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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芳慌慌張張地起床,衝進了衛生間。

  她隨便洗漱了一下就出來穿衣服,衣服也簡單,就是T恤和牛仔褲,她風風火火慣了,洗漱穿衣才用了幾分鐘,她從來不打扮化妝,所以顯得利索。她背起採訪包衝出了房間的門,連房間門也忘了關上。

  安蓉從電梯裡衝出來,火急火燎的樣子,她一見周副局長,就說,對不起,讓你久等。

  周副局長迎了上去,這是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警官,他的眉毛很長,眼中透出一種威嚴。他笑著對蘭芳說,辛苦你,蘭記者,這樣吧,我們先去火車站,送完人後再吃早餐,怎麼樣?

  蘭芳說,沒問題,沒問題。

  他們出了賓館的大門,一輛三菱吉普在外面等著,周副局長為蘭芳打開了車門,蘭芳鑽了進去,周副局長也上了車,坐在蘭芳的身邊。

  周副局長笑著說,蘭記者,聽說你男朋友也干公安工作?

  蘭芳說,派出所的一個小戶籍警。

  周副局長哈哈一笑。

  蘭芳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得厲害,一會是左眼,一會是右眼。她想,這是怎麼啦?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安蓉。

  安蓉會不會出什麼事?

  眼皮跳是不是一種什麼徵兆?

  周副局長發現了蘭芳表情的變化。他笑著問她,是沒有睡好吧,蘭記者,送完人吃完早飯,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中午好好請你吃一頓,我們局長要親自犒勞你呢。

  蘭芳說,沒什麼,沒什麼,我看不要勞動局長的大駕了吧,你陪著我就讓我受寵若驚,我怕見大官。

  周副局長說,沒那麼嚴重吧,都安排好了的。

  就在這時,蘭芳突然看到一輛汽車朝自己坐的車瘋了似猛地撞過來,蘭芳驚叫起來。她看到朝自己撞過來的車的車窗玻璃上隱隱約約的有一張灰色的臉。周副局長說,蘭記者,你怎麼啦?蘭芳睜開眼睛,發現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把手插進頭髮里使勁地抓了抓說,沒什麼,沒什麼。

  她想起了在來山南的路上碰到的一件事情。

  她開著車在路上狂駛,主編給她的新車讓她信心十足,主編對她真的是不錯,她心裡還是很感激他的。

  車開到一個村莊外面時,她看到公路兩旁圍了許多人,公路中間停著一輛大卡車。蘭芳的車被大卡車堵住了,她猛按喇叭,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理她,大卡車還是一動不動。

  蘭芳有些生氣,她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後下了車。

  蘭芳走了過去。

  那些人好像她不存在似的,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她看到一個人把一套染血的衣褲放在了大卡車的車輪子底下,那人放好衣服褲子就閃到了一邊。

  那大對大卡車上的司機大聲說,好了,開過去吧。

  大卡車緩緩地開了過去,汽車的輪子從衣褲上緩緩地碾了過去。

  這時,很多人放起了鞭炮。

  蘭芳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蘭芳是個對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的人,她要搞個明白。

  蘭芳就逮住了一個人問道,老鄉,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

  那人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本地人吧?

  蘭芳點了點頭。

  那人說,怪不得你不明白。

  蘭芳說,很奇怪的呀。

  那人說,這有什麼奇怪的,這是在送鬼。

  什麼,送鬼?

  是呀,你沒有聽說過吧,這也就是近幾年才時興的事情,以前我們這裡沒有人買得起汽車,也就沒有這事情,這幾年大家有些錢了,買汽車的也多了,這事情也多了起來了。

  喔——

  現在,買汽車的人多了,事故也多了起來,我們這裡有個說法,汽車要是撞死人後,死去的人的鬼魂就會附在汽車上,要是不把附在汽車上的鬼送走,那麼這汽車還會出事的。送鬼其實也很簡單,大家在一起,把死者的衣服放在汽車的輪子上,讓汽車壓過去,然後放放鞭炮就把鬼送走了,鬼就不會在附在汽車上了,這輛汽車也就乾淨了。

  這說法邪了。

  不送鬼才邪了呢。這輛大卡車前幾天撞死過人,車主要嗎車賣了,買車的人就問車主送鬼沒有,車主說送過,買主不相信,怕把車買回去後有事,就讓車主再送一次,這不,又送了,我們都是車主請來送鬼的,車主要給我們紅包的,否則我們也不會來。

  蘭芳明白了,

  大卡車的火沒有熄,它像只老牛一樣沉重地喘息著。蘭芳不知道那個死在這輛車輪子底下的人是誰,但是蘭芳心裡不舒服了,她重新上車後,開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她不希望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一路上奇怪地想,那被送掉的鬼會不會附到自己的車上?

  90

  王子洋的汽車開進了墓園。

  安蓉很吃驚,王子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她說,子洋,你耍什麼花招呀?

  王子洋笑笑,一會你就知道了。

  王子洋把車停好後,他們下了車。

  陽光下的墓園寧靜而肅穆,層層疊疊的墓碑錯落有致,排列整齊。那一塊塊墓碑其實就是一個個站立著的人,只不過這些人永遠凝固在這裡,不能行動,永久沉默。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天,都要站在這裡,無論你生前貧窮還是富貴,醜陋還是美麗,這是一種宿命,也是自然的規律。只有陽光不會老去,永遠照耀著這片寧靜的墓園。

  墓園裡也有些人在走動,他們是無聲的,在這裡聽不到大聲的喧譁,誰都不願意去驚動那些安息了的靈魂。王子洋捧著那束白菊花,走向了墓園,安蓉跟在他的身後,她知道,王子洋引領著她走向安蓉母親的墓地,每接近一步母親的墓地,安蓉的心中就像鍾一樣敲響一下,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如此古怪的感覺。

  他們來到了安蓉母親的碑前。

  一陣微風吹過來,拂動了安蓉的發梢。

  王子洋虔誠地把一束鮮花放在了碑前,然後朝墓碑鞠了三個躬。

  他的眼中閃動著金屬的光澤。

  王子洋伸出手,拉住了安蓉柔若無骨的手。他側著臉看著安蓉,安蓉的臉是那麼的潔淨明亮,和太陽一樣生輝,一股隱秘的潮水漫過王子洋的心地。

  他緩緩地說,安蓉,今天我要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當著你母親的面。

  安蓉心中的鐘聲越敲越響。

  仿佛整個陽光覆蓋的墓園都充滿了鐘聲,以至於安蓉聽不清不遠處草叢中一隻小鳥清脆的鳴叫。

  王子洋在安蓉的面前單腿跪下。

  他仰起臉,這是一張在陽光下真實又虛幻的臉。

  王子洋對著安蓉說,親愛的,當著你母親的面,答應我的求婚,你嫁給我吧!

  安蓉豐滿的胸脯起伏著,她的心似乎要破膛而出去。她俯視著這個男人的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皮膚上的毛孔,都很真切,安蓉濕潤的紅唇蠕動著。

  兩眼都有小螞蟻在爬,她的兩行淚水湧出了眼眶,從她秀美的臉上滑落,滴在王子洋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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