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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和許衛雲下了一個時辰的棋。許衛雲把他殺的片甲不留。

  “王爺有心事。”許衛雲說。

  方容把手裡的棋子扔回棋盒:“確實有。”小批人馬驚動不了太多人,許衛雲不清楚今晚的行動。

  而許衛雲見他沒有傾訴的意思,也沒有再問。

  方容說:“本王有些好奇,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李叔對我有恩,救命之恩大於天,我自然想留下來報恩。”許衛雲回道:“可我自知來路不明,也不願李叔為難,接下來,我會進京趕考。”

  方容只當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點頭道:“京城對你來說確實是一個好的去處。你真的不想讓本王給你寫一封推薦信?足以讓你省去至少五年光陰。”

  許衛雲輕笑:“多謝王爺好意。可我要登高望遠,就先要學會腳踏實地。”

  再一再二不再三,方容深深看他一眼:“那本王只能說一句祝你好運了。”

  許衛雲非常通情達理,聞言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天色已大晚,王爺早些休息吧,糙民先行告退。”

  方容對他揮了揮手。

  聽到木門‘吱呀’開合一遍,方容也站了起來。他走到窗邊,扶著窗框看天上的殘月,耳邊又靜又空。

  其實今晚他沒抱有太多的希望,放在一個大約無足輕重的僱主身上。

  今晚他讓楚文方不在,方容讓他跟著李叔一起走了。目的不是磨鍊他,而是又一次試探。

  扶著窗框的手慢慢握成一個拳頭,輕輕敲在窗台上,不痛不癢。方容嘆了一口氣。他對楚文方還是有些信心的,畢竟他們同時被蕭正抓住的時候,楚文方三番兩次讓他先逃——先戰略轉移。

  大家都一起經歷過生死了,過命的交情。

  ……

  他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就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了他的門前。

  “主子!”

  是路遠行的聲音。

  方容高聲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合上沒多久的門又被推開,路遠行當先一步走到方容面前:“主子,你看我們帶來了誰。”

  李叔押著一個雙手被反綁的男人走進來,配合著路遠行的話,他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抬頭看了方容一眼,又低了下去。

  方容瞬間皺起眉頭:“抬起頭來。”

  男人仿佛沒聽見。李叔擰著他的下巴,強迫他面對著方容,他動彈不得,往方容腳邊啐了一口。

  方容並不在意他的動作,只緊緊看著對方的一雙眼睛。太熟悉了,腦子裡好像有什麼名字和這雙眼睛對應,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名字是什麼。

  楚文方忽然說:“他是蔣金昭。”

  方容恍然,他抬手虛掩住蔣金昭的口鼻,這人的樣子才和記憶中的那個神she手的身影重合。

  “主子認得他?”李叔說:“我們趕到的時候,只有此人,他也確實手裡拿著錢袋,要把錢袋給陳力。”

  蔣金昭顯然沒認出他,道:“不知我犯了哪條王法?要受到這樣的屈辱。”

  方容對他的印象不算差,他對李叔點點頭:“鬆開他吧。”

  蔣金昭上下看他,眼神和動作說不上有禮貌。所以李叔又按住了他的肩膀,應該挺用力的,至少蔣金昭痛得神情扭曲。

  “你想知道自己犯了哪條王法?”方容笑道:“不久前,你夥同虎峰寨的人一起截殺一輛馬車,還記得嗎?”

  蔣金昭記得,所以動了動眉頭。即使李叔已經放開他,他又仔細看了看方容,神情不再散漫。

  方容說:“糙菅人命,算不算犯法?”

  蔣金昭哂笑:“虎峰寨上下已盡數伏誅,還不夠嗎?”

  方容意有所指:“盡數?我看不見得吧。”

  蔣金昭說:“我饒你二人一命,你卻想恩將仇報嗎?若早知你二人會害得寨中兄弟橫死,我該一箭雙鵰才是!”

  李叔猛地給了他一拳。神she手的身體素質沒有他的嘴那麼強硬,痛得弓起了腰。

  方容給了他一些時間緩衝,建議道:“我要是你,就不會逞口舌之快。”

  蔣金昭又啐了他一口。

  方容一笑,李叔再給他一記鐵拳。

  蔣金昭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他喉間微動,看樣子咽下了一口血,可還是有血跡沖了出來,順著嘴角流下來,滴落在地面上。

  方容蹲下去看著他:“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給陳力銀子。”

  蔣金昭喘著粗氣:“因為……老子樂意!”

  方容又問:“你為什麼樂意?”

  蔣金昭一時沒反應過來。

  方容說:“如果你認識我,說想替你的兄弟報仇,還情有可原。可剛剛見面,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那你就沒有雇兇殺我的動機。為一個不是你的罪名體驗重刑,我通常是不會建議這麼做的。”

  蔣金昭驚詫:“雇兇殺你?”

  方容點頭:“沒錯。”

  蔣金昭斷斷續續地笑了兩聲:“我要是……有錢僱人,又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哪般田地?”

  蔣金昭從地上爬起來,他大概還有些痛楚,所以單膝跪了一會,乾脆坐在了地上,開始從頭講起:“當日,因為離得遠,我僥倖從那個殺人魔頭手中逃出來……”

  聽他話里的意思。當時虎峰寨還留有不少人駐守,可是等他回去的時候,寨子已經被點著了,烈火燒盡了他們的山頭,最後什麼也沒留下。心灰意冷之下,他下了山,在這孤獨的社會中流浪……流浪至今。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蔣金昭道:“我受人所託,只需將錢轉交給畫中人,便可得到十兩酬勞。我如今身無分文,這個差事實在令我心動。”

  方容說:“那你還記得託付差事給你的那個人的樣子嗎?”

  蔣金昭垂首:“他寧願將一個裝著一百兩銀子的錢袋給我這個為錢做事的人,閣下覺得他會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嗎?”

  ☆、第30章離開之前

  清晨,方容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手裡握著一杯酒。

  離開新平的第一個早晨。

  看起來很寧靜。

  許衛雲也起得很早,但不知道在哪裡,方容能聽到他誦讀的聲音,很悅耳,並不聒噪,甚至比不上鳥叫的聲音響亮。

  聽著詩文自斟自飲,方容有那麼一刻是完全放鬆的。但回想起凌晨的對話,他仰頭又幹了一杯。

  抓到的蔣金昭毫無線索,不論他是否刻意隱瞞,但他絕不是幕後兇手。方容甚至否決了嚴刑逼供的提議,因為沒必要浪費精力。

  “主子。”

  方容聽出來人的聲音:“昨晚睡得那麼晚,怎麼不睡個懶覺。”

  李叔一向不太適應方容體貼的關切,只說:“我已有了人選。”

  “誰?”

  “路遠行。”

  方容挑眉,他把手中的杯子擱在地上,回首去看李叔:“為什麼?”

  李叔說:“他很聰明,雖尚且年幼,可假以時日必定有所作為。最重要的是,他對主子忠心耿耿。”

  方容笑笑:“你也說了,他尚且年幼。”

  李叔看著方容的眼睛:“主子曾對屬下說過,人並非天生就有能力,若連機會都不曾給予,又怎能發揮他的潛能呢。”

  方容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他乾脆站起來,攬著李叔的肩膀說:“我對你說這些,是因為我信任你有這樣的能力,而現在你對我說這些——你真的確信,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可以做情報樓的領袖?”

  李叔說:“情報樓不需要領袖,你就是我們唯一的主子,情報樓只需要一個可以服眾的殺手統領,而他也必須繼續為你盡忠。遠行當初加入情報樓的初衷是為了報仇,可他的抱負遠不止此,我信任他。”

  “信任。”方容又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他捻著手指,“既然你信任他,好吧,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之後的事情怎麼處理,我不會幹涉,情報樓有一套自己的處事方法,我不能做到最好,就不會強下命令。但是李叔,讓遠行做出點東西給我看看,不是小聰明,我要看到成效。”

  李叔點頭。

  “最好是能儘快揪出要弄死我的人究竟是誰。”方容鬆開他僵硬的肩膀,從懷中掏出兩張紙,一張不動聲色地塞到他的懷裡,拿著另一張說:“在此之前,把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京城吧。想方設法,直接遞給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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