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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順勢去摟凝薇的腰,反正我是個喝醉了酒的人,她一定也不會責怪我吧。我如此想著,就伸出腳向她靠過去。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我不得不嘆服酒精的力量,它令我的小腦變得不發達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讓我的腳步變得跌跌撞撞,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了凝薇的身邊。

  我聽到了凝薇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抬起了沉重得像是灌了鉛塊的眼皮,正想自我解嘲地說上兩句。這時,我看到了一條黑影飛快地從我身前一晃而過,轉瞬之間就消失無影了。

  是的,真的是一條黑影,很小,匍匐在地上,快速地跑過。它離我的鼻間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在它馳過的時候帶起了一絲風,讓我的鼻翼感到了幾分涼意。在它跑過的時候,我分明地看到有一點寒冷的閃光從我的眼前掠過,令我的酒意頓時醒了一半。我扭過頭來對凝薇說:"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

  "一條黑影,像陣風一樣從我身邊跑過去了。"

  "呵,是只貓吧?"凝薇啞然失笑。

  "嗯。"我點點頭。大概那真的是只貓吧,而且是只渾身黢黑身形矯健的土貓。而我看到的那點閃光,也許只是貓頸子上戴著的項圈吧。

  我所在的這個城市裡,養貓的人都喜歡給貓戴上一個金屬的項圈,一是為了好看,二是為了讓貓遠離虱子的困擾。據說項圈上塗抹了一層類似農藥一樣的東西,只要虱子嗅到了就會跌落在地,立刻進入極樂世界。不過這種項圈會不會對貓的健康有什麼不好,倒沒有什麼人去理會。

  這時,我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年輕人,你們有沒有看到一隻走失的黑貓?"回過頭去,是一個全身黑衣的老太太。她全身都包裹在一片黑暗裡,如果不是一張蒼白到極點的臉顯現在我的面前,我根本就沒法從黑夜裡將她分辨出來。

  凝薇朝著黑貓掠去的方向指了指,說:"好像有隻黑貓向那邊跑去了。"

  老太太咧嘴一笑,說了聲謝謝,就向那邊顫巍巍慢悠悠地走了過去,轉眼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老太太走了後,凝薇溫柔地扶起了我,問:"秦石,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喝杯熱茶?"

  說實話,我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我凝視著凝薇,她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好亮。可是,我卻對她說:"不用了,已經很晚了,我想我該回家了。"

  我在她的眸子裡看到失望,可我卻管不了這麼多,跌跌撞撞掙開了她的懷抱,向小區大門歪歪斜斜地跑去。正好一輛黃色的計程車閃著前燈經過這裡,我一揮手,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在我離開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凝薇在大聲地咒罵,當然,她咒罵的對象就是我。

  我坐在計程車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我當然不能告訴凝薇,我之所以要改變心意的原因,竟源於那隻從我鼻尖快速掠過的黑貓。

  在我的心裡,對於全身黑黢黢的貓,一直充滿深入骨髓般的恐懼。

  2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不認識凝薇,那時我正和一個漂亮的女孩談著一場戀愛,我們幾乎到了談婚輪嫁的程度。那個女孩叫薛弦,我偶爾會去她位於三十一樓的一套兩室一廳過夜,只要一進屋,就會看到她養的兩隻貓,一公一母,都是沒有一根雜毛的黑貓。

  薛弦給公貓取名叫克林登,給母貓取名則叫萊溫米基。

  薛弦實在是太喜歡萊溫米基了,她不僅為她買來了價格不菲的袋裝名牌貓食,還買了很多玩具,比如橡膠做的耗子。可惜我一看到那和黑貓一樣黑黢黢的橡膠耗子,就會倒盡了胃口。而更可惡的是,薛弦就連睡覺的時候都喜歡把那隻小母貓抱到床上,放在她與我之間。

  至於那隻公貓克林登,就沒這麼幸運了,到了晚上就會被薛弦關進陰暗潮濕的廁所里,那隻公貓會因為相思成苦整夜通宵不停號啕,發出小孩哭泣一般的聲音。

  我常常問薛弦,為什麼只對萊溫米基好,卻對克林登這麼殘酷。要知道讓小兩口到了晚上卻見不了面,那是一件異常沒有人道的事。薛弦聽了我的問話後,沖我瞥了一眼後說,就是要對明明有了家室,卻還要在外面花心的男人厲害一點。

  我不禁啞然失笑。

  自從薛弦一到了晚上就把公貓關進廁所里之後,克林登與萊溫米基就調整了它們的生物鐘,把親熱的時間改到了白天。我的鄰居是個自由撰嚎人,習慣了夜晚寫字白天睡覺,他不止一次向我抱怨,一到了天亮他準備睡覺的時候,就會聽到我家裡的兩隻黑貓在陽台上高聲嚎叫著愛情大合唱,弄得他幾乎神經衰弱。

  我看的出來,薛弦的確很不喜歡這隻公貓。她不僅只給克林登吃剩菜剩飯,到了晚上把它關進廁所里,而且每次她只要見到了兩隻黑貓在陽台上親熱的時候,就會用穿著尖頭高跟鞋的腳使勁踢開克林登,然後抱走萊溫米基。她還會溫柔地對著萊溫米基說:"別和這壞男人混在一起,不然會耽誤你一輩子的。"接著她會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警告克林登:"你要是再糾纏萊溫米基,當心我閹了你!"克林登仿佛聽得懂人話一樣,一聽到薛弦這麼說,就立刻蜷縮在沙髮腳底瑟瑟發抖,它的身體因為長期吃不飽飯而顯得瘦骨嶙峋,皮毛也沒有半點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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