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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太白看著禪景鬆開了包裹刀鞘的布,沉重的刀鞘含著的刀身,隨著禪景拔出的動作逐漸暴露在眼前。

  出乎意料。

  並不是把銳利的刀,甚至刀身還有些斑駁的鏽跡,看起來年歲不小。只是刀刃森芒戾寒,讓有些距離的秦太白都能感受到的冰冷。奇怪的是禪景像是全然不知著冷感,反而覺得這刀和潺淵一樣是滾燙灼熱。

  「你用它殺過人嗎。」

  禪景遲疑一下,還是點了頭。

  倒是讓逐歡有些意外,看著禪景白嫩純善的模樣全然不像呢。

  秦太白的指摸過刀鋒,指腹上頓時浮出血線。他道:「這刀原本是什麼模樣。」

  「都是鏽,很破舊遲鈍的模樣。」禪景緊了緊手指,躊躇道:「每……與人切磋後就會鋒利幾分,殺人後刀刃上的鏽跡就消失了。近幾日只要離開身邊,就會感覺像是要消失一樣。」

  秦太白面無表情的用食指摩擦掉拇指上的血跡,淺淺淡淡的顏色登時消失在指尖。他道:「當然要消失,他不止一次強搶過你的身體吧。不管是什麼東西,搶奪飼主的身體都要有被反噬的覺悟。天下用刀的人如此之多,不是人人都能做飼主的。」

  禪景一驚,「救不得了嗎?」

  「你要救他?」秦太白皺眉,「你救他做什麼。」

  禪景語結,握緊刀柄,感覺其上滾動的熾熱,喃喃道:「我看得見他,怎麼能不救他……」

  「他意圖奪身,一旦成功,你的神識就會被碾壓泯滅。世上還有你這個人,卻又沒有你這個人。你確定要救他?」

  禪景想起潺淵惡劣的眼,胸口沉悶,卻還是道:「……救他。」

  刀上傳來一陣鼓動,像是心跳的鼓動,通過禪景的掌心,直達他胸口。

  「那就繼續往東去。」逐歡攥著秦太白原先被劃到的拇指,對禪景道:「刀的事情,劍冢最有辦法。雖然他們叫劍冢,可天下名器幾乎都出劍冢。你的刀古怪,尋常人幫不了什麼,就是太白也不行。他被反噬卻沒立刻消失,想必也是這一路母玉的功勞。故而你更該往東去,穿越極東之海,說不定就能找到劍冢所在。」

  說不定?

  「這需機緣。」逐歡頗為神秘的偏頭,「也許你才出烏有峰就能到達,也許你直到極東之盡也找尋不到。倘若他命真不該絕,你就去吧。」

  「極東……之盡。」禪景呢喃。

  他沒有去過,他兄長沒有去過,他父親也沒有去過,禪家沒有一個去過。所以他從未料想過有一日自己會去,這個名字太陌生了,陌生到讓他已經察覺出這一路的遙遠和風霜。

  「到了劍冢就能救他?」

  「或許。」逐歡微掀的唇角魅惑,與他精緻稚俊的模樣不符,他像是誘惑一般道:「或許劍冢也給不了好辦法,但只有他們能給你辦法。你也許會死在途中,就算通過人群,極東之海也會阻擋你的腳步。你還要去?」

  禪景點了頭,這一次連猶豫都沒有。

  「作為交換。」秦太白起身去了內屋,又迅速出來,將一把窄短漆黑的匕首遞給禪景,道:「這個送你,母玉我收下了。」

  「母玉本就是道長囑我帶給前輩的,不是我的東西,如何能與前輩當交換?」

  「值得。」

  母玉已經被秦太白用極細的烏絲穿過,掛在了逐歡的脖頸。如果不是禪景昨夜的趕來,恐怕就是秦太白也要暴躁一時。對他而言逐歡為重,這筆情他記著了,當然要替禪景解決問題。

  匕首也不是普通的匕首。

  禪景已經有潺淵在身,背不了更多的刀,只能給他便於攜帶的匕首。這把匕首不是來自劍冢,而是出自游峨山人之手,是秦太白離開游東門後在包裹里發現的。這匕首沒有封魂,但不輸給任何有封魂的匕首。

  禪景接下來,珍重的道了謝。

  ——*——*——*——

  元春夜時。

  豆蔻和他爹一起放的煙火,看著火光刺溜一聲猛躥上天幕,在砰地炸出漫天色彩,不由得笑起來,看得入迷。

  這個夜沒有人離家,村里家家戶戶的站在院中仰頭看煙火。絢麗的光芒泯滅又燦爛,甚至連烏有峰上的秦太白和逐歡也吸引了出來。

  逐歡被裹的厚實,秦太白手固在他肩頭,兩個人坐在自家的房頂看煙火。逐歡哈了幾口氣,忽地笑起來。

  秦太白手背貼上他有些冰涼的臉頰,問道:「傻笑什麼。」

  「等李瞑雲什麼時候起了興來要人,我們交不出怎麼辦?」

  「涼拌。」秦太白微側頭用頰面貼住他的,也笑了笑:「這的確是個辦法,我覺得挺好。那刀既然是人就有心,這一路若是當真合不來,他是走不到劍冢的,走不到劍冢,這刀就如同廢物,留之無用。若是真的到了,不是正好?既圓了這小子的念想,也應了李瞑雲的擔心。」

  「你何時這般聰明了?」

  秦太白笑,放緩了聲音:「那是你聰明。」

  逐歡輕哼了哼,唇角卻翹了起來。

  其實劍冢就在極東之海的對面,只要跨越極東之海就能找得到。但這一路的確遙遠的嚇人,如若沒有足夠的默契和執念,也是到不了的。李瞑雲將禪景推到他們這裡來,正是擔心潺淵侵蝕,想讓他們尋了法子讓禪景棄了這刀,以免徒生事故。可是秦太白和逐歡偏偏不欲棒打鴛鴦,不如指去一路,讓禪景自去決定要不要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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