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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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掌柜的,那個女鬼怎地如此面善?」問藥結結巴巴地說道,顯然被嚇了一跳。

  「這其中有蹊蹺。」狄姜點了點頭,她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對。

  那女鬼雖然面色青綠,與嫣紅的雙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就算顏色駭人,但她的五官也仍舊依稀可辨,精緻秀美,分明就是此前在王府見過的昭和公主!

  還不等狄姜細想,邊聽鍾旭口中念念有詞,長劍很快離手飄在空中,向著女鬼的眉心而去。

  「不好,他想除了她!」狄姜心中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她想也不想就沖了上去,徑直撲在了鍾旭身上,將他撞了個滿懷。與此同時,問藥手中的燈籠飛了出去,女鬼紅光一閃便消失在了空氣中。

  「道、道長,對不起,我剛剛見到你實在是太激動了,以至於沒有看見路上的石子,害你摔跤真是對不起!」狄姜壓在鍾旭身上,一個勁的低頭道歉。

  「怎麼又是你!」鍾旭嘴角顫抖,眉心皺得緊緊的,想是氣得不輕。

  「我來上香……」

  「下雨天你上哪門子的香!」

  「今日是……問藥娘親的死祭,我陪她來的。」狄姜瞪大了雙眼,一邊指向問藥,一邊真誠的看著鍾旭,情感之真摯,教普通人看一眼便會心軟。問藥站在後面,一臉機械的點頭。

  可鍾旭不是普通人,他的心腸比石頭還硬。

  狄姜見他沒反應,又道:「你看,我們香燭冥錢都帶齊了,沒想在這竟然遇到你了,真是好巧啊,一起去找流雲師太喝杯酒罷?」

  「你自己喝去!」鍾旭一臉不耐:「你先給我起來!」

  「哦,好吧。」狄姜一臉悻悻,結果撐地的手一滑,整個人又一個不小心撲在了他懷裡。

  「道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狄姜驚呼。

  鍾旭蹙眉,再沒給她好臉色,一把將其推開,狄姜一個不慎便跌坐在了地上,雨水打濕了她的裙擺,弄髒了衣褲。

  「你怎麼如此野蠻!」問藥連忙將狄姜扶起,狄姜搖搖頭,示意問藥自己沒事。

  狄姜本還想說些安慰鍾旭的話,但見他一臉冰寒,想說的話便全然都說不出口了,她知道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是虛的,她確實阻止他做事了。

  「你是故意的?」鍾旭冷冷道。

  「嗯?什麼?」狄姜眨眨眼,決定裝傻裝到底。

  「剛剛那個女子,是你的舊相識?」

  「女子?哪裡來的女子?你在尼姑庵里等一個女人麼?」狄姜左顧右盼,假意尋覓,但面上是一百分的真誠。

  「你……罷了!」鍾旭冷哼一聲,再未看她一眼,顧自執了長劍便施展輕功飛了出去。白衣翻飛,衣袂飄飄,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無邊夜色里。

  「那麼急匆匆的做什麼,生活是用來享受的,這樣來去匆匆能發現什麼美好?問藥,走,我們也回去。」

  「不跟著他?」

  「他有什麼好跟的?我想要的已經拿到了。」

  「……是。」問藥頷首,攙著狄姜施了一次縮地術,邁開步子落下腳,這一瞬間的功夫,周遭的景致便換了一副模樣。二人突兀的出現在太平府的南大街上,好在周圍沒有人,否則她們的憑空出現肯定要惹人驚詫了。

  狄姜瞪了問藥一眼:「下次不要這麼莽撞了,給人撞見不好。」

  「我還不是擔心掌柜的你麼……」問藥蹙眉,指著狄姜的手腕,道:「掌柜的,你的手流血了。」

  「血?」狄姜聞言一驚,低下頭便見左手腕下一片腥紅。

  下一刻,她只覺兩眼發黑,不消片刻便失去了知覺。

  「掌柜的!」問藥大驚,連忙去探她的鼻息,發現她只是昏迷才稍稍放心,於是背起她就往鋪子裡跑,經過鍾旭的棺材鋪時,長生還好奇的看了一眼。

  「看什麼看!還不是你家掌柜害的!」問藥吼了他一句,長生立刻被嚇得關緊大門,臨關門前,那眸子裡迸發出的害怕,就像是看到了豺狼虎豹,避之不及。

  問藥回到鋪子,書香見二人這副模樣,連忙迎上來:「出什麼事了?」

  問藥背著狄姜上了二樓臥房,將她放在床上後便急匆匆的下樓拿藥,邊走邊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只知道掌柜的突然就暈了!你快看看她怎麼了,我去給她的手腕找些金創藥!」

  「好。」書香說完,右手摸了摸狄姜的脈搏,又撐開她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瞳孔,最後將食指放在她的鼻下探了探鼻息後,才舒了一口氣,道:「掌柜的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問藥拿來水盆,將手帕浸在裡頭沖洗趕緊,然後擰乾了遞給書香。

  「嗯,還在打鼾呢。」書香淡定的接過手帕,在狄姜的手腕處輕輕擦拭,睡夢中的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狄姜手腕的血污被書香清理乾淨之後,問藥又在她的傷口處細心撒上了止血的藥粉,隨後包上紗布,待傷口處理完畢後,二人便各自回房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亮,一陣炮竹聲便響徹了太平府南市,炮竹聲結束後,便聽絲竹哀樂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的和尚誦經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

  狄姜一夜無夢,再次轉醒就是被這些炮竹聲吵醒。她拖著疲乏的身子,睡眼惺忪的打開窗戶,便見平時全然碰不著面的街坊鄰里紛紛從窗戶里探出半個身子。

  「誰呀,大早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誰家居然敢在南市辦喪事?」

  狄姜倒是很淡定,她知道太平府南端靠近皇城後門,這裡很少有人鳴炮竹奏哀樂,就算有紅白喜事也多是低調進行,敢在此處大肆張揚的恐怕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子,那麼叫囂和埋怨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就在這時,樓下的藥鋪大門從里打開,書香穿戴整齊從里走了出來,手中還拿了一把掃帚。

  狄姜見他起這麼早還掃大街,心中直贊:「書香真是越發的乖巧了,再看看那問藥,真是個十足的懶鬼,睡起覺來雷打不動,連這陣仗都沒把她叫醒,看來一時半會是醒不了的。」

  狄姜敲了敲窗戶,書香循聲向上看,便見狄姜正倚著窗戶對自己笑。

  書香隻字未提昨晚的事情,只道:「掌柜的早。」

  「早,」狄姜笑著點點頭,又道:「你去看看,前頭誰家在辦喪事。」

  「是。」書香點點頭,放好掃帚便出了門。

  狄姜也梳洗了一番,便下樓去看店了。哀樂將這一代的居民都吵起來了,就連對面的棺材鋪也開了門。

  長生將一具具棺材搬出來,在門口一字排開去,緊接著鍾旭也走了出來。

  「早安吶,鍾掌柜。」狄姜朝他揚了揚手臂。

  鍾旭本來是不願意搭理她的,但見她手腕處包紮的痕跡露了出來,才不自然的向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狄姜一喜,見他願意搭理自己了,心中暗笑道:「這算是個好的開始了,對吧?」

  她正想著,書香便回來了。

  「掌柜的,是梨園在辦喪事,為上個月去世的戲子阮青梅。」

  「上個月去世這個月才辦?」

  「聽說是武王爺吩咐的。」

  狄姜點點頭,示意他自己知道了。二人的對話被街對面的鐘旭聽到了,他冷冷道:「喪禮都是做給活人看的,現在做這些,於死人又有什麼打緊。」

  鍾旭說完,狄姜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佩服道:「鍾老闆做的是死人生意,這話說得真是超凡脫俗。」

  狄姜由衷的向他豎起了大拇指,卻不料換來他一記白眼。鍾旭冷哼一聲,斜睨了她一眼便帶著長生離開了。

  狄姜看著師徒倆一大一小卻又十分相似的嚴肅的背影,一個沒忍住便倚在門上笑得花枝亂顫。

  鍾旭感覺到了她在笑自己,回過頭去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的眼眸子裡寫滿了莫名的鄙夷,仿佛恨不得將狄姜剝了皮拆了骨。

  狄姜被他的眼神嚇著了,只覺他也未免太不友好了些。

  「書香。」狄姜斂起笑容,小聲喚了一句。

  「在。」

  「你說,鍾旭他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他不是不喜歡你,」書香頭也不抬,一臉淡漠:「而是討厭你,非常討厭。」

  「有那麼誇張?」狄姜一驚。

  「一點都不誇張。」

  「哦,我想去靜靜。」狄姜說完,便不再理會鋪子裡的事,轉身上樓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房後,她不禁靠在窗邊發起呆來。

  回想這許多日的鄰居生活,狄姜真覺得冤吶。

  每每自己有好吃好喝的,總都想著鍾旭一份,可他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他對流雲師太很恭敬,對旁人也很正常,似乎就是對我很不一般,那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可著實叫人傷感吶……」

  就在這時,狄姜突然覺得背後一涼,同時嗅到房間裡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氣息,那並不屬於生人的氣澤,而是來自陰間的如鬼魅般的冰寒和腥臭。

  狄姜回過頭,便被角落裡的女子嚇了一跳。

  只見女子身穿嫁衣筆挺地站立,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她是在看自己還是看窗外,周遭的氣氛被她帶得沉重,連空氣都似乎禁不住的在顫抖。

  可她的神情始終如公主那般清高孤傲不卑不亢,定定站在那,不哭不鬧。

  不是武婧儀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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