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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料到卻是秦萱一直有意無意的拉住他的腳步,帶著他在宴會上同一個又一個無關緊要的的人見面談話。

  宴會快要結束了。

  同孫家談的好的,會給主家面子,在這裡留到最後。而像顧寧遠這樣的,來聽一聽孫家最近的消息,這時候就待不住了。

  這樣冷的天,他最想回家陪著顧寧遠。

  張瑾瞧著他的模樣,打趣著,“家裡藏著個小情兒可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天天趕得急匆匆的,連兄弟也顧不上。”

  講完了又想起了自己,雖然桃花運好,可還是孤家寡人單身狗一隻,在這樣的雪夜更加覺得悲傷。

  顧寧遠沒有功夫理他。

  他走出門,司機已經在車上等著他了。迎賓的人遞給他一把傘,顧寧遠撐開來,進了雪地。

  肖謀終於擺脫了秦萱,讓她在後頭帶著孩子,自己追著顧寧遠而去。

  前面顧寧遠停了下來,不遠處就是他的車。車上覆著一層白雪,車前還站著個人,那人的身量瞧起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卻撐著把兒童用的,畫著向日葵的紅傘。

  只聽顧寧遠以從所未見的溫和語氣問那人,“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在家裡寫作業嗎?”

  上前走了兩步,聲音自前面傳過來,“冷不冷?讓我摸一摸你的手。”

  肖謀猜的出來,對方大約就是顧寧遠收養的那個弟弟。

  這樣倒好,有個孩子,加上秦萱和肖還,倒是更好說話。

  顧寧遠收養的那個名叫沈約的弟弟應了一聲,把傘稍稍抬起來,露出大半張臉來。

  他長得很好,即使只能瞧得清半張臉,也能看的出他的眉眼間描繪的輪廓精緻。

  肖謀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看到了幻象,這個人太過熟悉,是記憶深處那張已經腐爛了的臉。

  這幻象持續時間太長。沈約,他動了動,跑了幾步,竄到了顧寧遠的胸前,兩人合撐了一把傘。

  肖謀再不能欺騙自己。

  那是死去的沈婉的兒子。而旁邊地那個人,是顧寧遠。

  他的血液在瞬間變得冰冷,仿佛從頭到腳都被凍住,無法思考,只餘一點冷靜,僵硬著腳步,躲到了另一輛車的後面,從後視鏡里偷窺著顧寧遠和沈約的一舉一動。

  那輛車開走了。

  肖謀失去了忍耐克制的力氣,手上的傘跌落在地上。

  第89章信任

  肖謀沒在雪地上待一會,就收斂了神色,拍了拍身上的雪水,站起來了。他活到這麼大的歲數,從一個窮小子混到這種體面的地步,為人處事不鎮定是不可能的。

  秦萱一手拉著肖還,在外頭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他,看到肖謀身上濕了的一塊衣服,忙問,“怎麼了?不小心摔了跤還是怎麼了?”

  肖謀握住她的手,很鎮定地笑了笑,“沒事,帶著小還,咱們回家吧。”

  說完,他又輕聲添了一句,“回了家,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秦萱疑惑地看了看他,可外面的風雪太大,容不得她細想,便同肖謀上了車。

  車窗外的天是黑的,沒有月亮,什麼也看不清。風很大,偶爾有樹枝刮到車頂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肖謀的臉色深沉。

  秦萱顧不上他,她的心思全放在肖還身上。肖還從小嬌生慣養,此時在外面吹了一會風,耳朵和臉頰都凍著疼,一邊嚷一邊罵,秦萱正心疼地哄著他。

  回了自己的家,秦萱原本打算先替肖還塗點藥,沒料到肖謀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很用力地把她拉到了樓上。

  秦萱掙扎了幾下,卻看見了肖謀的臉色,很可怕的模樣,動也不敢再動,隨著他上了樓。

  “啪嗒”一聲,門被關上了,屋內一片寂靜。

  秦萱撒嬌似得抱怨了一句,“你做什麼呢?弄疼我了。”她的年紀比肖謀小一些,也並小不到哪裡去,可保養地很好,撒嬌起來是不同小女孩一般的韻味。

  肖謀沒有搭理她,只是坐在床邊,從口袋裡倒了支煙,兀自抽了起來,咳了兩聲。

  “怎麼了?”秦萱走上去,坐在他的身邊,挨得很近,“你要是有什麼煩心事,可以同我說,我們是夫妻。”

  那一支煙在黑暗裡明明滅滅,許久之後,終於化成了灰,燃盡了。

  “我們是夫妻,”肖謀緩慢地應了一句,“的確。”

  “我今天看到一個人,你還記得嗎?沈婉曾有個孩子,不是我的,是她一個什麼學長的。”他的聲音平穩,眼瞳靜止在一點。即使在說以前妻子出軌這樣的事也冷靜極了,“我覺得那個孩子是禍害,沈家人,不是我的種,總想把他找出來。找了好幾年,你還勸我,說是一個小孩子能辦什麼事。”

  “今天看到他了,還以為見著了沈婉,和她長得差不多。這也不算什麼,一個小孩子罷了,算起來最多不過……”

  肖謀在心裡回憶了一下,想起了沈約才出生時的場景。他那時候是很歡喜的,歡喜到幾乎被沖昏了頭腦,覺得自己後繼有人,甚至就這樣下去也不錯,等著沈老頭子死了,沈家依舊是自己的。秦萱再年輕嬌美,善解人意,也比不上躺在病床上,擁抱著孩子的沈婉。

  可那歡喜像是麻藥一樣,只不過有一時之效,煙消雲散過後,人的欲望占了上風,肖謀終究等不下去。

  他轉過頭,瞥了一眼仿佛很冷,在瑟瑟發抖的妻子,“……算起來,也不過十七歲,一個毛頭小子。要只是他,倒也好辦。隨便雇幾個人,或打傷,再或打死了,也都沒什麼關係,”

  “可你知道,我還看到了誰嗎?”肖謀又點起了一根煙,如往常一樣,溫柔地笑了笑,溫柔地開口對秦萱道,“我還見到了你那個侄子,好侄子,東臨的顧先生——”

  話聽到這裡,秦萱的瞳孔驟然緊縮,牙齒打顫,不敢再聽下去。

  肖謀的語調忽的挑高,眼角劇烈抖動,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詭異。

  “那是顧寧遠啊!”

  和這句話一起來的,還有肖謀毫不猶豫的一巴掌,甩到秦萱的臉上。秦萱在那一瞬間只覺得半邊臉是火辣辣的,然後耳朵里全是鳴聲,渾身上下都失去了直覺。

  秦萱被這一巴掌的餘力甩到了地上,只會用手捂著臉,一句話抖了半天,卻沒有完整地吐出來。

  肖謀氣急敗壞,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氣度,眼睛通紅,模樣看起來倒像是個惡鬼。

  “那一次我讓你去看沈約,你回來的時候怪怪的,恐怕就是知道了這件事。可你回來有和我吐露半個字?!夫妻?夫妻!你有當我是丈夫,這麼重要的事也不說?”

  肖謀平常太過隱忍,怒火全壓在心中,此時趁著這個機會,全都發泄出來,又掀了桌子,“大概是看我現在的生意不景氣了,想要提前抱顧寧遠的大腿,是不是?或者也和前頭那個賤人一樣,出了軌,在外面養男人?”

  “沒有,沒有!”秦萱驚恐地搖著頭,想要挪到肖謀的腳邊,抱住他的腿,可卻反被踢了一腳。

  肖謀對著她冷冷一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剛剛提到生意,他仿佛恍然大悟。

  自己的生意不順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是許多年前,像是顧寧遠掌握了顧家,一切的風向就變了,他於事業上的進展停了。

  肖謀臉色再變,終於成了黑成一團,拎走了秦萱的包,惡狠狠的摔了門。出去後臨時找人安了插銷,把門從外面鎖了起來。

  屋內只余秦萱一人,還有外面一聲一聲,“咚咚咚”的聲音。

  “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你是我的丈夫,家裡的支柱,我怎麼,我怎麼會這麼對你?”

  秦萱再沒有力氣,她流著淚,把妝都哭花了,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相片。

  沈婉一手扶著旁邊的女生,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而她呢,大約是一個人躲在她們背後的那棵樹下。

  秦萱看著她,忍不住伸出長長的指甲,劃花了沈婉的那張臉。

  “你都死了,死了這麼久,還不能放過我嗎?”她捂住臉,“死人就不能好好待在地獄裡頭,自殺為什麼不帶著你的兒子,一起死了,不用受苦多好。”

  這樣惡毒的話,她說的如此理所應當,毫無所察。這和她年少時像是兩個人,再也看不出當初的模樣。

  那時候她和沈婉上同一所大學,她才入學,沒什麼突出,沈婉已經念了大四,是學校里最貌美最有才華的女孩子。秦萱喜歡一個學長,那個學長恰好喜歡沈婉,這也沒什麼,秦萱只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她喜歡,卻並不嫉妒,還暗暗羨慕沈婉的才華。沈婉畢業時照了許多照片,秦萱還偷偷找相熟的學姐要了一張底片,印刷出來,收藏起來。

  如果按現在的話說,沈婉簡直是秦萱心目中的女神。

  人總是要長大了,秦萱也長大了,慾念也漸漸成長。她的姐姐嫁進了顧家,成了人人歆羨的顧太太。按理說,有了顧家的扶助,秦家也應當水漲船高。可秦家只是一般的人家,父母都是大學裡的教授,不能得顧家的庇佑。秦萱才開始還不懂什麼,後來和秦姝在一起見多了世面,有些親戚閒言碎語,問她想嫁什麼樣的人。

  說的多了,人也變了。

  秦姝還以為自己的妹妹是記憶里的小姑娘,可小姑娘已經變了模樣。

  秦萱心裡想,她也想嫁一個又權勢的人,該像自己的姐夫一樣。可她長得並不算特別出色,家世更沒有任何助益。

  直到遇到了肖謀。她從一個人人唾棄的小三做起,忍耐服從,把自己逼成了另一個人。在進入肖家之時,她覺得大學的自己又天真又傻,也沒有想過自己最終會在另一種程度打敗沈婉。

  秦萱緊緊地捏著這張照片,想起自己做的另一件事。那是她徹底違背良心做過的事,至死不能說出口。

  她頓在原處好一會,把這張照片撕的粉碎,埋在了花盆的泥土中。

  不會輸,十數年前她贏了,現在她也照樣不會輸給沈婉的兒子,即使其中有一個顧寧遠。

  肖謀在書房裡查到了近些年來的資料,他原先查不出來,因為並沒有方向,或者重點把方向放在了沈家餘下的人身上。可現在豁然開朗,知道了顧寧遠,他做的雖然隱蔽,但從這個方向追查下去,總有蛛絲馬跡。

  而現在,蛛絲馬跡已經露出來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的顧宅。

  兩人到了家,沈約同顧寧遠吃了些點心。等顧寧遠走了,沈約把收集來的糖紙擱在床上,挑適合疊星星的出來。小白見不到顧寧遠,膽子也大起來,在床上踩來踩去,蹦到沈約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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