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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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瓊林穿著單衣,便徑直走出了大明宮,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一路上,他都覺得渾身發熱,疲乏無力,好幾次在暈倒的邊緣掙扎。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仍然堅持要回府。

  途中有宮女來攙扶他,都被他婉言謝絕了。經過此事,他才明白,宮裡的人事,不管職位大小,不論男女,能遠離的,都要遠離。並且離得越遠越好。

  江瓊林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步履虛浮地走回府。

  在他心中,身後的大明宮中水太深,他怕自己這時會因情緒失控而又犯下過錯。

  他惹不起了。

  江瓊林到達自己的府邸之後,便催促婢子燒了一缸水,水還沒有熱透,半溫不火的溫度,他卻著急的開始沐浴。

  泡完之後,身體倒不發熱了,卻開始畏寒來,風一吹,就全身顫抖。

  他到底還是沒好徹底,若他此時照照鏡子,就能知道自己的皮膚蒼白如紙,眼袋深深,雖然仍是美貌,但神色看上去,卻活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餓鬼。

  現在這時候,他不適合做任何事情。可他並不安於休息。

  昨天一整日,他沒有過問天香公主一案子,他已經心急如焚。

  江瓊林匆匆換上朝服,直奔大理寺。

  ……

  大理寺中,茲文不在,他便命人調來昨日的卷宗查看,細查之下,才發現與前兩日相比,並沒有什麼突出的線索,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他十分清楚七日後若沒有結果,他們三人被撤職是小,引起兩國交戰才事大。

  江瓊林放下案本,回頭卻見兩名底下官員正湊在一起,被自己一看,眼神又迅速躲閃開去。

  他們的臉上有好奇,有驚訝,有鄙夷,也有憐憫。

  江瓊林回過身子,又拿起另一本仔細翻看起來。

  這樣的嘲諷自己經歷的多了,不是不傷心,而是知道傷心也沒有用。

  他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其他的,想多了也無用。

  不多時,大門外走來一人,身材高大,一身魁梧。正是大理寺卿,慈文。

  「下官江瓊林,參見慈大人。」江瓊林拱手作揖。

  「你怎麼在這裡?」慈文一驚,蹙眉道:「你不是在罰站嗎?」昨日的種種,他可都看在眼裡,江瓊林的身材……可是他最討厭的一種。

  所謂的小白臉,風一吹就能飛走的,說的就是他了。

  江瓊林恭敬道:「承蒙陛下恩赦,下官已經可以繼續查案了。」

  「這裡沒你的事,你回去歇息吧。」慈文一招手,立即走來四名侍衛將江瓊林團團圍住。

  「慈大人這是何意?」江瓊林不解。

  「本官看見你就覺得丟人,你不要再在本官眼前晃蕩。」慈文冷冷道。

  「……」江瓊林一臉愕然。這樣赤裸地鄙夷,倒是不多見。

  慈文見他仍不打算走,又道:「從前你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也就罷了,此番既已失寵,更在殿前榮辱喪盡,留你在此,只會擾本官心神,來人——將他給我扔出去!」

  慈文說完,侍衛立即上前。

  不等他們動手,江瓊林自發道:「不勞煩各位了,我自己走就是。」

  江瓊林深吸一口氣,提步走出了大理寺。

  他的身後是無邊的嘲笑,他能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的,是怎樣輕蔑的目光,可他並沒有能力改變什麼。

  大理寺外,人煙稀少,與熱鬧的東西兩市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看著眼前空曠的街道,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了。

  他能去哪兒呢?

  他突然酒蟲上腦,很想喝上一杯。

  啊,有了,見素醫館。

  也只有那裡,才能得一夕安寧。

  ……

  見素醫館裡,狄姜和問藥都尚還在睡夢中,她們昨晚折騰到半夜也沒有結果,可說是身心俱疲。

  此時,便只有書香開了鋪門,正坐在店中看書。

  江瓊林到了見素醫館,只見書香一人,很有些失望。

  「你家掌柜不在麼?」江瓊林問道。

  書香搖了搖頭:「掌柜還未起身。」

  「是嗎,那是我來得不巧了。」江瓊林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

  「江大人。」這時,書香卻叫住了他。

  「小哥有事?」江瓊林回頭。

  「掌柜臨睡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書香從櫃檯後頭拿出一本冊子給他,道:「她說您看了就會明白。」

  「這是……」江瓊林疑惑。

  「掌柜還說,她昨夜與武王爺夜探武王府,發現死者並不是天香公主,於是去禮部拿了突厥使團送來的名單集子,發現名單上所列陪嫁人員,從小到大的事情事無巨細,皆列其上,而使團中,這幾日少了一名婢女,婢女兒時曾經摔到過小腿骨,留下一寸長的傷疤,與天香公主屍體上的幾無二致,由此推論,或許是其婢女代死,而主犯……或許就是其主,天香公主。」

  「果真?」江瓊林大驚,連忙拿過集子翻看起來,果真在婢女朗珠那一頁的最下邊,發現了這一記錄。

  每位陪嫁人員從出生到現在,所有大事皆列其上,以驗明正身。

  「啪」地一聲,江瓊林將集子重重拍在桌上,大怒道:「突厥使團賊喊捉賊,其心可誅!」

  「江大人可有主意了?」書香頭也不抬道。

  「替我多謝狄掌柜,改日瓊林必當登門道謝,告辭。」

  江瓊林拿起集子,便匆匆向禮部跑去。

  他之所以不著急回皇宮陳奏陛下,是因為他喜歡打有準備的仗,自己必須要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再做打算。

  醫館二樓,狄姜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她隱在房中,向外看去,恰巧能看見江瓊林的背影漸行漸遠。

  等江瓊林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後,狄姜才抬起頭,剛想再睡下,卻見對面棺材鋪的臥室窗戶,同樣打開了來。

  武瑞安和狄姜對視一眼,相看一笑。

  「你給了他什麼?」武瑞安道。

  「你猜?」狄姜眨了眨眼。

  「你行事詭秘,本王怎能猜到?」武瑞安撇撇嘴,一臉不滿。

  狄姜微微一笑:「很快您就會知道了。」

  狄姜關上窗戶,繼續睡覺。

  她之所以選擇不見江瓊林,是不想橫生枝節。這一切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

  不過,她一般不胡亂猜測,所以每當她有了猜測之時,那麼十之八九都是準的。

  若不准,她也會想方設法讓它準確無虞。

  ……

  此時,太極宮勤政殿裡,女皇辰曌正坐在御座上,聽公孫渺匯報突厥使團的情況。

  公孫渺直言到:「使者最近與突厥通信頻繁,一日修書三封相信消息不日將傳達到可汗手中,之後會出現怎樣的情景,臣無法估算,只希望能儘快破案,否則與我宣武會愈加不利。」

  「朕知道了。」辰曌頭疼不已。

  此事干係重大,她豈會不知?

  若無穩妥的解決方法,只怕會使民眾遭戰火波及,而使民不聊生。

  「去宣大理寺卿慈文和京兆府尹溫禮來。」

  辰曌說完,一旁隨侍的小太監得了令,立刻派人騎馬去宣召。

  不多時,勤政殿上,很快便聚集了一眾官員。分屬大理寺和京兆府,以及禮部,戶部,及左丞相門下官員。

  這些人連日來都不得安寢,頭上整日都像懸著一把重劍。

  慈文和溫禮到齊之後,眾人一番商榷之下,最終制定出兩套應急方案。其一,賠償突厥百萬兩黃金,以及牛羊馬匹無數。其二,找一替罪羊交與突厥,總之武王爺不能有事。

  當然,在座也都不希望真兇是武王爺,但是案件進展到如今,卻也只有他嫌疑最大。若突厥人不接受,那便只能再派武官,與其血戰到底。

  無論是哪一種方案,都是大傷元氣的事情,反對者大有人在。

  就在辰曌被一干官員吵嚷得頭疼欲裂之時,卻見江瓊林如一抹春風,快步走上了大殿,俯首跪拜道:「微臣參加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瓊林?你怎麼就起來了?」辰曌內心一慟,疾步邁下御座,將其扶起,道:「身子大好了?」

  「回稟陛下,臣沒事了。」江瓊林低頭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辰曌鬆了一口氣。

  此時,在他們的身旁,大臣們一個二個都一臉錯愕。尤其是慈文,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顯得很是精彩。

  他們的眼中都有著同樣的疑惑:怎麼昨日江瓊林才被女皇罰站示眾,怎的今日的恩寵較之從前不減反增,更有大盛之勢了?

  辰曌不理會他們的疑惑,淡然地重又回到御座,「咳咳——!」辰曌咳嗽了兩聲,才將眾人的魂給喚了回來。

  「江愛卿有事?」辰曌道。

  「啟稟陛下,微臣發現了天香公主一案的線索。」江瓊林道。

  「哦?快快道來!」辰曌希冀不已,就連一眾官員也凝神靜聽。

  江瓊林點頭道:「這是禮部此前備下的陪嫁侍女名單,其中一名叫朗珠的婢女已經消失三日,典冊記載,朗珠兒時曾摔到過小腿骨,所以小腿上有一寸長的傷疤,與天香公主此前受過的腿傷幾乎無二。」

  「胡說!」慈文道:「仵作此前驗屍,明文記載天香公主身上沒有傷痕,一國公主,高高在上,怎會無端有此傷口?」

  「下官先前也有此疑惑,所以來此之前,特意去京兆府中查探過公主屍身,」江瓊林看向慈文,絲毫也不退讓,道:「公主屍體上,確實沒有明顯的傷疤,但是小腿處,若仔細擦去其上脂粉,便會發現屍身上確有這一傷痕。覆蓋在疤痕上的脂粉並不是尋常女子所用的香粉,而是由特殊的材料加工製成,可保遇水不化,經久不落,此前仵作未能及時發現,亦是情有可原。」

  「果真?」辰曌龍顏大悅,難得的看見她一展歡顏。

  江瓊林頷首:「下官不敢欺君。」

  「好好好,這是朕三日來聽到過最好的消息,快,宣仵作上殿!」辰曌說完,隨侍宦官立即著手去辦。

  此時,又聽江瓊林道:「請陛下今晚宴請突厥使團,下官要當面審問他。」

  「這……」辰曌有些為難,道:「以何理由?」

  「家宴即可,不必打草驚蛇。」江瓊林淡道。

  「就照愛卿說的去做。」辰曌點了點頭,隨即宣布了詔令。

  禮部官員立刻退出去,開始布置今晚的宴席,留下京兆尹和大理寺卿一干人等,站在殿上,面面相覷。

  「愛卿們還有事?」辰曌冷冷道。

  慈文和溫禮被她眼神所阻喝,立即跪倒在地,急道:「陛下,是臣等辦事不利,求陛下原諒。」

  「愛卿何錯之有?」辰曌蹙眉,面色不華。

  這時,一旁的江瓊林跟著跪倒,道:「此事並非臣一人之功勞,慈大人和溫大人皆全力相助,他們現在想將功勞都讓給下官,下官斷不敢受。」

  他話音剛落,慈文和溫禮皆齊刷刷地看向他,眸子裡多有錯愕。

  他們似乎不敢相信,江瓊林胸襟之廣闊,絕非一介市井平民可比。

  這會兒如若換做旁人,怕是早就在陛下面前參自己一本了……

  「行了,都起來吧,」辰曌聞言,和煦一笑,道:「你們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誰的功勞都不可小覷,後面的事情,還要繼續仰仗各位了。」

  「是,臣等領旨。」

  三人起身,稍顯尷尬地相視一笑,隨即一同出了殿門。

  走到殿外,慈文剛想對江瓊林表示感謝,豈料對方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江瓊林看也沒看慈文,便徑直離去了。

  獨留慈文站在他身後,一臉錯愕。

  良久,卻也只得搖頭,失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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