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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另外的……”

  “什麼?”

  “尾田桑救我那天,在橋上被踩壞了,雖然覺得可惜,想到是那個男人給我買的,也就釋然了……”

  “這怎麼了?”

  “這個掛飾上,寫著名字,這裡……”

  “名字——誰?”

  “weitianweicaimei……”

  “weitian?”

  塚本抓住搖晃的掛飾,翻過來給我看。

  Weitianweicaimei。

  妻子的。

  曾經妻子的字。無比遙遠人的字。

  尾田未菜美——

  “喂,慎吾!”

  荻野叫道。

  真煩啊你們叫叫叫叫個不停。

  給我安靜好不好,就稍微也行。

  “這是尾田桑女兒的東西嗎?”

  這是哪來的荻野問道。

  “日野桑給我的……”

  “日,日野……”

  “看鍋谷不太好受,剛才我送飯過去。就看到了這個,日野看我一直盯著這個不放,就說正好不要了送給我……”

  “送給你?為什麼他會帶著這個?”

  塚本看我一眼,頭垂的更深。

  “說是想要這個,所以……”

  “所以殺人?為了這個到處都有賣的廉價掛飾?”

  “剛剛說的不太正確。日野桑好像是把女孩子浸水殺死後再把其隨身物品搶過來。所有都是這種情況。說是忍不住——但很快都對他來說沒用了。這個還一直帶著——抱歉……”

  說了心酸的話塚本這樣說道。

  Weicaimei。尾田未菜美。

  那是如垃圾一樣浮上的,我女兒的名字。

  第11話 還

  非人。就是非人。怎麼了?

  那個孩子死了。死了喲。怎麼還可以這麼平靜,像什麼事沒有一樣?

  不是你殺的嗎。

  是了。還回來。給我還回來。

  把活著的她帶到這裡來。是你帶走的吧。

  來開家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還大聲說了我走了不是嗎。為什麼只有你回來了?

  為什麼死了。

  為什麼這樣。

  一起拉手離開家,為什麼沒一起拉手回來。

  一起笑著離開家為什麼沒一起笑著回來。

  正常的話。

  不都應該一起回來嗎?

  為什麼躺在那裡睡覺啊未菜美。

  為什麼不呼吸了?

  為什麼叫你也不回應啊。

  不動彈了哦,已經沒辦法了不是嗎。

  警察都說沒轍了。

  死了啊。

  為什麼這樣。

  低頭一副可怕的面孔,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不是嗎。

  早點活過來啊。

  什麼啊。

  你不是親屬嗎。

  是父親吧。有責任的吧。

  那麼請盡到自己的責任。

  聽到我說的了嗎。

  帶回活著的未菜美。

  你說我在說胡話?哪裡有胡話。是了,胡話也好。當然會說胡話了,女兒死了嘛。死了哦。應該和父親一起回來的女兒死了啊。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哦。到底是誰在說胡話。多少會說胡話。這種情況下,有人能冷靜下來?不可能的。什麼都會說的不說是忍不住的吧。

  人。

  人類。

  傷心的話是會流淚的吧。

  痛苦的話是會呻吟的吧。

  難過啊傷心啊。

  痛苦的要死掉。

  無力的妄言就讓我發泄出來吧。我何嘗不知道呢。再怎麼責怪你未菜美都不會回來。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實啊。你可不可以就靜靜的聽著我的宣洩,理解我的心情呢?什麼,你說你又沒錯、真笑人,沒見你一點傷心,所以才能無動於衷吧。

  也沒看你掉淚啊。

  殺了女兒。

  眼淚都沒流一下。

  這個非人。

  這個非人。

  這個。

  非人。

  一言一句。

  歷歷刻心。

  一日數日,一次數次如雷貫耳。

  全部的回憶想起的無可奈何,忘不掉的就是忘不掉。

  你對我說有點反應好不好,我反問道要怎麼做,我也是有在悲傷。那個時候我就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

  不。

  我做不了什麼,我什麼都不做,我就是我。除去我的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沒有悲傷。

  那個時候沒有悲傷。

  因為是誒人。

  節哀順變。

  不是因為節哀順變就能好受一點。即使這樣也什麼都改變不了,當然了。

  狗即使意識到自己是狗的事實,也沒有理由會變成鳥。

  狗就是狗。自明的事實。不如說如果有認為自己是人的狗,實是大謬。

  曾經的我,就是這樣而已。

  我一句一句咀嚼曾經妻子的話語。

  明白了。

  那個曾經是妻子的人,悲傷沒有半點假意。悲傷入魂,悲傷入形,四處播撒著悲傷,以此來保持某種平衡吧。不這樣的話,她為人的輪廓似乎就要漸行漸遠。

  她,還是人。

  我,在那個時候,不,相當久以前,就開始懷疑自己的為人。【我】的輪廓明明已經暈開,朦朧。我還是在堅持著什麼。

  長時間凝視沒有對焦好的模糊照片,會歇斯底里也是當然的事情,現在我會這樣想。

  曾經的妻子,對於自己混亂的事實和無理的要求有著清醒的認識,在這之上發泄了出來。失去了冷靜,但是還有理智。

  她希望我就接受那樣的無理吧。

  這種時候當然會有,畢竟是人嘛。而那時候能接受的唯一對象,大概就是身為配偶者的我吧。

  但我卻做不到。

  我想著,讓我幹什麼我幹了什麼我也是一樣之類的事情。

  我我我。

  無聊而下趣。

  我我我,和我我我,沒有理由不發生爭執。爭執中我一樣的存在也變得不穩和曖昧,和我爭執的對手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吧。

  這樣不穩和曖昧的我,不需要。

  所以,我把我拋棄了。

  荻野曾說我是因為失去所有才自暴自棄,不是這樣。

  我,確實拋棄了自己。

  然而那只是去除自我障壁的行為,沒有破罐破摔式的自棄。

  現在的我,大概——不,不用說應該是不幸福的吧。沒有人認為這種狀況是幸福吧,有的話也是性格上相當扭曲的人。這點我承認。失去孩子,伴侶,家庭,工作,房子,財產,地位,啊太好了這樣說的人應該沒有,不如說擁有上述所有才是世間公認幸福的標準吧。

  然而,我沒有不幸。

  我在瓦解【我】的藩籬之中,同時就失去了世間和社會吧。

  自己和他人之間界限模糊的瞬間,確實這種東西也沒有了。

  現在,風平浪靜。

  和那時的妻子分別後——放浪在街頭的時候,諸事還明晰的盤踞在腦中。不平,不滿,怨氣,哀傷,迷戀,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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