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朝走道那邊看去,看見約翰·柯菲坐在板床的一端。他的雙手又

  抱著膝蓋,但頭卻挺了起來,看上去一點病容都沒有了。他朝我微微一點

  頭,我居然也朝他點了一下頭,這讓我自己都十分驚訝,就像那天我神不

  知鬼不覺地朝他伸出手去一樣。

  "我們該怎麼辦?"哈里嘰里咕嚕地喃喃著,"天吶,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都幹不了,"布魯托爾用與剛才一樣的平靜語調說道,"我們要

  倒霉了,是嗎,保羅?"

  我的腦子開始急速開動起來。我看看哈里和狄恩,他倆像嚇破了膽

  的小孩,直盯著我。我朝珀西看看,他站著,雙手和下巴不住顫動。然後,

  我看看我的老朋友布魯特斯·豪厄爾。

  "我們不會有事的,"我說。

  終於,珀西開始咳嗽了。他彎下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幾乎在乾嘔。

  他的臉色開始變紅。我張開嘴,示意其他人往後退,但根本就沒來得及。

  珀西嘴一張,發出一種介於乾嚎和牛蛙鼓譟之間的聲音,吐出了一大團黑

  色的打著旋的東西。密度之高,有那麼一會兒我們幾乎看不見他的頭了。

  哈里用虛弱顫抖的聲音說著"上帝啊,來救救我們吧"。隨後,這團東西變

  成了耀眼的白色,就像一月的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之上。一會兒工夫,煙霧

  消散。珀西慢慢站直了,眼睛裡重新出現了空虛的神色,直順著綠里看

  去。

  "我們沒看見,"布魯托爾說道,"是嗎,保羅?"

  "是的。我沒看見,你沒看見。哈里,你看見了嗎?"

  "沒有,"哈里回答。

  "狄恩?"

  "看見什麼啦?"狄恩說著摘下眼鏡擦拭起來。我以為眼鏡會從他顫

  抖的手上掉下去,還好他捏住了。

  "‘看見什麼啦’,這很好,就這麼說。夥計們,現在仔細聽你們的隊長

  說,時間有限,大家都先得搞明白,事情很簡單,我們別把它弄複雜了。"

  3

  那天上午11點左右,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了詹妮絲。我差點寫成了次

  日上午,但事實上就是同一天。毫無疑問,那是我一生中最長的一天。當

  時我講的和我現在寫的差不多,講到威廉·沃頓不明不白死在床上,身中

  珀西手槍里打出的六發鉛彈。

  不對,實際上我最後說到的是珀西嘴裡飛出來的那些東西,飛蟲或這

  類的什麼東西。那真是很難講清楚的事情,即使聽者是自己的妻子。但

  我還是講了。

  在我講述的時候,她給我端來了半杯黑咖啡,因為剛開始講述時,我

  的手抖得十分厲害,要是端整杯咖啡就准得潑在地上。喝完這半杯咖啡

  後,顫抖稍微好了些,我甚至覺得可以吃點東西了,也許吃個雞蛋,或是喝

  碗湯什麼的。

  "真正救了我們的是,我們並不需要說謊,誰都不用說謊。"

  "最多留幾件事情不說罷了,"她點點頭說道,"大部分是小事,比如你

  們把死刑犯弄出監獄,他救了個瀕臨死亡的女士,那囚犯把珀西弄瘋了,

  因為……什麼?……強迫他吞下了腦瘤膿水?"

  "我也不知道,詹妮絲,"我說,"我只知道,你如果一直這樣說下去,到

  頭來你自己得吞下這玩意,或拿它來餵狗。"

  "對不起。不過我說得沒錯,是嗎?"

  "是啊,"我說,"除了一點:我們沒給人逮到幹了這件事……"什麼

  事?不能說潛逃,臨時休假也不對。"……這趟差事。就算珀西真回來

  了,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就算他回來,"她應和著,"又有多大可能?"

  我搖搖頭,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不過其實我知道,我覺得他不可能再回

  來了,1932年內不可能,1942年不可能,1952年也不可能。這一點上,我想

  對了。珀西·韋特莫爾在荊棘嶺呆到1944年,後來一場大火把那地方夷為

  平地,17人死於火災,但珀西不在其中。當時他依然終日沉默無語,我了解

  到,描述這種病症的詞是"緊張性精神病"。大火燒到他那側病房前,他被一

  位看護拉了出去。接著他又進了另一家療養院,我記不得名字了,但我想這

  已經無關緊要。他死於1965年。據我所知,他最後一次說話,就是讓我們

  幫他在下班時打卡……除非我們想解釋他為什麼提早下班。

  諷刺的是,我們永遠不需要解釋任何事情了。珀西腦子出了問題,並

  槍殺了沃頓。我們就是這麼說的,就此而言,句句確鑿。當安德森問布魯

  托爾關於珀西在開槍之前的狀況時,布魯托爾用一個詞作答:"很沉默。"

  當時我拼命忍著,差點沒放聲大笑起來。因為這句話也是千真萬確,那晚

  大半的值班時間裡,珀西確實十分沉默,因為他嘴上纏滿了膠帶,最多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