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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出什麼事了?”伍鋼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對著地上的女傭吼道。

  魯老頭跨進門去,客廳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人,另外兩個女傭可能在樓上打掃衛生吧。魯老頭穿過客廳,從樓梯口正要拐向餐廳,突然看見不遠的牆角正慢慢蠕動著一條長蛇,它的頭部呈三角形,紅黑相間的顏色,一邊蠕動,一邊吐著嚇人的毒須。魯老頭後退了幾步,想找一根木棍之類的東西。

  “都不要動。”伍鋼抱在他前面說道,“小胖子,把廚房的尖刀給我拿一把來。”

  小胖子很快就將一把柳葉似的尖刀遞了過來,伍鋼拿在手上,將尖刀往空中一拋又伸手接住,與此同時,手掌一展,那把尖刀已飛了出去,準確地殺入了那條蛇的脖頸處。由於速度太快,刀尖刺穿蛇頸後碰在花崗石的地面上,“當”地一聲濺出了幾點火星。

  伍鋼的這個絕活是用左手完成的,魯老頭想,幸好這小子的右手只有3個指頭,不然他可能會出手便放倒一條牛的。

  看來,房子空久了是不行的,連蛇都鑽進來尋食了,這陰氣能不重麼?魯老頭想到他村裡的一座房子,一個孤寡老太婆死後那屋空了一年,從此再沒有人敢進去住了,最後被風吹雨打垮成廢墟完事。

  這天夜裡,沉睡了一年多的別墅又透出了燈光。雖說主人一家所住過的二三樓和閣樓仍是黑暗籠罩,但僅僅底樓窗口所映出的一扇扇燈光,已經讓這座建築像被搶救過來的病人一樣有了心跳和呼吸。伍鋼、小胖子廚師和女傭們今夜都住在了這裡,說明主人很快就要回來了,儘管伍鋼守口如瓶,但魯老頭相信自己的判斷。

  但是,魯老頭認為主人回來得不是時候,這裡剛剛死了兩個借宿的遊客,他們的魂靈一定還沒走遠,誰敢說在半夜不會有魂靈顯形呢?主人的妻子以前在這裡就看見過女鬼,穿著黑色的袍子,半夜時分把木樓梯踩得嘠嘎地響,而事後檢查,光滑的樓梯木板上又沒有任何腳印,這只能是鬼,鬼的身體要麼很沉,要麼毫無重量,這種知識是魯老頭小時候就聽老人講過的。那一次,也就是女鬼進入別墅的第二天,主人的侄兒洪金來這裡證實說,前一天,湖上翻船死了一個穿黑罩裙的女人。魯老頭至今認為,是那個淹死的女人的魂靈飄到這島上來了。

  第二天,當太陽將人的影子打到腳下的時候,主人的快艇到了。伍鋼、魯老頭、小胖子和女傭們全都站到了上岸的石梯邊迎接主人。洪金提著一口棗紅色的旅行箱跟在主人和女客人的後面下了船,他親自為客人拎行李可是少見的事,魯老頭知道這個機靈鬼一定嗅出了這位女客人的份量。

  下船來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身著黑裙,長髮披肩,魯老頭的第一個印象是,這是個農村裡的人不願意娶為媳婦的那種女人。因為在他的家鄉,豐辱肥臀是選媳婦的重要標準,只有這種女人才能幹重活,更重要的是能生孩子並且能把孩子奶得像條小牛崽。而眼前的這個女人雖說身材頎長,但從五官到身體線條都太精緻,有點像他小時候見到的一個女教師。當時村裡的小學都是由當地人作教師,有一天突然來了個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城裡人,這個女老師雖說柔柔的,但村上的人包括最粗野的漢子,見了她總是恭敬得很,小時候的魯老頭總認為她的身上有什麼魔力。

  主人揚起手和大家打招呼,他的身架和神氣,就是不認識的人也能猜出他是個大人物。他的長方臉型上掛著笑容,比從這裡搬走時狀態好多了。他要帶一個女客人來島上,魯老頭是在一小時前才聽伍鋼透露的,這小子總是有點看不起他的樣子。

  伍鋼領著主人和客人進了別墅。在三樓的寬大臥室,一叢沾滿野地氣息的薔薇,是早晨才插上的。女傭們對樓內的每一個細部都作了精心料理,伍鋼知道老爺子會對他滿意的。他拎起那個棗紅色的行李箱,準備把它先放進大衣櫥里。

  “不,”洪於阻止道,“舒小姐的東西要放到客房去。”

  “是的,是的。”伍鋼馬上應和道。他心裡格登一跳,老爺子怎麼了?因為按照常規,老爺子看中的女子肯定是住進主人臥室的,並且老爺子在電話中告訴過他,這次回島來小住,是不會接夫人過來的。

  洪金坐在樓下的大客廳里,看見伍鋼和女傭們下樓來了,便問:“都安頓好了麼?”

  “好了。”伍鋼說,“老爺子先休息一會 兒,帶客人參觀完房子後,還要找我們倆談事情。”

  洪金知道,老爺子一定又是要盤問旅遊公司的經營情況了。老爺子每次上島後都會對景區的經營作一番審查,這讓洪金心裡不快。說實話,在洪於集團控制的12家公司中,洪金所負責的這家公司最微不足道了,老爺子操這麼多心幹什麼呢?洪金把這歸結為是離得近了的原因,只要老爺子住在島上,這裡的經營他能視而不見嗎?有的公司老爺子可以一年都不去一次,就是因為公司設在老爺子的眼皮底下,洪金為此憤憤不平。當然,這情緒也不敢有任何流露。雖說是他的侄兒,可老爺子在大事面前是認事不認人的。

  洪於和那個遠道而來的女子在三樓的茶室喝茶。這間小巧精緻的茶室顯得特別典雅和休閒。牆上掛著兩幅古典的工筆畫,畫面上的人物都是美女和書生。第一幅畫上面是一個在蚊帳中睡覺的書生,蚊帳外是一個長裙拖地的古典女子正在餐桌上擺滿飯菜,而半開的窗外是一輪明月;另一幅畫的是一個古時民女站在宅院門口,正在和一個似乎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告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兩幅畫都是取材於《聊齋》故事。這種畫掛在這裡,倒是給人一種身在紅塵恍然若夢的感覺。

  “怎麼樣,舒子寅小姐,”洪於用一種認真履約的口氣說,“這裡能為你提供良好的寫作環境,沒錯吧?”

  看到對方皺了皺眉頭,洪於笑了:“好,別不自在了,我還是叫你子寅吧。”

  對這個從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天亮前出生的女孩,洪於總感到不是很能把握。前天晚上,在數千里之外的海濱大酒店,他給她的房間打電話本來只是告別的。因為他儘管尋找了她一天,但見面後他知道什麼也不可能發生,最後他請她去酒吧坐一坐也被拒絕了。但凡事總有意料之外,當他的電話打過去時,對方卻對他的別墅出了怪事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並主動邀他去酒吧喝一杯。

  當時已是夜裡11點,這間賓館內的酒吧已顯得幽暗而冷清,只在一個角落有3個外國人圍在一桌閒聊。舒子寅顯然已洗過了澡,穿著吊帶裙並披著一條絲質披肩優雅地走來。他講起了他的島上別墅,他看見她的眼睛發亮。他開始以為是他的財富和身份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他很快明白過來,舒小姐感興趣的是他別墅內發生的各種離奇事件。她說她是學哲學與宗教的,正在寫一篇關於巫術、鬼魂與人類精神的碩士論文。她到海邊來,就是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寫作。

  “既然你對神秘現象感興趣,到我的島上別墅去寫作怎麼樣?”洪於衝口而出,但同時知道這不太現實,首先是她對他還僅僅是一面之交,跟著他走缺乏信任;其次是他知道那別墅是如何的使人心驚肉跳,住在那裡別說寫作,能挺住不出神經病就是萬幸了。

  沒想到,這女子略一思忖後便接受了他的邀請,這種簡單直率任性中似乎透出一種浪跡天涯的俠氣。洪於喜出望外,同時感到一種神秘,從在酒店大堂看見她到對她的尋覓到這深夜的酒吧,其間不足24小時,但洪於的感覺中仿佛過了一年,柳暗花明中處處顯示著命運的手指。

  “這別墅蠻幽靜的。”舒子寅望了一眼窗外的樹蔭說,“只是不要給你添麻煩就行。”

  “沒事,只要你能安心寫作就好。”洪於說,“這樣吧,你先在這裡喝喝茶,休息一會兒,我到樓下去安排一點事,待會兒再帶你把各處都參觀一下。”

  伍鋼看見老爺子走下樓來。很快,老爺子給了他第一個任務,將莽娃、魏老大通知到犀牛島上來會面,已在島上的柳子也參加,時間定在今晚10點。伍鋼明白,老爺子要徹底調查兩個遊客死在這裡的事件了。

  吩咐完畢,洪於轉向洪金說:“今晚你就不參加了,有什麼事,我會隨時給你電話。”

  “明白了。”洪金學著伍鋼的口氣很硬朗地回答道。

  舒子寅站在三樓的窗口看風景。這島上林木茂盛,但顯然缺乏照料,一大叢一大叢的灌木和茅糙像野火一樣竄得老高。透過林木的fèng隙,可以看見島邊的一小片水面,兩艘烏黑的快艇停靠在那裡,仿佛在深藍色的湖水中動也不動地午睡。突然,那船搖晃起來,有兩個男子分別跳了上去,是伍鋼和洪金。兩艘快艇轟然發動,然後呈剪刀狀行駛向不同的方向。

  走廊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可能是洪於上樓來了。這幢別墅整個地裝著地板,所以人不論走在那裡,總有腳步聲先報告你的到來,舒子寅回到座位上,雙手很舒適地放在藤沙發的扶手上,這間中式小茶廳的典雅味讓她喜歡。

  腳步聲消失過後,洪於並沒有出現。是誰在樓上走動呢?舒子寅心裡無端地有點犯疑。她忍不住走出門,往走廊上望了一眼,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這走廊的兩邊都是房間,所以光線不太好,她按亮了廊燈的開關,站在走廊上看了看另外幾道緊閉的房門。她好奇地推開了一道門,是一間豪華的會客室,貴重的義大利沙發和厚厚的地毯,使室內瀰漫著一種老歐洲的味道。牆上是一幅表現聖經故事的大油畫,牆邊還有一個很地道的壁爐。

  舒子寅關上了這間會客室的門,站在走廊上回憶著剛聽見的腳步聲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她繼續推開了另一道門,呀,裡面簡直是一個大廳,這就是健身房了,五六台健身器械錯落有致地擺在裡面,房子盡頭還有一間半透明的桑拿房。

  這層樓的走廊呈丁字形,舒子寅拐了一個彎,往通向主人臥室的走廊上看去,仍然沒有人影。但是,走廊上的一段光線表明洪於的臥室門是開著的。她沒聽錯,果然是洪於上樓來了,她走過去站在臥室門口,起居室里沒人。她穿過起居室,寬大的臥室里仍然不見洪於的影子。臥室的玻璃門外面是一個大露台,臥室的側面有兩道門,分別連著浴室和鋼琴房,舒子寅想那架鋼琴一定是女主人的寵物了。

  聽見腳步聲後出來看看,本來只是舒子寅不經意的行為。但各處找不見人之後,倒反而讓她心裡七上八下地不安了。她重新回到走廊上,忍不住叫了一聲:“有人嗎?”“有人嗎——”,走廊上傳來隱隱地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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