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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府之內倒是一片熱鬧景象,盧象升和楊廷麟聯袂而至,陳燮是臘月二十八來到的京師,朱媺娖要回京過年,朱由檢也要求他來一趟,打著述職的幌子。好吧,實際上朱由檢也確實希望陳燮進京,有太多的話想問陳燮。朱由檢對陳燮的依賴性,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朱由檢沒有意識到的事情,盧象升和楊廷麟都意識到了。所以一起到陳燮這裡,打著拜訪的幌子,實際上是想弄清楚陳燮這一趟回京的真實用意。這兩位不反對陳燮收商稅,但是對科舉改革的事情,卻深有牴觸。這個牴觸原因,就是兩個字“公平”。

  嚴格意義上來說,科舉是一種當前最公平的選官模式,沒有之一。為什麼單純的只考四書五經,制定這個規則的初衷,現在的人不得而知當是朱元璋的想法。就算是陳燮,也只能是一個猜測。老朱這個傢伙太霸道了,他從來都是制定規則,那種規則在他看來對大明江山永固有利,他就制定出來。不服氣,那就剁了你,一句廢話都不帶跟你說的。朱元璋連《孟子》都敢玩刪節本,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可以說,科舉到了朱元璋手裡,才算是徹底的變成了一種完全沒有活力的暮氣沉沉的手段。朱元璋制定的一切規則,都在圍繞著兩個字“治內”。老百姓都綁在土地上,不要四處亂跑,多生事端。利用禮教來束縛人的思維,灌輸奴性的思想。一切都是方便統治者駕馭普通百姓為出發點。

  老朱絕對是個聰明人,歷史人物的局限性,在他身上也沒有能避免。封建王朝的統治者,如何會看不到歷史上王朝興替的教訓?他們肯定是看見了,只是從中得到的經驗教訓有區別。宋明兩朝,都在閹割本民族的武力,直接導致在對外的戰爭中處於絕對的劣勢。清朝其實也一樣,都沒能避免被外來強大的勢力打的落花流水的命運。

  三巡酒後,兩位來客放下酒杯,盧象升很不客氣的開口問:“思華,陛下在議政之事,提出科舉改良一事,你以為如何?”陳燮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反問一句:“你們以為如何?”

  楊廷麟笑道:“二百多年的規矩,說改就改,怕是很難。”

  盧象升則露出擔憂狀道:“大明科舉的根子,還是在教化上。思華在遼東、大員兩地,給百姓發火槍一事,不知初衷何在?”這話還是比較客氣的,沒說陳燮煽動百姓做暴民就不錯了。對這個事情,反對的聲音滿天飛,盧象升也是強烈反對的。開什麼玩笑,百姓手裡有火槍,還怎麼教化?官員稍微嚴厲一點,就怕百姓要打他的黑槍。

  從這個事情聯繫到科舉改良,盧象升的思維還真是很特別,但是這兩者之間,真的沒有聯繫麼?其實是有聯繫的,不過藏的很深而已。盧象升能感覺到,但是沒弄明白。科舉改良,毫無疑問會引起連鎖反應。直接導致學習的風氣發生變化,農學也好,數學也罷,都是自然科學的一部分。這個東西一旦進入科舉,可想而知基層辦學的方向會發生什麼改變。到時候不用強迫,學生都會自己去學。不學這個,你拿什麼來考科舉?一旦自然科學之風興起,很自然的就會影響到其他層面。這其中就包括了所謂的綱常和禮教,到了一個程度,遲早會有人發現所謂的“天命”是扯淡。手裡有了火槍的百姓,你還能拿禮教來束縛他麼?一旦利益受到傷害,禮教能管住說理的傢伙?說到底,陳燮就是包藏禍心,奔著禮教去的。只不過手段非常之隱蔽,在遼東,陳燮打著對付建奴和韃子的幌子,在大員,那地方大明還真不太關心,被劃到海外去了。

  陳燮早有腹稿,聽到盧象升的問題,很自然的就開始忽悠:“建斗兄,你是讀過史書的,也是當過官的。有兩個問題,我想你是很清楚的。第一個,歷史上那麼多王朝興替,哪一次不是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作為序幕?江山永固,不在所謂的教化,而在百姓有衣食。可是現在的大明,你覺得衣食有保證麼?為什麼?我告訴你,洪武十四年,舉國人口五千九百八十七萬,而今人口一萬萬八千萬。人口是會增加的,但是耕地不會增加。人口的基數越大,增加的速度就會越快。那麼請問,怎麼解決人口增加和土地不變之間的矛盾?一旦將來人口達到一個更大的數字,那麼請問,用什麼來養活百姓?就算是年年風調雨順,我看這點土地也養不活那麼多人。更不要說,還有土地兼併的問題,每一個朝代都無法解決。解決不了這些問題,一個王朝的奔潰就是遲早的問題。第二個問題是第一個問題的延續,移民遼東、大員,我們的百姓過去了,那是跟本地人爭生存空間,說的不好聽的,爭一切。你覺得,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東西就那麼多,你拿去了我就沒了。不給百姓發槍,他們移民過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別?移民的目的在於緩解內陸的壓力,沒有不斷向外擴張的思想,國家遲早被人口壓垮。沒有足夠的武力,拿什麼來擴張?大明要想江山永固,就需要有一個長遠的目光。對內,發展農業技術,提高糧食產量。對外,不斷的擴張,奪取更多的土地來滿足人口增長的需求。”

  陳燮說的口乾舌燥,盧象升聽的目瞪口呆。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還是有點難以理解。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是親民官,百姓的死活他又能顧的了多少?而陳燮說的這些東西,聽起來就是很高大上,很有遠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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