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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說出所知道的真相。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我認為因為這樣,所以繞了一大圈多餘的遠路。你……你沒有撒謊吧?」

  這、這不是和榎木津一樣嗎?

  涼子別過臉去,右手放在左胸前。

  「關於嬰兒的事件……當然,好像是發生了這種事。警察來過,我也知道,但是……我認為和這一次的事沒有直接關聯,所以沒有說而已。我也不知道真相……不過……」

  是傷口在痛,還是心在痛?涼子苦悶的表情更明顯了。

  「如果我說了嚴重的謊言……那就是發生事件當晚的事了。」

  「什麼?」

  是我自己先問的,我著慌了。

  「我,說真的,我不知道自己那晚人在哪裡。」

  「不知道?」

  「妹妹也一樣沒有記憶。」

  我更吃驚了。

  「我……不知從什麼開始……經常會有完全失去記憶的時候。腦袋恍恍惚惚的……一回神已經過了一天。在那一段期間,自己做了什麼、在哪裡,自己都完全不知道。」

  「那……在什麼時候,會變成這樣?」

  涼子短暫地顯得很難啟齒,但下定決心似地抬起頭來。

  「很難說出口……有月經的時候比較常發生。不過我原來就非常少,一年裡才來幾次……」

  「啊……那一晚,也……那個?」

  「從前一天下午開始,完全沒有記憶。我是在這個房間,一察覺也已經睡在這裡了。但日期換了,是深夜。只有時間是完整地過了一天,家人好像沒人看到我……大概一直都在這個房間吧……竟撒了謊,不過……女兒一天也沒見到人……卻並不擔心的家族……畢竟是很奇怪的。」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一徑地凝視著涼子脖子那一帶,然後思考著。這沒什麼,不管這個人在哪裡,對於密室的謎毫無影響力。

  「我……有病嗎?這種事畢竟是不普通的呢。所以……妹妹說她失去記憶,那是立即可以相信的,可是……」

  「那種是不是特別的病唷。儘管有程度上的差別,但是記憶障礙什麼的,任何人都可能發生。不管怎樣,只要去除發生的原因後,就能治好。」

  我每次碰到這個人,都要她做出痛苦的告白。

  「是嗎?我可不認為是普通的病。關口先生,你已經知道了吧?久遠寺的不吉樣的血的事情……」

  「如果是附身的事……是迷信。不足以採信的一派戲言。因為那玩意兒把人生弄得亂七八糟,能忍受嗎?我們活在昭和年代的民主主義和科學的時代,不是活在符咒還很有勢力的未開化的時代。」

  「不過……」

  涼子以格外響亮的聲音說道:

  「請看這個。」

  涼子從床頭櫃的抽屜,取出紙片樣的東西。

  「鬼子母神神社的銀杏樹上,這是用針般的東西釘在那裡的,是內藤找到的。」

  是用手紙割成人偶形狀的東西。確實剪了幾個小洞,就像神社貼著的符那樣的很難看懂,黑黑地寫在上面的不知是漢字,還是其他什麼的字。只能看出中央「久遠寺牧朗」五個字。

  「是詛咒的符嗎?」

  「不知道。不過,只要是帖了那樣的東西,不就成了民主主義和科學都沒什麼效力的世間了嗎?」

  涼子很孤單地說道。

  我表示要鑑定,保管了這個東西。涼子繼續說道:

  「我的母親、祖母、祖母的母親的人生,都被毫無緣由的迷信弄亂了。關口先生,雖然說別信這個,但是不管信與不信,附身遺傳的家系是這麼受到迫害走過來的。從贊岐來到這個東京的時候,並不能說情況好轉了呢,因為……」

  涼子的視線朝向桌上的雜誌。

  「因為現在也一樣,我已經沒有迎戰這個狀況的力氣了。」

  「涼子小姐……」

  「父親……入贅女婿來了以後,由於他是很討厭迷信的務實主義者。剛開始對久遠寺的迫害歷史相當憤怒,但不知不覺也疲倦了,將事實當作事實的也承認了。因此,父親希望我成為女醫生,他大概想,反正無法結什麼好姻緣吧。可是,我對醫學不感興趣。因為病弱,所以無法好好地上學。我想那就當藥劑師好了,我學了一些但還是沒有用。」

  那麼……涼子有一些配藥的知識嗎?多啾樂的……

  「我本來想學古典文學。」

  我的思考因涼子意外的告白而中斷。

  「只有在讀中世紀文學的時候,我才能夠游離開現實。」

  在鑲有玻璃門的小書架上,確實擺著幾本類似那樣的書。但那並非外行人解悶消遣時讀的東西。

  《宇治拾遺物語》、《日本靈異記》、《今昔物語》這一類的我還懂,接下來是只有京極堂才懂的書名,至於我,時代和內容都不懂。

  「不過,現在想起來,只能說是逃避現實。我覺得被怨靈和鬼猖狂跋扈世界所吸引的自己,是不吉利的附身遺傳的血造成的。對於這樣的我來說,唯一的救贖就是妹妹。妹妹非常地明朗,又有人緣,一直都很亮麗。臥在床上的我,很喜歡聽妹妹談學校的事,以及遊玩地方的事情等等。她那總是很活潑的動作,也是我引以為榮的。比起我這個病弱的女兒,雙親更希望妹妹繼承久遠寺的未來吧!的確,我也認為妹妹也許可以切斷不吉利的因緣,而且對我來說,也可以除掉被賦子我身上很重的十字架,所以我反而非常地歡迎。」

  涼子說著,從隱藏在毛毯的半身只抽出了腳,姿勢成為側坐在床上。然後雙手抵在額頭上。

  「但是,那個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慘狀!每次看到衰弱而且憔悴丑了的妹妹,我就變得無法忍受。如果這是施在久遠寺的詛咒,現在的妹妹應該是我原本該有的姿態吧。這是詛咒。我、妹妹和久遠寺這個家真的是被詛咒了。如果不這麼想的話,我……」

  涼子說著哭了起來。

  我剛才還在想哭泣的人不美,然而涼子哭泣的模樣,看起來很美。

  「關口先生。」

  涼子說完,倒向前去。

  我抱住了她。

  涼子的臉倒在我的胸前,哭得更厲害。

  我以前也曾如此地抱過女人。

  那是妄想。

  可是雖宛如遙遠前世般的朦朧,實際上卻是性慾的蠱惑性的妄想。

  我仿佛吸取著那肌膚的溫暖似的,實際上以很緩慢的動作抱緊了她。

  「對、對不起,我……」

  涼子說道,但無意離開我。

  啊,我畢竟認識這個女人。

  「《御伽草子》(譯註:以室町時代[一三九二--一五七三年」為主的同類短篇小說的總稱。作者不詳,作品屬於幻想、教訓、童話性,反映當時的人間百態和時代思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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