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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一種以京都為中心發展的日式塗壁法,牆面為砂狀。

  ③一間為榻榻米長邊的長度,約一?八二公尺。

  第三章 風之橋

  不過橋,就到不了那裡。

  經過那座橋時,要變得宛如一陣風。不可以開口,不可以和擦身而過的人四目相接。即使聽到話聲,也要裝成聽不懂。垂下頭,只盯著自己的腳尖前端,只管交互挪動左右腳地一直到過橋為止。

  這是規矩。

  我不記得其他的規矩了。

  我也不曉得是不是還有其他規矩。

  可是只能這樣做,因為這是規矩。

  二十多年前,我會經走過那座橋。

  我覺得我過了那座橋。

  我應該過了那座橋。

  當時我還很小,兩歲還三歲,已經會走了,也聽得懂別人的話了,但還不是個完整的人。

  我被祖母牽著。

  她比平常更用力地捏住我的手。平常……是指什麼時候?

  我也不確定是和什麼時候相比,令我有這種感覺。

  但我清楚記得祖母乾燥的手掌握住我的手的觸感。

  除此之外的事,都難以說是真實體驗的記憶。

  該說是之後學到的事後體驗嗎?

  我是什麼時候去那座橋的?為何去那裡?那座橋在哪裡?我完全沒有記憶。和橋有關橋的記憶,長期以來被我拋在腦袋角落,我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沒有想起它過。

  我只有片斷的的記憶,宛如老舊幻燈片般的視覺資訊。

  視野不良的景色。

  欄干。

  擬寶珠。

  還有明明是淡褐色,卻顯得黝黑的腳底下的木板。

  還有祖母的話。

  ——過橋之前,

  ——不能說話。

  ——過橋之前,

  ——只能聆聽。

  ——即使聽到,

  ——也不能答。

  祖母的話,化成她那令人懷念的聲音在腦內一隅零碎殘留著。

  那究竟是在何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是如何聽到的聲音?我一直不明白。

  每次偶然想起祖母,就只有這些話語片段浮上意識表層,但我甚至未曾在意過那究竟是什麼、原本是什麼。

  手掌的觸感,

  古老的景色,

  祖母的話,

  這些元素重新在我的內在構築成一個記憶,是才不久前的事而已。

  那座橋出現在民俗資料上。

  說是民俗資料,也不是多了不起的東西。

  是一本不到五十頁,制本粗糙的活版印刷小冊子。

  大概是自費出版,版權頁上沒有發行人的資料,設計和裝訂也簡略到了極點。

  小冊子上也沒有標價,似乎不是在書店販賣的商業出版品。硬要說的話,比較類似期刊論文之類的抽印本。不過這只是是我的看法,它的樣式雖然接近簡易制本,但我想絕對不是抽印本之類的東西。

  作者是……豬俁功次郎。

  頭銜是文學博士,但我孤陋寡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沒有前言也沒有後記,也沒有說明這是什麼種類的出版物。

  當然,出版的經緯也完全不明。

  版權頁只刊登了作者的住址,然而儘管有如此甽確的個人資料,別說是作者生年了,連經歷之類的個人簡介都付之闕如。關於作者,除了住址以外,沒有任何記述。

  只知道這本冊子是大正八年七月十日發行的。

  書名是《劫之濱附近的祭祀俗信》。

  劫之濱是縣北的一座小漁村。

  說是漁村,也是出版當時的事,現在漁獲量遠減,那個地區的漁業已經完全消失了。

  而且現在那裡甚至不是個村子。

  依目前的住址,濱田町六丁目至七丁目一帶,是相當於劫之濱的地區。

  濱田町是我生長的城鎮——平河町的鄰町。雖說是鄰町,但中間隔了一座山,所以算不上近,搭公車要花上四、五十分鐘。不過平河町本身距離市街地相當遠,看在其他地區的人眼中,應該和濱田町算做同一處吧。濱田町與平河町在地圖上是兩兩相鄰,而且也多被稱為“平河濱田地區”,歸成一處看待。簡而言之,劫之濱可以說就是我出生地的地名吧。

  然而一開始我完全不曉得那裡是指哪裡。

  濱田町是由鄉田村、山川町、鄉濱村透過町村合併,在二十年前誕生的町。合併之後,三個町村名消失了,所有的地方都成了濱田町幾丁目。住址上沒有更詳細的地名,只到所番地就結束了,地圖上也沒有個別的地名。

  濱田町靠海的一帶——舊鄉濱村,就是過去的劫之濱(gounohama)。

  不,附近的人現在還是管它叫鄉濱(gouhama)。

  我以前也是這麼稱呼的。話雖如此,那並非正式的名稱,而是俗稱。

  當地沒有任何標誌,我也沒有機會寫這個名稱,因此長期以來,我都不曉得“鄉濱”究竟是哪兩個字。長大以後,我才發現那就是舊村名“鄉濱”。可是劫之濱的話,字就不同了。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根深柢固地以為那並非眾落的名稱,而是海岸的名稱。

  那裡有一塊雖然小,但可以進行海水浴的沙灘。

  母親會我小學時帶我去過一次,中學、高中的時候,也和朋友去過幾次。

  我記得那裡只有一家類似海邊小屋的店。

  話雖如此,鄉濱也絕非觀光地區。夏天好像多少熱鬧一些,但會去的只有鄰近居民。原本從事漁業的人家幾乎都不再捕魚了,夏季一過,更是蕭條到了極點。偶爾很罕見地會有釣客來訪,但這裡沒有民宿,交通也不方便,所以數量極少。因為這裡的人口極為稀少,如果沒有和其他地方合併,可能已經廢村了。

  十年前我還住在鄰町,當時鄉濱一帶就已經非常冷清了。

  當我發現鄉濱就是劫之濱以後,那本老舊簡陋的小冊子,對我來說變得特別了一些。

  所以我讀了一下。

  這本書分門別類地介紹了劫之濱的神社、祠堂、石碑、史跡,記錄了相關的祭禮活動、稗官野史和傳說、俗說,以及所謂的迷信傳說等等。雖然極為模糊,但也刊登了幾張當時的照片,我想多少有些史料價值。

  關於作者豬悞某人,我也調查了一下。他的頭銜是文學博士,但好像從未當過大學老師。他沒有其他著作,也沒有出現在學術界的記錄中。說是研究家,看來也只是在野的鄉土史研究者。

  我靠著冊子上的地址追查,發現豬悞好像會經在縣南的中學執教。不過雖然查到有個同名同姓的人存在於同一個時代,卻怎麼樣都找不到那就是作者本人的確實證據。

  只能說“好像”,就是這個緣故。會經擔任過中學教師的那位豬俱氏,在昭和三年,六十二歲的時候過世了。他沒有親人,別說是他生前的為人了,連詳細經歷都不清楚。

  如果兩者是同一個人,那么小冊子出版就是他五十三歲左右的事。

  我請專攻民俗學的人看了一下,對方說從出版時期來看,可能原本是為了投稿《鄉土研究》而寫的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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