門外,沒有任何動靜,看來,守停屍間的謝老頭並沒有被驚醒,或者,他醒了,但對停屍間的聲音習以為常。以前,皮貴和謝老頭喝酒時聽他談過,說他在睡夢中常聽見停屍間裡有聲音。可是他不怕,也不管,他說如果真有鬼魂要說說話,是不可去打擾的。

  胡柳坐在地上,身子發抖,但私人偵探這個特殊職業對她的浸染,使她還能保持著思維的正常運轉。她側臉對皮貴說:『皮貴,有什麼事,咱們到外面說吧,你這樣做可是對人非法囚禁呀,我要是報警,你會坐牢的。』

  皮貴在鼻子裡『哼』了一聲說:『報警?報呀,到時你先向警察說說,你以前怎麼欺騙小雪、綁架小雪,而這次冒充救助站的人來這裡,這背後究竟是什麼陰謀?』

  『我以前所做的事,只是在做調查公司的工作,屬於職業範圍內的事。小雪她爸是貪官,我們不可以調查嗎?』胡柳竭力反擊,但口氣已軟了,『至於今晚,我只是陪胡剛來看望小雪,他是她的男友,來看她很正常,我也沒說過我是救助站的人。』

  皮貴一邊聽她說話,一邊迅速地在牆邊屍體旁撿起了一根繩子,然後說道:『你說你沒冒充救助站的人,那好,我現在要把你的手腳捆住,讓你和那兩具屍體睡在一起,天亮以後,我會叫來昨晚的值班醫生和護士,讓他們來認一認,你是不是救助站的人,如果我錯了,算我犯法。』

  胡柳發出了一聲哀叫:『別、別捆我。』她像看見蛇一樣看著皮貴手中的繩子,坐在地上的身子向後挪了挪,『我是冒充了救助站的人,可我沒做壞事。』

  皮貴心裡對此事已明白了八九分,他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小雪是怎麼瘋的?你這個救助站的,是從什麼地方送小雪來住院的?』

  胡柳埋下頭,身子不停地發抖。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道:『我把什麼都說了,你放我走嗎?』

  皮貴說:『一言為定,沒問題。』

  胡柳說:『小雪是在胡剛家瘋的,據說是談起了她爸的事,也許她心裡壓了太多的痛苦,一下子就精神分裂了。具體情況我不知道,胡剛讓我去他家時,小雪已經瘋了。他讓我扮成救助站的人送她來住院,是為了讓醫院立即收下。』

  皮貴聽完這些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走到胡柳身後,猛地將她的手扭在了背後,一邊用繩子捆住一邊說:『看來,你是真想在這裡過夜了。』

  胡柳哀叫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保證,有假話我不得好死。』

  皮貴鬆開了她,站到她面前問道:『小雪在胡剛家突然瘋掉,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種事,要看醫生怎麼解釋了。』胡柳說,『據我所知,我哥胡剛是真愛小雪的,你有疑問,可以直接找胡剛談談。』

  『我當然會找他。』皮貴說,『你走吧,今晚的事,對不對胡剛講你自己考慮,總之,我們各自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

  走出停屍房後,胡柳長出了一口氣,但臉色仍是慘白。皮貴對她指了指去停車場的方向,然後便直接奔住院樓而去。

  燕娜已經從樓里出來了,正站在暗影中等他。皮貴一見她便急切地問:『小雪怎麼樣?』燕娜沮喪地說:『沒見著。那個好心的護士帶著我剛上到三樓的鐵門前,就被查夜的護士長攔住,護士長說沒見過深更半夜看病人的事,你們這是搞特務工作啊,要看病人,等兩天讓病人家屬來才行。』

  燕娜和皮貴心事重重地往停車場方向而去。皮貴說:『只有等小雪舅舅趕來才能見到她了。』燕娜沒吭聲,她在想著睡在家裡的那個男人,他會醒來發現她不在嗎?想來不會,按照他服藥的劑量,至少會沉睡到天亮。

  這時,燕娜又聽見皮貴在說感謝她今晚幫忙的話,她停了下來,在黑暗中看著皮貴說:『沒事,也許之後我也會找你幫忙呢。』

  皮貴說:『沒問題,我會全力以赴。』

  這時,從住院樓的方向又隱約傳來病人的叫聲。樹叢中的一滴夜露落在了皮貴脖子上。皮貴心裡抖了一下,他覺得這夜露仿佛是小雪的眼淚。

  2

  皮貴到達胡剛家門口時是下午兩點多鐘。昨夜去精神病院一夜未睡,回到殯儀館時已快天亮。他把自己反鎖在單身宿舍里睡到中午,起來後吃了午飯正要出門,卻被禿主任迎面截住。他說皮貴你跑哪裡去了,有一個上吊死去的男人要整容,可一上午都找不著你。皮貴慌張地說我有點急事,人放在那裡吧,我晚上加班一定完成。說完也不顧禿主任的呵斥,匆匆出了殯儀館大門。

  皮貴急著要去胡剛那裡,是因為他必須儘快搞清小雪瘋掉的真相。不管怎樣,人是在胡剛家瘋的,胡剛是當事人,他必須去現場,才能解開心裡的疑團。是的,他心裡有很多疑團,只是一下子說不清道不明。

  不巧的是,胡剛不在家,是胡柳開的門。皮貴也沒客氣,擠進門去,坐在沙發上說:『沒關係,我等他回來。』

  胡柳一下子有點手足無措,她說:『胡剛出車禍了,受了傷。』

  這消息讓皮貴大感意外。胡柳說昨夜從精神病院回來的路上,胡剛幾次突然把車停了下來,胡柳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有一個穿和服的女孩,老往路上躥,不剎住車就會撞上去。胡柳說我可什麼也沒看見呀,你也許是太困了,看花了眼。胡剛又繼續開車,突然車在路上蛇行起來,不等人作出任何反應,車已『砰』的一聲撞在路邊大樹上。還好,車的安全氣囊及時把兩人保護住了,可胡剛的左手臂還是受了傷,現在正在醫院骨科治療。

  聽胡柳這樣一講,皮貴的心反而放下了,看來,胡剛並不是故意躲起來不見人。他坐在沙發上看著這豪華的客廳,然後說:『這房子很漂亮,我參觀一下行嗎?』

  胡柳說當然可以,便帶著他看了與客廳有一道玻璃牆之隔的健身房,還看了健身房角落的兩個小房間,一間堆著雜物,另一間是淋浴房。接下來,他們又經過飯廳來到廚房,廚房很寬敞,有一台高大的冰箱,還罩著包裝紙箱。皮貴隨口問道:『剛買的冰箱呀?』胡柳說原有的冰箱壞了,正等著送出去修理呢。後來,他們轉到了樓梯口,胡柳笑了一下說樓上是臥室,有點亂,還沒收拾。皮貴聽出這意思是不方便參觀,也就不勉強,一邊誇讚這房子,一邊回到客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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