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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出色的騎兵,要在馬背上才能發揮全部的威力,如今讓他們下馬去做普通守卒,無疑舍長取短、是巨大的浪費。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守軍傷亡太大,普通騎兵早都下馬、被調上了城頭,如今人手再度不足,想要繼續固守聖城非得調用他們不可。又何止沙蟹旗,按照現在的樣子,用不了多久,怕是那兩萬煉獄也要捨棄駿馬、脫掉重甲登城衛戍了。

  左列首將話說完,情不自禁模稜起眼睛,去望對面的右首將,兩個人同在謝木謝爾麾下十幾年,幾乎見面就吵,從來都沒和睦過,一向是你開口我反對、我說話你駁斥……可惜,這一次等他望向對方的時候才恍然醒悟:死了、換人了。

  老對頭,家裡有漢人血統的右首將,前幾天已經戰死在城頭了。

  左首將目光一黯。

  第一五九章 決戰

  對左首將的要求,謝木謝爾不置可否,低頭沉思片刻後站起身,對陣前眾將道:「眼下沒事的,陪我出去走走。」

  手下部隊正當值守城、或者有要務在身的將領就此離開歸回軍中,左首將和另外四五個人跟在了元帥身後。

  謝木謝爾帶著心腹愛將緩步而行,一路從城下來到聖山柴措答塔的頂峰,途中不曾說過半個字。這樣的時候,元帥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其他將領也不會去開口,以免自討沒趣。

  聖山頂峰眺望,燕人聯營綿延遠方,一支支部隊仿若螞蟻,從營中穿梭來去奉命調動。仁喀城的衛戍防禦,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賴於這座聖山,人在峰頂,四下里敵人的動向幾乎一目了然,料敵先機,這讓守軍著實占了不少便宜。

  峰頂哨台上的軍兵見到元帥,紛紛躬身行禮,謝木謝爾擺了擺手:「不用理我,做好本分就是。」說完,他背負雙手,向著北方遙遙眺望,那是大漠、家鄉的方向……

  良久過去,謝木謝爾終於收回目光,開口:「阿古提,若我不派沙蟹登城,你還能守多久?」

  阿古提就是左首將,看上去是個莽漢子,平時什麼事情都渾渾噩噩,反應遲鈍,但只要一沾到打仗,他就像換了副魂魄似的,立刻變得精明起來,聞聲想也不想,直接應道:「三天沒問題,五天不好說,十天准完蛋!」

  「九天!」謝木謝爾給出了一個時間:「沙蟹你不用指望了,煉獄更不可能給你,但你還要給我再守九天,其他人隨你調遣,就是讓我上城去守也沒問題。」

  元帥的聲音平靜,但這句話就是軍令,左首將阿古提直接點頭:「得令!」昂首領命之後,他又放鬆下來,咧開大嘴嘿嘿笑道:「我得要你的親兵,你就算了,不用上城了,你要上去,還不夠我們忙著保護你的。」

  說完,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九天之後?」

  謝木謝爾忽然笑了,眉宇之間殊無歡愉之意,臉上的笑紋蕩漾,擴散出來的卻是深刻決絕,他沒回答愛將的問題,只是喃喃地低聲道:「九天之後……九天之後……」

  九天之後。

  黎明前夕。

  惡聲震徹雲霄。

  檑木猛烈錘擊城門的悶聲;沉重城門在扭曲、碎裂中一次次爆發出的怪響;城外沸反盈天的號角與戰鼓;已經從城下蔓延到城頭上的喊殺聲;外面尚未登城的燕人大吼震喝聲……所有這些聲音,都是燕人的勝利,都是老天爺的宣判,仁喀即將失守,再無可救了。

  城頭、門後回鶻兒的抵抗只是可悲的徒勞,執拗的本能。

  勝負已分、生死早定!

  那無數的可怕聲音裹雜在一起,匯成惡浪直衝九天,震得整座蒼穹都在瑟瑟發抖。

  相比之下,柴措答塔的聖山上一片寂靜。這座城中山峰已經佇立了千萬年,它一直很安靜……可是今天它變了個樣子,只是此刻正是夜色最最黑暗的時候,山下的人看不出什麼。

  不久之後,當曙光初透,一道道亮麗晨霞如劍刺破沉沉黑幕,讓人間褪去沉沉黑暗、重返於萬千色彩時,正漸漸占領城頭、正轟碎大門的燕卒才駭然發覺,今日的柴措答塔山完全換了一副顏色!

  本來以黑山、黃宇為基色的密宗神山,竟變成了燦燦火紅。

  山不會變,只是它換了一套山衣吧……戰士們拼成的山衣。

  從山腳到山腰,六萬沙蟹;從山腰到峰頂,兩萬煉獄。回鶻遠征軍剩下的最核心、最精銳的力量,整整八萬披紅掛彩的凶卒,覆蓋了這座算不得太宏偉的山峰。

  煉獄不用說,本就是赤旗紅甲,流火般的顏色。至於沙蟹旗,回鶻人拜奉聖火,戰士們隨身都會攜帶一身紅色布衣,遇重大戰事披罩在甲冑之外。

  此刻,密宗的聖山,變成了回鶻人的烈火雄峰!

  這是誰都不曾想到的。謝木謝爾元帥始終不肯把手上這八萬精騎投入守城,竟然為了在仁喀城破、回鶻大軍敗亡之際、再打上一次衝鋒。

  騎兵,是回鶻人的驕傲。

  沙蟹,是由來已久的番號,曾追隨開國大可汗東征西討,立下過絕大功勳,所以這一旗始終得以保留,百多年裡的傳承中、威風裡,大漠兒郎已經不知不覺把加入沙蟹當成了夢想。

  煉獄,是一隻神秘的部隊,就仿佛博結大活佛的『佛光』,大燕景泰的『錦繡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但極少真正出現在戰場,他們的現身,象徵著帝國最最強大的武力,是聖火光芒在人間的化身,是所有回鶻人目光的所向,更是整座大漠的榮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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