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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伊始,盛夜行帶路見星又跑了趟城北的寺廟,算是還去年許下的願。

  時間快到他們措手不及。

  今年誰也沒背誰,雙雙默契起來,一步步地往上爬石階。路見星協調慢,爬得鬢角起汗也沒叫停,硬撐著不喘氣兒,到了殿內直挺挺跪下去,嘴上不知道小聲嘀咕了什麼。

  盛夜行在下山時,旁敲側擊地想要問出來路見星又許了什麼願,路見星閉著嘴沒說,緊皺眉頭,倒是認認真真地教育了句:「說出來,就不靈。」

  盛夜行靠到他耳旁,放慢語氣,逗似地說:「想我一直陪你睡覺?」

  「……」

  被說中的人,臉蛋兒很沒骨氣地紅了紅。

  為了奪回點兒面子,路見星學著盛夜行以前穿校服的混球樣子,把衣領拉鏈拉到頂,藏了小半張臉進領口,語氣還挺拽:「那你呢,說說。」

  「我在想……」盛夜行喉嚨里像含了塊糖,嗓音意外地發軟,「你什麼時候用腿給我測腰圍?」

  路見星像被噎住,再花了好一會兒來消化這句話的意思。

  想了想「用腿測腰圍」是什麼場景。

  路見星瞪了他一眼。

  盛夜行見好就收:「那我再猜猜,還有什麼想跟盛夜行念同一所大學這種?」

  路見星:「……」

  怎麼什麼都知道?

  太沒面子了!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猜對了,」盛夜行控制住上揚的唇角,「要是我只考上家裡蹲大學怎麼辦?」

  路見星正在一階一階地下山。

  路見星懵了:加里敦?

  猜他都聽不懂,盛夜行才說:「就是在家裡蹲著……考不上大學。」

  聽人這麼說,路見星頓了頓腳步,語氣抗拒:「我,也家裡蹲。」

  「你這樣可不行,」手腕一勾,盛夜行牽住路見星的小拇指,「小尾巴也不是你這麼當的。」

  路見星抬了抬眼皮兒,從鼻腔里把聲音哼出來似的:「誰是你小尾巴。」

  「我是你的小尾巴,」盛夜行假裝唉聲嘆氣的,「行了吧?」

  點點頭,路見星沒說話,只是眯著眼笑。

  腦子裡還在想怎麼測腰圍的事。

  是像在首都那樣?

  不過,他還真有點不習慣盛夜行不在身邊的生活。

  從前年到現在,一年過去,他們生命中一些原本不被重視的東西已經在悄悄改變。

  盛夜行給了他很多父母都給不了的——

  成長就是這樣吧,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給自己上那麼一課。

  坐在盛夜行的機車后座,路見星主動將手臂再一次摟到了他的腰間。

  明明用手也可以,為什麼非要用腿?

  獵路者在城市之中穿山過水,路見星從頭盔里窺視著馬路上來往車輛,身子輕飄,第一次有了種不安定感。

  要是換在以前,「不安定感」會使他慌張,甚至流汗,但以現在來看,他抱著的這個人能撫平好多不愉快。

  冬天的風冷,刮上臉就疼。

  盛夜行在出發前給路見星捆好帽子系帶,又捂了個泡沫口罩,說現在明星都戴這款,特別酷。

  路見星就鬧不明白了,都戴頭盔了還戴什麼口罩?

  「全副武裝」後,路見星差點兒給捂得喘不過氣,拿濕紙巾擦了擦頭盔,一路規規矩矩地看「窗外」的風景。

  路見星想起現在有不少養小寵物的人,就喜歡背個書包,讓寵物從書包上的透明半球里探出頭來看世界。

  好好兒一高中室友,就被養成小寵物了。

  他這麼認為著,心情挺好。

  風吹著,他閉眼想旋律,用手指在盛夜行的腹部腰間輕輕地敲打,像在按鋼琴琴鍵。

  盛夜行側過頭看了眼,問他:「彈什麼呢?」

  Kiss The Rain。

  路見星沒說出來。

  以前念小學的時候,一到放學時間,校園廣播站就放這首。所以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聽到這首,還有一種童年奔跑在操場上的感覺。

  路見星的思緒容易被自己帶跑偏,想著想著又看路邊兒賣小吃的攤位去了,沒再想別的。

  回宿舍之前,盛夜行領路見星去吃了頓烤魚。

  從小怕被魚刺卡住,路爸路媽沒怎麼給路見星吃過魚,要吃都吃那種刺大刺少的鲶魚,避免辛辣刺激,基本都做成魚湯餵他喝。時間一長,路見星膩了,長大了連嘴巴都不願意張,後來家裡乾脆就不做了。

  盛夜行比較細心,要了兩雙筷子,左右手並用,把魚刺一根一根挑出來,再夾給路見星吃。

  就這麼吃,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

  吃得路見星撐到在路邊蹲著,說不出話。

  他一起身,盛夜行就想笑,兩個人在冬日的夜風裡笑了一路,最後笑到路見星實在是岔氣站不起來了,盛夜行又讓他坐在機車上,推著走了一小段路。

  下一個巷口拐過去,就到學校宿舍了。

  冬夜寒冷,九點的郊區街上沒什麼人。

  農曆年關在即,搗鼓城鄉綜合治理的工作人員來過一波,將那些臨街小攤鋪全部轟走了。每年都是這樣,返鄉的返鄉,罷工的罷工,好像一到新年,所有人一年所受的好與不好皆為泡沫,苦難迎來終結,人們常一懷一顆感恩之心,期待下一年的來臨。

  路見星愛市二的生命力,也愛學校附近大街小巷間的人間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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