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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異臭。

  那東西占據了窗戶的一半。

  那圓圓的東西連臉都沒有,

  卻邪惡地笑了。在K先生看來,那東西是在對著他笑。

  K先生連叫都叫不出來,背對那戶人家,頭也不回地逃回村公所。

  他撒謊說第三家沒人在,從此他再也沒有去過那戶人家了。

  結果紀念品剩下了一個。

  B說他讀著這篇稿子,不知為何湧出一股極為強烈的似曾相識感。那個他應該不會看過的揮舞柴刀的男子容貌歷歷在目地浮現在腦海。

  那是B只見過一次的A的父親,然後他清楚地想起了他年輕時日的那段體驗。不知為何,B確信稿子裡所寫的人家,就是那塊土地的那個家——A的家。

  B立刻連絡作者,要作家告訴他採訪對象的連絡方法。作家說原則上不能透露採訪對象。這是當然的。這類故事有時候有可能嚴重侵犯到他人隱私,所以寫出來的稿子不能讓讀者可以從內容看出地點和人物,也必須為資訊提供者保密。

  既然不能公開資訊來源,就無從查證是否屬實,所以號稱「真人真事」的這類故事總是擺脫不了虛假的氛圍。不過反過來說,就是因為不知道具假究竟如何,也可以把它當成或許是真的。這種意在言外,虛實難辨的構成,無疑已經成了「實錄怪談」的有效手法。

  監修者也對眾作者明言,雖然請他們確實採訪,但沒有必要告知出版社採訪來源。監修者甚至指導採訪碰壁的作家說,採訪的時候明確向情報提供者說明這一點,也是採訪技巧之一。可是B明知道這些,仍然死纏爛打地追問。作家誤會自己不受信任,也就是B懷疑這篇稿子是捏造的,還甚至揚言說不幹了。

  據說作家強硬主張,說其他稿子或多或少可能有所潤飾或改變設定,但只有這篇〈二樓的窗戶〉沒有任何誇張或渲染。

  這件事……B非常清楚。所以他誠懇地道歉,不再追問。

  可是,最後這本怪談書籍沒有出版,因為趕不及在夏天推出。B說他主張這年頭流行靈異題材,書店一年四季都陳列著恐怖類型的書籍,跟季節無關,但上頭不同意,決定延期一年出版。

  可是。即使如此,B……也已經想起來了。

  既然想起來了,就會感到在意。一旦在意,就坐立難安,於是B趁著今年的過年假期,靠著當時的記憶,前往拜訪A的家。

  A的家成了空屋,但還在原處。

  村子也是,雖然不到廢村的地步,但好像幾乎沒剩下多少居民了。當然也沒有任何人記得A父子。應該是A就讀過的小學和國中也已經廢校。雖然向村公所查詢,但A家沒有辦理遷出登記,沒有一個人知道A父子的下落。B甚至想過要尋遞縣內每一個市公所,找出〈二樓的窗戶〉的資訊提供者,但深思熟慮之後還是作罷了。顧慮到採訪的作家信用,這的確是不應該的行為。

  可是,B沒有放棄。

  B在四處尋訪的過程中,找到了A就讀小學四年級時的級任導師。B激動萬分,找上門去問了許多問題,但畢竟都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收穫。然而B沒有就此罷手,他懇求那位老師,要對方翻箱倒櫃找出線索。最後找到的就是刊登在開頭的那篇作文〈娃娃的樂器〉。

  A當年的級任導師年事已高,記憶也曖昧模糊,但他記得當時A好像拒絕拿回那篇作文。只是即使學生說不要,也不能就這樣丟了。

  導師暫時收下來保管,結果就這麼忘了。

  我覺得這真是近乎奇蹟的發現。可是即使如此,B還是不滿意。

  B靠著從老師那裡得到的一點線索,一一連絡A的同學,試著打聽有關A的事。結果B找到了在小學和國中與A交好的朋友——〈神秘的盒子〉的作者。遺憾的是,那個人已經過世了,但他的遺物當中有那本稿集。

  B讀了〈娃娃的樂器〉和〈神秘的盒子〉,感到一陣戰慄。

  B說顯然有哪裡不對勁,他覺得很納悶。

  B說的沒錯,是可以看出幾個矛盾。可是,

  要論納悶,我覺得B的行動才更令人納悶。B為什麼要那樣鍥而不捨地追查這件事?的確,B的體驗對他來說是不可解的經歷。可是那就像他本人說的,是一場夢。除了夢以外,沒有別的解釋了。那麼那件事不是已經無所謂了嗎?是什麼迫使他做到這種地步——甚至到現在仍驅使他調查不懈——我實在無法理解。

  其實B的調查現在也在繼續著。然後每當一有進展,他就跑來向我報告。這實在過頭了,根本脫離常軌了。

  A家所在的過疏村落距離B住的東京相當遙遠,不是可以頻繁往來的距離。然而B現在幾乎每個周末都前往那裡。那裡本來是與旦暈無瓜葛的土地。那裡不是B只拜訪過一次、而且是近乎偶然地拜訪的土地而已嗎?B跟A也完全不熟。

  我這麼說,結果B靦腆地笑了,

  「下次我要偷偷上二樓看看。」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欣喜,我難以正視,別開臉去。

  ①日本在三月三日,祈禱家中女孩健康成長的節日。有女孩的家中會擺飾宮廷娃娃,供上菱餅、白酒、桃花來慶祝。也稱桃花節。

  ②日本古代,儀式時武官穿著於禮服上的錦織短衣。

  5 快逃

  我被怪東西追趕,逃掉了。

  我想那是從校門旁邊的泥水溝冒出來的。那東西是翠綠色的,還滿大的,意外地跑得很快。它說著嘎呣、嘎呣、嘎呣這種意義不明的話,或者說發出那種叫聲。非常討厭。

  一開始聽到咕噗咕噗的聲音時,我就發毛了。可是那個時候周圍還有很多小朋友,我想應該不會怎樣。也有不少小朋友發現了。

  沒有人說什麼,可是看表情就知道了。他們瞄了背後一眼,露出「惡,討厭」的表情。這樣的小朋友是注意到那東西的。可是注意到了也不能怎麼樣,也沒有意義,所以大家都無視它。

  也不是只有特別敏感的人才看得到、遲鈍的人就看不到,簡而言之就是有沒有注意到的問題。應該也有人就算注意到了也無所謂,也有人光是感覺那個的氣息到就快哭出來了。每個人都不一樣。

  可是那東西很怪,而且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嘛。

  話雖如此,也只是討厭而已,並不會被怎樣。

  因為不明白它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只是覺得很討厭罷了,忍耐一下就好「」。

  再說副校長站在大門口看著學生放學。我想有大人在,不會有事的。

  學校前面寬闊平緩的坡道算是馬路,但上下學時間禁止車輛進入,所以小朋友就像傾巢而出的螞蟻,自由自在地倘佯在整個坡道往下走。坡道途中有條骯髒的河,擴散出去的小朋友在那一帶逐漸靠攏,自然而然形成隊伍。因為穿過那條河上的短橋後,就得分往左右的人行道前進。

  前方與一條筆直的大馬路相交,大馬路上車水馬龍。

  問題是那個怪東西會往右還是往左去。

  那東西嘎咀、嘎思、嘎蟡地,朝著各種方向發出嘔吐般的聲音。我努力不往後看,所以不曉得它在哪一帶。我跟吉田還有川村三個人一起回家,川村有點發現了,偶爾會偷偷往後瞄。吉田感覺完全沒注意到,一直在聊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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