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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故煬拉著他撥弄半天,常盡都只是咂咂嘴,翻個身繼續睡。又摁了摁他肩膀,最後方故煬實在沒辦法,上手捏了常盡的鼻翼,這人才翻身坐起。

  「大清早的……」

  「你起不起?」方故煬板著臉,無奈地逮著人的手往外拉:「淮宵臨行。」

  「什麼?」

  常盡的確不知情,驚得猛地跳起身來,詫異之色竄於眉眼之間:「去往何處?」

  冰冷著一張臉,方故煬刀削般的凌厲輪廓在天□□曉的暗淡下柔和了些許:「回北國,北國出事兒了。我派了人暗中保護他,只給一個月時間,回來不了就綁回來。」

  常盡喃喃道:「真是……那北國之後怎麼處理?」

  「不關心,反正到最後都是我的地盤,現在歸到誰手裡與我何干。」

  好一番天下霸主的口吻,小時候還真沒瞅出來。

  常盡眯了眼洋洋得意,開始嘆喟一句:「臣以為,真是得君如此,臣復何求啊!」

  方故煬聽著這人聊著聊著又沒個正形兒,白他一眼,扔下一套褐色勁裝到床上,冷聲道:「少貧,趕緊換了衣服出來,動作麻利點兒。」

  這時候,大裕正直初冬遽寒,不同於火爐處處開著的府內,室外晨間霧氣未散,遠處江流被籠罩在霧靄之中,帶著朝霞初破雲層的鋒芒。

  「早,淮宵!」

  招呼了一句,常盡打個哈欠,攏緊身上新購置的披肩,站得不穩。

  他左手拉了淮宵馬上的繩子,右手搭在方故煬肩上,看著旁邊兒站著的淮宵。

  一如既往地,淮宵對於這種看著常盡吊兒郎當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情況,還是十分認真地,給出一個鼻音:「嗯。」

  「淮宵你怎麼越入冬越冷……」常大將軍表情有點兒嚴肅,「最近是不是被我妹傳染了?她最近也成天板著臉,不說話。」

  「小初那是心情不好,淮宵是天性使然。你話那麼多幹什麼?」

  方故煬無奈道,推搡常盡一把,後者屈起肘子撞他:「我關心關心淮宵,你還管我?」

  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淡漠語氣,方故煬音色清冷:「不用你管。」

  方故煬懶得搭理他,轉身去扶立於寒風中的淮宵,低聲道:「怎麼不坐為你備的馬車?」

  「還不累。」

  淮宵繫緊脖頸間拴著的襖繩,垂了眼睫,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拍了拍赤色馬兒背上墊了層絨布的馬鞍,輕聲道:「我要走了。」

  「走吧。」

  方故煬儘量不去看他,眼望著別處發呆,站得很直,出乎意料地沒有挽留。

  似乎是被太子這種反應弄得有些不自在,淮宵猶豫了一下,說:「再給你一個機會。」

  這下倒是更撓得方故煬心痒痒。

  太子負手而立,喉結上下滾動一番,眉宇間神色不複方才般凌厲,倒是坦然自若得緊:「儘快回來,不然就綁回來。」

  「得令。」

  淮宵眉眼帶笑,提起蔽膝衣袂,翻身而跨,坐上高頭大馬,手心緊握韁繩,目光堅定地看著方故煬。

  那日皇城的初冬未落一片雪來,待有寒風過,吹開他豎了一半的烏髮,露出那一小塊白淨後頸。

  在方故煬眼中,卻是勝雪的白。

  「路上切記小心,遇到危險讓人回來報信,到了一個新地兒就派人捎個口信,別讓我們擔心。」

  常盡難得說了一連串有用的話,淮宵聽得模糊,卻也是知曉了個大概,點頭應了聲:「放心。」

  等常盡拉著隨行的心腹千叮嚀萬囑咐一番後,拎了繩子,淮宵調轉了馬頭,看著身後跟隨的馬車,對著方故煬一頷首:「等我。」

  目光一直跟隨著遠處凜冽朔風中的馬蹄聲最後消失,方故煬目光才從遠拉回來。

  第36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待淮宵走後,大裕冬來風凜,糙木未全衰了去,松梢落雨,惹得一股子刺骨寒涼。

  太子肩上重擔一日多過一日,巡捕營的事務愈加繁雜。

  哪怕暫無戰事,羽林軍也在常盡的嚴格要求下加緊訓練,時不時還要太子去巡視一番,忙裡偷閒時,他會溜回太子府坐坐,或是在御書房聽線報,說淮宵行至何處,各種事務處理是否得當云云。

  在第七次拿到關於淮宵的消息之後,方故煬見他將國內事務處理得還算得當,心情極為複雜,不知由何處說起。

  常盡軍中抽不得空閒,何奈方故煬煩悶難忍,多年來的淡然似乎在關於淮宵的事上變得越發難忍,便約了衛驚鴻來對飲糟酒。

  公主的婚宴提前要準備不少時日,再加上淮宵還在北國,方杏兒想盡辦法一番拖延,才讓皇帝將大喜之日指在了除夕之前,某一個即將白雪皚皚的日子。

  方故煬與衛驚鴻二人舉杯。

  那夜,二人並無太多話可說,只一個眼神,彼此便心知肚明。

  衛驚鴻喝得半醉,眼中閃過迷濛之色,苦笑道:「我曾以為,世間最苦,乃不溫不飽,風餐露宿。」

  他抬眼去看太子的眉宇之間。

  這方故煬與方杏兒畢竟是親生兄妹,上半張臉生得酷似,但方故煬鼻若懸膽,薄唇緊抿成線,杏兒反而鼻小挺翹,朱唇殷艷,小嘴櫻桃。

  只是兩人在發怒時,鎮靜時,性格稍有重合,才看得出五分的相似來。

  方故煬早就對他的心思有些許明白,心下喟嘆,再慶幸於自己極早就將淮宵圈入領地。他將一壺釀酒開了封,遞給衛驚鴻,低聲問道:「再者?」

  衛驚鴻一反往日常態,眼神憂悒非常,張口似有至多的話語要講,最終都化成寥寥一句:「愛而不得。」

  僅這一夜之間,再加上前些日子與常盡的夜談,方故煬發現,他們早已長大。

  ……

  「殿下!」

  「溫叔,我意已決。」

  淮宵語畢,掀起蔽膝,臉蛋被領口襖絨捂得緋紅。

  他踏上即將啟程的馬車,看著馬上緊盯著他一舉一動的大裕侍衛,不由得嘆了口氣:「他們的使命也是把我帶回去。」

  聽他如是說,溫長佑急張拘諸的立,懇切道:「國不可一日無……」

  「我知。」

  顯然淮宵自是明白這道理的,但縱然再悟徹得透,他仍然沉默不語,倏爾開口,語氣淡然:「或許有朝一日,我會回來。」

  或許有一日,他可以嘗試著離開方故煬。

  他明白,他們尚且年輕,大把時日緊握掌心,可揮霍,可付與,現下一切承諾都太過武斷,無人有個定數。

  他選擇回大裕等,賭上年華,賭至方故煬不再需要他的那一日。

  淮宵低垂著眼睫,見怔怔望著自己的溫長佑,略為不忍,也忽然心酸。

  他此一路回北國,才得知他的父皇在今年夏初已經駕崩,現下在位的皇儲實乃昏君,不懂家國天下,剛愎自用,使得北國民眾苦不堪言,民間紛紛想起還有一個先皇之子遺落於天下之南,好委以重任與他。

  溫長佑鐵定淮宵這次會回到北國處理一些要事,但沒想到他還動了回大裕的念頭,何奈殿下頑執,性情雖看似淡漠,但內里剛烈,寧為玉碎,他一介臣子,做不出干涉之事,也只有由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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