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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說明很高明,不過,有一點兒詭辯。」

  院長面不改色地說道。以他來說,只有這個黑衣闖入者暴露出缺點,他才有救,除此以外,無論是怎樣思路井然的解答,怎樣的內容、感想,都一樣。

  「換句話說,雖說施行式,但也不是操作超自然不可思議的事。那並不違反自然的運行和法則。只不過,差別在於是否有人為的意思介入,結果是非常的理所當然。但是,如果不了解『式』、只看答案的話,由於不了解結構,所以看起來會覺得不可思議。這很像未開化的人將收音機當作魔術。事實上,由於受了在中國的蝴蝶拍翅膀的影響,使歐洲的天候發生變化的事,實際上是存在的,換句話說,雖然是一張紙片,但只要使用方法弄錯,也可能使人的一生為之瘋狂呢。不過……」

  京極堂轉身對著老婦人。

  夫人不變地面朝向正面,凝視著虛空。

  「弄錯了式就絕對無法得到正確的解答。針對一,而想要三這個解答的話,就得加二,還是乘以三,或者加五再除以二。如老人家所說一加一,一定是二。」

  「我把式施行錯了嗎……?」

  擠出來似的聲音。

  「由我來說的話,算是錯得很離譜吧!總之,目標牧朗氏已不在人世,你所施行的式全都回來了……」

  京極堂迅速地將臉轉向涼子。

  「帶給小姐不幸!」

  感覺到夫人的身體失去了生氣。

  「經過了幾百年,一代代地詛咒著這個家的,其實是你們自己,這件事……太太應該更早察覺了才對--」

  已沒有人開口了。幸好目前在這個場合,完全沒有人擁有妨礙京極堂行為的力量。

  「呵,大致都照會過了。關口君,趕快結束吧!」

  京極堂招我過去。略微回頭一看,帶著緊張的中禪寺敦子,凝固在入口處般地站著。

  京極堂用手制止想打開門的涼子後說道:

  「沒關係。」

  然後,催促我打開門,表示要進去了。我笨拙地握住門把。京極堂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別後悔喔!」

  門被打開了。而且這一次,是用我的手。

  傳來一股特別的氣味,還有低溫。數量龐大的書籍的牆壁。和前天完全一模一樣。

  不過,梗子右側床邊,整齊地並排著五張和床平行的摺疊椅,另外,在醫院常見到的導管上掛著白色布的三張屏風直立,像要遮掩她那可憐的下半身似的。這是有意隱藏妹妹悲慘姿態的涼子的心意。

  京極堂看到以後,相當長時間地顯露厭惡的表情,然後略微窺探了我的臉色,吐了一口很大的嘆息。於是死心了似地微搖了搖脖子後,捨棄了從剛才就陷入失語症的我似的,他快步走近梗子枕邊。

  追著京極堂似的我遊動著視線。在他到達的地點屏風的後面,是梗子的臉。

  憔悴到了極致的臉。是的,她就是那個時候的少女。我再度預感到腦袋裡模糊地一片白茫茫。但是,那個預感在間不容髮之際落空了。記憶並未混濁,只是類似暈眩的混亂通過眼球內而已。

  「是久遠寺梗子小姐吧,幸會!我叫中禪寺,是牧朗先生學生時代的朋友。」

  京極堂低聲地自我介紹。梗子現出不理解發生何事的呆然若失般的表情。

  「哎,怎麼辦。」

  她說道:

  「我先生不在。你雖然特地來,但如你所看到的,我這個懷孕的身體無法自由地動呢!」

  「請別擔心,就這樣躺著吧。太太,請告訴我,肚子裡的嬰兒長得很大了似的,會不會從肚子裡跟你說話呀?」

  梗子非常高興地笑了。

  「啊啦,很遺憾,還不曾有過呢!」

  「啊,那麼,也沒有向你下過命令吧。」

  「喔,嬰兒會做這種事嗎?」

  「也有這樣的呀。不過,這樣的好,你的娃娃還沒跟你說話哩!」

  「我還沒有這種感覺,不過,這個孩子暫時還不出生真沒有法子呢。」

  梗子又笑了。

  「太太,現在仍愛著你丈夫牧朗先生嗎?」

  「當然呀,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呢!」

  從我的位置雖然看不到,但我想像梗子一定在摩婆著膨脹的腹部。她的眼睛顯露的已然不是看著這個人世的眼神了。

  「我聽了這些以後安心了。因為牧朗先生從十二年前,就愛戀著你呢。總之,還寫了不擅長的情書哩。」

  「我可不知道情書什麼的!」

  「我想是吧。因為很遺憾那封信■沒有轉到你手上■!」

  和我當時所經驗的一樣,梗子對情書這個字眼敏感地作出反應。但是被京極堂間不容髮的回答潑了一盆冷水似的,野獸的眼睛立刻失去了顏色。

  「你說……沒收到嗎?」

  「是的。你當然不知情。不過,他寫了是事實喔,因為要他寫的就是我。」

  胡說!送信的是我,收到的不是你嗎?

  我在內心如此喊叫,但是無論如何聲音都出不來。我的主張,只不過變成嗚嗚地呻吟聲,很虛幻地消失在空中。

  梗子簡直就像女童似地扭曲著臉,眼淚紛紛掉下,哭了出來。

  「那麼,那個人真的寄了情書……?」

  「當然。牧朗先生對這種事很認真,除了你以外的女性,都看不上眼。」

  「那個人、那個人對姐姐……」

  「那是你誤會他了。從十二年以前就……然後現在仍覺得你很可愛吧。」

  「那、那、那麼說……」

  梗子停止了哭泣,抬頭看著京極堂,視線仿佛依賴著黑色裝束似地纏著。

  「他是一個拙於向別人傳達自己情緒的男人,你也是。你們不過是擦肩錯過。換句話說,就像扣錯了鈕扣般。這是哪裡都會發生的並不稀罕的事。」

  「但是,那麼,我……多愚蠢呀……!」

  「沒關係。他一定會原諒你。不過,為了這一點,你必須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想起……?」

  「是的。你和那個人的事,那一晚的事。你做了什麼事……?」

  梗子的瞳孔開了。

  「嗯,慢慢地回想。不急!那個時候到了會有暗號。這麼做的話,會原諒所有一切!」

  發生耳鳴。

  「牧朗先生會出現吧。」

  有如提高收音機的音量般,雨聲的嘈雜突然襲向我。

  京極堂回過頭眼神如狼般銳利。

  「關口君,由於很無趣的結界(譯註:僧侶為了修行,圍起不讓外人進入的木柵欄)圍了起來,必須花點兒時間。你好好地用眼睛看接下來發生的事!一定要記住唷!我並不知道你說的話,究竟有沒有作為證據的價值,但是你以後必須作證吧!嘿,你的座位在這裡。」

  京極堂指定的我的座位,是在梗子的腳下,亦即五張並排的椅子中最接近門邊的椅子。

  我坐下以後,京極堂打開門,招進久遠寺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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