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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自報說自己名叫健(還是健次來著)之後,就問我:“你認識亞佐美吧?”

  “亞佐美?是鹿島嗎?”如果是鹿島亞佐美的話,我確實認識這個女人。

  鹿島亞佐美是曾在我公司工作過的派遣員工,而且剛好是在我的部門上班。

  但是,亞佐美在三個月前死了,自殺還是他殺,不知道警察最後是如何判斷。當時我也被警察問過話,說了不少,但也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也沒聽到什麼消息,好像報紙和電視上也沒有頻繁報導——不,也可能是因為我不看電視,所以並不知道,但是我隱約覺得是自殺吧。

  “是鹿島亞佐美嗎?”我向對方確認。

  “沒錯,是鹿島亞佐美。”健次回答。

  那這麼說……“那你是她家人?”我問。

  “不是。”健也答道,“算是認識的吧。”

  原來如此,認識的啊。是男朋友吧?我自顧自地下了判斷。不過也許不是,隨便了,反正和我沒關係。

  “我想打聽一些關於亞佐美的事情。”他說。

  “我沒什麼其他能說的了。”

  “就算你沒話說了,我也有話要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堅持說。

  “你總比我知道的多吧?!”他不死心地說。

  “她死去的前一天還在上班,就在你眼皮底下……”

  確實是這樣,那又如何?

  “我……我不太了解亞佐美的事情。”健也說道。

  才在一起沒多久就死了嗎?

  反正管他怎麼一回事,也不關我的事。

  所以我也沒特意問他。雖然不知道你什麼情況,但我沒興趣和你說話。我得表明這一點。

  “我說了好幾遍了,我也不了解她的事。”我不客氣地說道。

  我又不是她的上司,準確地說,我只是她被派遣到的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而已,當然更不是她的親戚朋友。

  向和亞佐美交情這麼淺的我能打聽出什麼來?問了又有什麼用?是想知道她在工作時的一些情況吧,現在知道這些了又有什麼用,她已經死了。也不是不明白對方傷心難過的心情,但我可沒善解人意到那程度。

  真沒有。

  我可沒這閒工夫去沉浸在對一個只共事過三個月的派遣員工的追思之中,也沒空去陪這個傻小子一起感傷,我很忙,非常忙,所以不會對一個人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這時,我感覺到了周遭的一些目光。雖然我問心無愧,但還是介意路人的目光,真討厭站在大馬路上繼續和這種人說話。

  “我先走了。”我想甩開他時手卻被拉住。“幹什麼?”我提高聲調,更害怕路人的注意了。

  “難道你想聽她在公司令人感動落淚的偉大事跡?”我瞪著這個男人,語氣粗暴,想要甩開手。

  “那也行!隨便什麼都可以!”健次說。

  斜對面的行人在往這邊看著,後面的人也能看到我們。

  周圍的目光紛紛投到我的身上。

  我討厭在路上說話。

  而且外面還很冷,結果,我還是和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一起進了這家通往車站的路上的一家小飯店。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好心情。這也是正常的,因為我繁忙的時間被占用了。

  不對……

  其實我一開始想的是,得先問清楚這個人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雖然稍微一想會明白,這和亞佐美被派遣到我們公司有關,但是公司外部人員也沒那麼容易知道我的名字和長相。就算找到我們公司,如果不向公司里的人打聽的話也不會知道我。

  是向誰打聽了?

  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還有可能影響到我的工作,就算還不至於那麼誇張。

  但是——不成!

  沒錯,這樣可不成!確實,之前我是想在街上閒逛。下班回家比上班更鬱悶,我不想直接回家,想到處晃悠打發時間。從公司到車站的路上也沒什麼熱鬧的地方,想喝點酒都還要跑到其他區去,而且也沒人能陪我去,一個人也懶得去。

  雖然如此,那時我的心中依然充滿著強烈的不願回家的情緒。

  不,其實那情緒現在還有,我就是不想回家。

  離末班車來的時間還很久,我只是覺得和這個年輕人聊聊,打發打發時間也不錯。但是,我討厭被人察覺到自己的秘密,我不能做出什麼舉動,讓這個初次見面,又像個小混混一樣的小年輕看出我的弱點。我得擺出該有的姿態——是因為你這麼苦苦哀求我才勉強和你說幾句的。

  由於這些原因,我的表情自然又更僵硬了幾分,這種情況下沒人能擺出一副特親切的笑臉吧,除非是瘋子。

  小飯店裡沒有什麼酒,如果有啤酒就好了——不,其實翻翻菜單也許還真有啤酒,但是就算有,在現在這種全身冷冰冰的狀態下也沒心情喝啤酒。

  沒辦法,我只好點了杯熱咖啡。

  健次向服務員要了份自助續杯的飲料,原來這個也能單點的?那不是點菜時的附帶優惠嗎?能單點的話,要是客人就一直坐在那裡續杯不肯走,店家不是賺不了錢嗎?

  還是說只是我無知?

  健次沒脫外套,大口大口地喝光後,沉默地站起來去取了杯類似綠色汽水一樣的飲料後,又彎著身體陷入沙發里,開口道:“亞佐美死了……”

  這時,我的咖啡也上了。

  這種店總是太不懂得見機行事。我剛要開口,就被“您的熱咖啡”這沒頭沒腦的聲音打斷,剛要整理好重新開口,又被“請慢慢品嘗”的口齒不清又魯莽的服務性語句打斷。

  氣氛很不好。

  沒辦法,我只好喝了一口像是煮過頭的咖啡,開口道:“對於亞佐美的死我感到很震驚。我不是回答了你的問題了嗎?你說亞佐美死了,是吧?所以我回答你我很震驚,這不是很平常嗎?很自然的對話發展啊。話不就是從這裡起頭才開始接著說的嗎?但你倒奇怪,擺出一副不想繼續的態度的不是你嗎?”

  “震驚……嗎?”健次說道。

  “當然震驚了。雖然打交道的時間不長,但畢竟是認識的人死了,當然覺得震驚。有問題嗎?”

  “你幹嗎一副要干架的樣子?”年輕人說。

  “因為你的態度不好。”我說。

  “所以我這不是在道歉嗎?”

  “你這是道歉的態度嗎?”

  “抱歉了。”健次向前彎了一下身子,我往後退了一下。

  “我並沒有惡意,我平時就是這個樣子。也不是要責備你,只是想問點事而已,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也不是……”

  “雖然你說不了解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吧?我說了你說什麼都可以。是你叫我到這裡來的,特意到店裡來,一般都以為肯定會有什麼要說的吧?結果你卻滿臉不高興的樣子,說句‘我很震驚’就沒下文了,這算什麼?亞佐美死了啊,所以我才會問你,‘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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