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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玉蓮手中拿著那包白色粉末的白紙,她楞了一會後,把那張紙點燃燒掉了。那張白紙化成了灰燼。顧玉蓮呼出了一口氣,她要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她不能讓喝藥的人看出她有什麼不妥。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顧伯母——”

  她猛地一回頭,發現是胡青雲。她看到胡青雲手上提著一條很大的鯽魚。顧玉蓮的心提了起來:“你——”

  “哦,顧伯母,我在市場上看這魚很新鮮,就買了兩條,給你們一條,熬湯喝很補的。”胡青雲滿臉的笑容。

  “謝謝,謝謝。”顧玉蓮連忙把魚接了過來,放在了水池子裡。

  胡青雲聞了聞,她皺了皺眉頭,她也許不習慣這股中藥的味道,她這段日子,總是覺得顧玉蓮家裡瀰漫著一般中藥的味道,她知道,那中藥是熬給宋汀蘭喝的。她不明白,為什麼宋汀蘭提出要和顧帆遠離婚,顧玉蓮還對她那麼好,還熬中藥給她治病這顧老太太真是個無可挑剔的好老太婆。

  顧玉蓮發現了胡青雲皺眉頭。

  她對胡青雲說:“到外面去坐吧,這廚房裡都是中藥味。”

  胡青雲就連蹦帶跳地出去了。

  顧玉蓮看著胡青雲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把那罐中藥倒掉從新再熬,她遲疑了一會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相信胡青雲,看到了她往藥罐里倒白色粉末的動作。

  ……

  難道她真的看到了?

  顧玉蓮苦思冥想。這麼多年來,縱使她看到了,她也守口如瓶從來沒向誰提起過這件事。

  難道她向她丈夫肖愛紅提起過這事?

  而肖愛紅又告訴了顧晨光。顧帆遠夫婦的死的事情就是肖愛紅告訴顧晨光的。她心裡十分討厭肖愛紅這個人。她說不是哪裡讓她討厭,也許是一種直覺吧。

  不可能,不可能。胡青雲就是見到了她的那個細節,胡青雲也不知道那白色粉末是什麼,那胡青雲一切就無從說起……那麼,誰又知道她心中的秘密呢?

  誰又把一些過去的事情和那個秘密告訴了顧晨光了呢?

  顧玉蓮百思不得其解。

  顧玉蓮也看到了陽光。

  她也把窗門一個一個地打開,讓陽光的氣味能驅散這個雨季的霉味。她唯獨沒有把顧帆遠的那個房間的窗戶打開。他幹完這一切,就發現顧晨光走出了門。

  她遲疑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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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玉蓮覺得顧晨光不對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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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

  我穿過牡丹街又拐上了一條大街。大街上車水馬龍,陽光下的大街讓我心裡豁亮了起來。這種情景我似乎一直沒有注意過。原來這條大街如此充滿活力。我傻傻地站在街旁,看著每個人身上的陽光和每輛車上的陽光。陽光是一樣的,但每個人的臉色各有各的不同,每輛車也各有各的不同。

  我在人流中尋找那一張臉。

  那是一張抹黑的髒不拉嘰的清瘦的臉。

  那是瘌痢頭的臉。我站在那裡注視著每一個路過的人。他們行色匆匆,個個好象肩負著重任。只有我是一個無聊的人,在尋找一張抹黑的,髒不拉嘰的臉。

  突然,有一個人撞了我一下。

  我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在地上,我站穩後,盯了那撞我的人一眼。

  那是個彪形大漢,他對我說:“盯什麼盯,再盯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我趕緊跑了。

  我聽到身後傳來的大漢的笑聲。

  他的笑聲使我又重新陷入了一種狀態之中,陽光的大街讓我突然豁亮的那種快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得去風鈴街,我要找到瘌痢頭,他一定會在風鈴街出現的。他不可能不去看瞎子。他又為什麼要去看瞎子,和我一樣為什麼要去看瞎子?

  我的腦袋又亂了。

  我覺得不安和煩燥。

  我低著頭。

  我不再觀看陽光的大街,不在給誰都奉獻一個笑臉,然後對他說:“今天天氣真好,瞧,太陽都出來了。”

  我走著走著就拐進了風鈴街。

  風鈴街是和牡丹街一樣的小街。這個城市裡的小街都大同小異,沒什麼明顯的區別。只是我不知道風鈴街的下水道是否也和牡丹街一樣的堵塞了。一下雨街道就變成了一條河。

  瞎子還是坐在那街旁。睜著他空洞的眼睛。

  我相信,只要他不死,他每天都會在這裡住下去,他在等待一個人的到來,可我不知道那人是誰,在他的有生之年裡還能不能等到那個人?

  瞎子沐浴在陽光之中。

  他的臉色很平靜,一點表情也沒有,那雙眼睛還是死魚的眼一樣。他怎麼不戴個黑鏡什麼的,把那雙死魚般的眼睛遮起來。

  我沒有發現瘌痢頭。

  我找遍了整條風鈴街也沒有發現瘌痢頭。

  我十分懊惱地回到了瞎子的身邊。

  我站在他面前,他好像感覺到了我,他問我:“你是誰?”

  我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回答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知道一個孩子來過麼?”

  “每天都有許多孩子從我身邊經過,我豈能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人呢?”

  “是那個頭上長過瘌痢留下了許多銅錢大小疤痕的小孩浪漢。他以前常來看你的,還在晚上的時候聽你唱歌。”

  瞎子搖了搖頭:“你說的一切,我都不懂。”

  我執拗地說:“你應該知道的。”

  瞎子的手很白很瘦,像是在福馬林水中泡久的雞爪子。

  他把雞瓜子在蓬亂的頭髮上使勁抓了抓,沒有再和我說話。他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就在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了街邊。

  從車上走下來顧玉蓮,她拉起我,走到車面前,把我推進了車裡面,然後她坐在了我身邊,對前面的計程車司機說:“到牡丹街。”

  顧玉蓮驚異地看著我:“你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車開動時,我還望著那坐在陽光下的瞎子,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變化,他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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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瞎子站起來,我呆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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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瞎子站起來,我呆了,我張大了嘴巴。

  我從來沒見過瞎子站起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顧玉蓮在計程車人緊緊地用她冰涼乾枯的手抓著我的手。她抓的勁很大,我的手都被她抓痛了,我試圖把手從她乾枯冰涼的魔瓜中抽出來,但我無能為力。她一言不發,她的嘴唇蠕動著,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計程車開進牡丹街我們家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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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陽光燦爛的日子並不意味著能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比如說瘌痢頭會突然出現,或者說什麼別的好事。相反的,我的心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陷入了更深重的黑暗之中,事情越來越讓我迷茫,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控制著我,讓我無法在這個雨季逃脫。這個雨季沒有過去,根本就不會那麼快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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