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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民兵營長就下令把王老吉給綁了。

  丘寡婦一看是民兵營長,馬上換了一副臉孔:“喲,是營長呀,進屋坐坐吧。”

  民兵營長厭惡地說:“去去去!”

  說完就出了丘寡婦的家門。

  丘寡婦把門關上,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就是個民兵營長嘛,有什麼好神氣的,老娘還瞧不上你呢!”

  原來,王老吉一聽到敲門聲,把燈一吹滅,就上了房頂,他不知怎麼,會從丘寡婦的天井上爬了下去。丘寡婦的確是在等一個野漢子,一聽到響動,以為那野漢子來了,便在床上嬌滴滴地說了一聲:“心肝寶貝,快進來喲,我都急死了哇。”

  王老吉聽出了丘寡婦的聲音。

  剛逃出民兵的手心,馬上又要進入一個溫柔鄉里,王老吉心裡一陣竊喜。其實,王老吉對丘寡婦垂涎已久,幾次向丘寡婦示愛,都被丘寡婦罵走了。在曲柳村,沒有女人會喜歡王老吉的,王老吉多少次在深夜裡想女人想得心慌。他只有靠一次又一次的手淫來發泄心中的慾火。如今這機會終於來了。民兵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在丘寡婦的床上做活神仙呢。

  他迫不及待地摸進了丘寡婦的房間。

  他不敢做聲,怕丘寡婦聽出他的聲音把他趕出去。

  丘寡婦看來是等急了,她伸出一隻手把床邊的王老吉拉上了床。

  他們抱在了一起。

  或者是王老吉身上的氣味讓丘寡婦清醒過來。她問:“你是誰?”

  王老吉終於交了底:“心肝寶貝,我是王老吉呀!”

  “什麼?”丘寡婦一腳就把王老吉踢下了床。

  王老吉“哎喲”地叫了一聲。

  丘寡婦跳下床,摸起一隻布鞋,狠狠地在王老吉身上抽打起來,邊打邊罵把他趕了出去。

  王老吉走到門口罵了聲:“騷貨!”這時,幾個民兵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把他捉住了。

  第二天,黑子去上學時,發現民兵押著一個個五花大綁的人往鎮上走去。那第一個就是王老吉。民兵用一根繩子把他們串成一串,以防他們半路跑掉。

  黑子想起了啞巴大叔帶他去抓青蛙的情景,啞巴大叔就是用一根細繩子把青蛙串成一串的,不過,把這些人串成一串的是一根又長又粗的麻繩。

  王老吉被押到鎮上去之後,公社革委會派他們去建水庫的工地做義務工去了。

  爆炸的肚子(8)

  所謂的義務工就是他們的勞動是沒有工分的,而且還要自己交伙食費。這在當年是一種十分嚴厲的懲罰方式。

  王老吉真是個賭鬼。

  他只要走到哪裡就賭到哪裡。在水庫的工地里當義務工是苦活,按理說,他只要老老實 實幹滿一個月就可以平安回家的,可是,他幹了不幾天,賭癮又犯了。

  晚上大夥累得都直不起腰來了,他還偷偷地弄了幾個人賭了起來。賭博的工具是幾顆石子。每人手上三個石子,三個石子倒來換去,然後伸出來讓對方猜。賭注不是錢,而是一口米飯。也就是說,誰猜輸了,就把自己的那份飯讓別人吃。儘管王老吉沒有贏,老是把飯輸給別人吃,還是有人去告發了他。這傢伙是死性不改,做義務工本來就是教育他不要再賭了,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把公社革委會放在眼裡,在工地里也敢頂風作案。於是,公社革委會決定送他去勞動教養一年。

  他勞教回來之後,變得沉默了。

  只要有機會,他還是會賭的。

  他一聽到賭字,兩眼還會放光。賭好似成了他生命中最寶貴的一部分了。

  他也這樣說過:“我恨賭,賭讓我失去了一切,可是,我不賭,心裡難過哇!”

  這是一個賭徒赤裸裸的內心的真實的袒露。

  命運註定他要死在賭上。

  王老吉仿佛無法逃脫這種命運。是的,黑子目睹了賭鬼王老吉戲劇性的死亡。

  4

  王老吉在飢餓的春天裡像一隻死狗。

  他是在這個飢餓的春天死亡的。許多人都盼望他死去,因為他活在世上害人不淺,他會動員一些百無聊賴的人去賭博,賭博害慘了許多幸福的家庭。很奇怪的是,王老吉不是餓死,而是被食物撐死的。

  那天是陰天。

  黑子走出了家門。

  他本想到啞巴大叔家裡去,沒想到他一出門就看到村頭的那棵老樟樹底下圍了許多人。他很好奇地走了過去。他擠進了人群。有人對他說:“黑子,你擠什麼呀,有什麼好看的,快回家去。”

  原來是王老吉和一個外鄉人在較勁。

  那個外鄉人提了半麻袋的地瓜干在這裡出售。在飢餓的春天,那半麻袋的地瓜干就像是半麻袋的金子。

  王老吉說:“我說這些地瓜干只有二十斤。”

  外鄉人臉紅耳赤:“明明是三十多斤嘛,你要就算二十五斤賣給你,你也知道,我家離這裡很遠。賣完了我要趕緊回家。”

  王老吉說:“只有二十斤。”

  有人說:“外鄉人,你要買也要找個好買主呀,他這個人家裡什麼也沒有,有一分錢都被他賭光了,他哪有錢買你的地瓜干呀!”

  爆炸的肚子(9)

  王老吉沖那個道:“關你屁事,誰的褲腰帶沒繫緊把你給露出來了。”

  那人遭了搶白,臉一紅就不說話了,但他沒走,還是站在那裡看熱鬧。

  王老吉說:“只有二十斤。”

  外鄉人看來也是個急性子:“你說二十斤就二十斤呀,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這些地瓜干也是我們全家從嘴巴里省下來的,要不是孩子病了等著錢用,我還捨不得拿出來賣呢!”

  王老吉說:“那我們打個賭!”

  外鄉人說:“賭就賭,你這個人太不講理了,我還怕你不成,你不要以為我是外鄉人好欺負,你說怎麼賭法吧!”

  王老吉說:“要是這袋地瓜干有三十多斤,我砸鍋賣鐵也給你五十斤的錢,要是沒有三十斤——嘿嘿——”

  “沒有三十斤怎麼樣?”外鄉人臉紅脖子粗的,他的確是個愛激動的漢子。

  王老吉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沒有三十斤,我把這袋地瓜干全吃了!”

  外鄉人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答應了,但他補充了一點:“如果沒有三十斤,你就一口氣把它吃完,我一分錢都不要了,我自認倒霉,我去賣血給孩子治病!”

  王老吉二話不說:“好!”

  大夥“哄”地笑了。

  黑子當然不希望王老吉贏,他要是贏了,他不是白占了人家的便宜了,人家還等著用賣地瓜乾的錢給孩子治病呢。

  王老吉怎麼盡幹缺德的事。

  黑子希望王老吉輸,讓他真的去砸鍋賣鐵,讓他去賣血還人家錢。

  王老吉對外鄉人說:“你等著!”

  外鄉人說:“等著就等著,你以為我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麼,我也是個堂堂七尺男子漢,難道我會失信於你,你可別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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