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坐在蹺腳躺椅上安安靜靜的方杏兒咬著銀勺笑起來,手中白瓷盞里的枸杞燉品已見了底兒,女孩兒月牙般的笑眼彎起來分外好看。

  那邊淮宵不知道是說了什麼,原本是貼著方故煬坐著,嘴賤了一句就被輕輕推了一把。

  方故煬害臊得沒處藏,俊臉也難得地紅了起來,佯裝惱怒,握住淮宵的手腕,把他也往那銀狐墊兒上拖。

  淮宵這時還是半大的少年,按年份算,太子還比他小那麼幾個月。

  論蠻力,他自是比不過,但是要瘋鬧,他對付方故煬一向是有一手。

  死死拉著扶手不被拖走,淮宵此時正半躺在鏤空雕古的鏡月躺椅上,手肘撐著身子,臉龐微微發紅,雙瞳剪水泛起漣漪震盪,束起的發已經被揉亂。

  比他高的方故煬半壓迫地,左手制住淮宵,右手順著他的大腿一路往上摸,本來是想撓他。

  在看到淮宵表情後,他改變了主意。

  太子的指尖,滑上近在咫尺之人的面容,並挑起他的下巴。

  淮宵猛地被怔住,也不知怎的,一向清心寡欲的他,竟是笑開了來,用當場所有人都沒見過的架勢,字正腔圓,吐出一個字。

  「色!」

  年紀輕輕的太子殿下顯然被這一挑給逗懵了,慢慢從淮宵身上下來,眼神里是多年以後淮宵都難以忘懷的認真。

  淮宵緩過勁兒來,瞬間收起溫柔的眉眼□□,換上平素一貫的冷漠面具,漠然置之。

  或許從那時,就有些情緒,就默默地一直在變動,橫檔在其中,讓他們疏遠、改變。

  無從尋找的答案,一直藏在歲月的最深處,屏住呼吸,不落絲毫馬腳。

  那年秋天臉紅的淮宵不知道,呼吸被打亂了節奏的方故煬亦不知道。

  然而一直看戲的另外五人,無視了衛驚鴻被打得氣喘吁吁,眼神都盯著躺椅上的景象。

  活色生香。

  很多年後,常初好不容易回一次常府故地,再回憶起來,也恍如昨日。

  第5章 第三章

  皇城的秋季,將黃未黃。

  解落三千葉,落入滿城風雨中。

  不同於兒時的嬉戲打鬧,現下七人都已到了明事理的年紀,家裡的培養也開始重視起來。

  像衛驚鴻這種的休沐日,就是筆墨丹青,琴瑟音律。

  扶笑名醫世家,就被關在家裡,拿著銀針跟著父親學醫製藥,背《傷害論注》《靈樞經》之類的中醫典籍。

  而常盡和常初這樣的將門子弟,是第一天在胡鬧玩兒,第二天還是在胡鬧玩兒。

  不過常儘是早早晨起之後,到習武場與父親的幾個重要手下一同練武,鉛塊、梅花樁,樣樣都來。

  待到天完全亮了,再端著膳堂做好的粥,作為早膳,親自給常初送進去。

  當然,這段時日,心神不寧的方故煬另作別論,他是玩兒一會兒學一會兒,所謂的學習充其量也是在看書發呆。

  等到偶爾淮宵路過太子府中堂,看那邊一箭she進繪著旋子彩畫的碾玉裝斗拱之上,有點心疼,沒忍住問他:「你幹嘛?」

  「搭弓。」

  「現在呢?」

  「挽箭。」

  方故煬此時,從身後擠壓式箭袋取了根羽翎箭,弓弦正緊挨著他的右腮,眼神聚攏於眼角,肘窩向上,虎口要緊。

  瞄準之後一松力,那根羽翎箭直直嵌入不遠處中殿的樑柱上。

  淮宵抬起下巴,一副看戲的樣子看太子犯驢。

  後者倒是不以為意,將箭囊整理了一番,又背起來,揉了揉自己手腕,活動筋骨。

  穿過中殿,行至武場邊,太子翻身上馬。他對著淮宵伸出手,淮宵沒理他,逕自走到另一屁馬邊,騎了上去。

  他們繞到武場後的一處小徑,太子吩咐了看守打開小門,兩人騎著馬出太子府,下蟠龍脊,縱馬過出城的小山林,來到城外幾里的一處山坡,名喚十里琅璫。

  兩人一前一後,淮宵夾緊馬肚奮力追趕也追不上方故煬。

  他正惱,是自己騎藝不精還是這馬兒資歷欠缺,就見前方太子正意氣風發,反手拿出弓來,正想拿箭she那天邊南歸的雁。

  誰知擠壓箭囊乃行軍戰場所用,收口稍緊,方故煬一下沒提出箭來,抓了個空。

  太子窘迫,回頭就見淮宵仰天大笑,忽覺也沒什麼不快了。

  後面的人趁他停下,按穩了□□銀鞍,握著韁繩追上來,馬馳如風,與他並肩。

  散學後,博雅堂處於蟠龍脊後低洼地段,雨僝風僽,書院前的石板路上積了些雨水。

  扶笑扯著衛驚鴻的衣角,挽了墮馬髻,打著青綢油傘,踩了雙團花紋羊皮小靴,套著雨履,跟他一路踩著地上沒幹的雨水坑窪走。

  方故煬一邊跟淮宵低聲說話一邊從院內走出來,沒注意到前面踩水的兩人,雨水差點濺到衣角,他伸手擋了一下往前邁步的淮宵。

  一旁抱著手臂,悠哉悠哉的方杏兒緩緩開口:「太子哥哥扮演的是護花使者。」

  說完,睨了自家皇兄一眼,掐指一算,指著被盯得毛骨悚然的淮宵說:「凶兆,今晚有大凶兆!」

  「你想哪兒去了?」

  方故煬皺眉道,單攬著懷中之人的手臂緊了些,雖然這個動作在別人面前看起來會很彆扭,但一向不習慣肌膚親熱的淮宵還是乖乖倚著聽他們說話。

  方杏兒手裡的香薰球都快被濕冷的空氣洗得沒了味兒,她拿到鼻尖嗅了嗅,看向淮宵:「你們今天去哪兒聚?」

  「太子府。」

  淮宵靜靜道,又從太子懷裡探出個腦袋,朝石階下望。

  今日雨大,博雅堂提前放了,太子府上的馬車還未到。

  站得久了,淮宵都能想像出那車轅碾過低洼飛濺起的水滴,弓蓋帽邊轉成弧的雨簾。

  常初一激動,「我也要去!」

  緊接著,方故煬伸臂攔住往淮宵那邊蹦躂的常初,常盡倒是在一邊兒想快點兒趕自己妹妹走,逗她:「今晚是屬於男人的聚會,你一小丫頭,就別瞎摻合了!」

  「行了,還真以為自己成熟了?」

  常初笑他,對著常盡擠擠眉眼,拉著方杏兒走,掀開常府停好的馬車布簾,看著把方杏兒和自己扶上馬車的方故煬,笑道:「我們走啦!」

  雨已漸停,夕陽漸出。

  斜陽暉暉,餘光含情,給整個書院鍍上一層灼曜的金黃。

  太子也索性跟身邊人一樣兩手空空,兩個少年並肩而站,背影迎著傍晚餘暉,在絢爛的天色下像極了遠方連亘的岧嶢。

  常盡說要送扶笑回家,稍後去到太子府上,便先告退了去獻殷勤。

  衛驚鴻則先回府上,換套舒適寬鬆的袍子再來。

  府上的馬車終是晃悠著到了書院門前,書院都已落了鎖。

  那車夫剛停穩馬車,就和兩名侍衛一同跪倒在地,恕在下來遲。

  方故煬一直與淮宵交談,本不覺得候了多久,被這麼一跪,方覺今兒是等得太久了。

  他容他們跪了一會兒,和淮宵一起上了車,靜坐些許,淮宵伸手放下車帘子,方故煬才低著嗓子開口:「回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