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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隊,緩緩策馬向前,弓箭手輕騎在前。所謂的滿清騎射戰術,不是想想的那樣在馬背上用弓箭殺傷對手,一直到承受不住傷亡而崩潰。冷兵器時代的戰鬥,陣型很關鍵,騎兵射手的作用,更多的在於擾亂對手陣型,跟後續的步兵衝擊創造條件。後金比明軍的強,實際上是強在人高馬大,身披多重甲冑,手持狼牙棒之類的重武器,一旦發起衝擊,擋者披靡。明軍多苦,平時飯都吃不飽,打仗的時候才能混幾頓飽飯,力氣不濟,三五斤重的刀槍都揮不了幾下,野戰之時,你能指望他們擋住這些披重甲的後金勇士?

  一般的明軍,真正能打的就是將領的家丁。這些都是私兵,打仗主要靠家丁,因為人數少,一旦家丁敗了,其他士兵自然也就跟著潰敗,然後就是一瀉千里,被後金騎兵追殺。

  多古那很願意重複這樣的一個過程,尤不過當他看清楚對面這些明軍,連甲都沒有一具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下。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對方的陣線很薄,應該一衝就過。可是心裡不知道怎麼的異常不安,剛才的斥候接觸戰,十個精銳勇士都沒剩下。能出這樣斥候,這支軍隊就不會太差。可是怎麼都不明白,對方怎麼就擺出這麼一道看上去不合理的陣型,就像一張紙,一捅就破的感覺。更不安的是,看見了六門炮!

  翁正清手裡舉著望遠鏡,這是一種帶著標尺的望遠鏡,很簡單就學會如何使用後,這望遠鏡就成了翁正清的心肝寶貝,誰都不讓碰一下。緊張的觀察建奴緩緩逼近,丁子雄下意識的喊:“900米,各炮預備!”“800米!”喊了之後,翁正清豎起耳朵。前方陳燮的軍刀使勁的往下一揮。翁正清聽到“嗚”的一聲喇叭聲刺耳,本能的一聲怒吼:“開火!”

  明明有1500米的射程,卻把建奴放到800米才開炮,不是陳燮良心發現。一是力求首輪炮火有戰果,二是擔心打的太狠,這些騎兵掉頭就跑。團練營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所以要等對手下了馬,排成密集的步兵隊形。披甲奴在前,重甲建奴在後,最前面是幾十弓手。

  其實第二個擔心是多餘,根本就沒把明軍放在眼裡的建奴上下,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挨幾炮就跑。當年打寧遠,城頭的大炮還少了?頂著炮火都能蟻附而上,何況野戰。

  但是這一次,他們不知道,對面的炮不是紅衣大炮,不是打一炮要花兩分鐘才能繼續,不是打個七八炮,就要停下來降溫的鑄鐵炮。

  轟!轟!轟!轟!轟!轟!

  六門火炮依次開火,鉛球,呃,鉛彈出膛的瞬間,根本就不看戰果的士兵立刻忙碌的做出下一步動作,往炮管里倒醋,熄滅火星,拖把捅進去,清理內膛,定裝藥包,口徑統一的特種鉛球。每一個步驟都是反覆練習無數次,每一個動作都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就算第一次上戰場有點緊張,所有人也都做到了有條不紊的高速,三十秒,再次裝填完畢。

  回頭再看這一次炮擊的戰果,炮彈放過了前面的騎馬弓手,奔著後面開始下馬後排著密集隊形準備接近後沖陣的步兵隊,線膛炮發出的炮彈高速旋轉,落在人群中,落地之後強大的慣性繼續往前沖,犁地似的在密集隊形上鑿出一道一道長約五十米的血槽。

  再強大的血肉之軀,在炮彈面前都是豆腐渣,多古那目睹麾下一名勇士舉起大盾牌擋在身前,卻被炮彈擊碎盾牌後把腦袋也給砸成爛西瓜的一幕,這個瞬間一場的絢爛,血霧和白漿飛濺,就像在噴散一場細細的疾雨。在以往的戰鬥中,這名重甲勇士,一手持盾,一手持厚背大刀,突入敵陣,勇不可擋。今天被一發炮彈就這麼帶走了。

  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片段,繼續前沖的炮彈帶走了三個躲避不及的士兵的腳,最慘的一個右腳膝蓋以下都被打斷了。但這還不過是第一炮,第二炮,……第六炮。頂在步兵隊形前面的披甲奴才,遭到了極為慘重的殺傷,十餘人倒地不起,比起那個慘叫一聲都沒機會發出的腦袋開花的重甲勇士,這些人的運氣好的多了,還有慘叫的機會。

  最倒霉的一個,肚子被炮彈打斷了身子,腸子流了一地也沒斷氣,哀嚎慘叫不休。一名重甲勇士上前,抬手一刀,幫他結束了痛苦。

  最前方的騎兵射手,策馬慢跑,已經接近了200步,開始提速,張弓。只要再有短短的幾個呼吸,就能將箭矢射進對手的胸膛,讓他們也嘗嘗死亡的滋味,也發出慘叫聲。弓箭手們都很自信,只要每人射殺三五名最能打的家丁,明軍的陣型就會鬆動,後面的步兵就能輕鬆的衝垮敵陣,然後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400米,350米,300米,250米

  !”觀察手緊張的報數,這些人都是年輕的後生,講武堂里學習了半年,都沒見過血,看見這一幕豈有不緊張之理?但是自己的命再值錢,還能有長官的命值錢麼?

  看吧!神醫老爺就站在大家的前面,身後的大旗在平原的北風中咧咧作響。

  “舉槍!瞄準!”何時排槍射擊,權力在隊長的手裡。陳燮這個時候,什麼都不用做,就站在最前面扮演一根木樁就好了。

  “開火!”丁子雄第一個下達了射擊的命令,炒豆子一般的槍聲隨著一聲一聲的口令,發出疾風驟雨打芭蕉一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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