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3章 所謂一物降一物（2）
陸薄言怔了一下。
倒不是被穆司爵問住了，而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穆司爵這個樣子。
在他的印象里，穆司爵是一個做任何事都很有把握的人。「失敗」這兩個字，仿佛天生跟他絕緣。
至於那些原本不太有把握的事情，他總是有辦法讓事情變得有把握。
這也是儘管他不在公司，公司項目卻依然能夠正常運作的原因。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工作和生活的巨輪，在他的掌舵下，一直完美地按照著他預定的方向航行。
許佑寧就像意外拍打進船艙里的巨浪，徹底動搖了穆司爵的信心。
穆司爵拿這股「巨浪」沒有辦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對待她，免得她再製造出更多意外。
陸薄言想到一句很應景的話，唇角微微上揚。
穆司爵不用問也知道，這笑意針對的是他，無聲遞給陸薄言一個詢問的眼神。
陸薄言說：「你和佑寧，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穆司爵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你以為你和簡安不是？」
「……」陸薄言無法反駁，決定終止這個話題。
他們有的是正事可以聊。
「……咳。我剛收到白唐的消息，國際刑警發現疑似康瑞城的蹤跡。」陸薄言說話間，表情逐漸恢復一貫的嚴肅。
穆司爵的眉宇一瞬間冷下來，問：「在哪裡？」
陸薄言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就響起來，屏幕上赫然顯示著白唐的名字。
「接。」穆司爵顯得更為急切。
不用猜也知道，白唐肯定是打來告訴他們後續消息的。
穆司爵猜的沒錯，但他沒想到，後續消息會澆滅他剛剛被點燃的希望。
「我們確認過了，剛才發現的線索只是康瑞城的煙霧彈，他根本不在那裡。」白唐有不甘也有憤怒，咬牙切齒地說，「王八蛋，詭計多端！」
陸薄言當然也感到失望，但談不上憤怒。
用無數煙霧彈來掩飾真正的行蹤，確實比較符合康瑞城一貫的行事風格。
但是，只要他們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到康瑞城到底在哪裡。
「哎，那個什麼，這件事先別告訴穆七了。」白唐逕自道，「省得他看到希望又失望。」
「……」陸薄言不說話，看向穆司爵。
穆司爵撥弄了一下手機，屏幕正對著他，冷不防說：「我都聽見了。」
「……我x！」白唐明顯是真的被嚇到了，聲音都開始扭曲變形，「穆老大，你也在呢？」說完乾笑了兩聲，但依然掩飾不了分散在空氣中的尷尬。
穆司爵沒有和白唐寒暄，開門見山地說：「把你們發現線索，和最終確認是煙霧彈的完整經過告訴我。」
康瑞城扔下「煙霧彈」的同時，說不定會留下痕跡。他們也許可以通過這些痕跡，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白唐完全理解穆司爵的想法，當即說：「我們有一份詳細報告，馬上發給你。」
穆司爵掛了電話，打開手機郵箱，果然看到一封來自白唐的新郵件。
他把郵件里的附件列印出來，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仔仔細細地看。
但是，沒有什麼發現。
康瑞城就是單純地放了個煙霧彈誤導他們，沒有留下任何有跡可循的線索。
穆司爵最終放下十幾頁的報告，捏了捏眉心。
陸薄言問：「沒什麼發現？」
「沒有。」穆司爵說，「康瑞城明顯是慣犯，把現場清理得很乾淨。」
「……這才符合康瑞城的做事風格。」陸薄言說，「如果現場真的有什麼指向性很明顯的線索，我們還要懷疑，康瑞城是不是故意留的。」
的確，就算找到線索，他們也要衡量線索的真實性。
畢竟，康瑞城這種人，留下線索的可能性太小了。
穆司爵只是不想錯失任何機會，才會去抓一個這麼微小的可能性。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來，隨後是周姨溫暖的聲音：「薄言，司爵。午飯準備好了。下樓吃飯吧。」
瀰漫在書房的沉重，瞬間煙消雲散。
這也是他們不同於康瑞城的地方。
他們有家，有家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可以在家裡找到最原始最溫暖的治癒。
陸薄言和穆司爵一起離開書房，跟著周姨下樓。
樓下，儼然是一個溫暖熱鬧的小世界。
小傢伙們還在玩，而且很明顯玩到了忘記吃飯這件事。
唐玉蘭只能提醒別墅區第一小吃貨相宜：「相宜，午飯好了哦。你猜媽媽今天會給你做什麼好吃的？」
小相宜的注意力終於從玩具上轉移，眨眨眼睛萌萌的看著唐玉蘭：「媽媽？」
「嗯。」唐玉蘭點點頭，聲音里仿佛有美食的誘惑，「今天是媽媽親自下廚哦。」
小姑娘一雙酷似蘇簡安的桃花眸亮起來，像落進了兩顆璀璨的星星，眸底充滿期待，一下跳起來撲進唐玉蘭懷裡，鬧著要去吃飯了。
「西遇。」唐玉蘭鬆了一口氣，開始叫西遇，「妹妹和弟弟餓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西遇乖乖點點頭，不忘拉著念念一起起來。
只要有人扶著，念念已經可以邁步走路了。而西遇現在的力道，正好可以穩穩地扶著念念。
西遇指了指餐廳，示意念念往那邊走。
念念看了看，竟然乖乖朝餐廳走去了。
要知道，在家裡，他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肯去餐廳了。
周姨不得不感嘆，小傢伙雖然不太聽她和穆司爵的話了，但還是一如既往地聽哥哥姐姐的話啊。
感嘆之餘，周姨更多的還是欣慰。
西遇和相宜的陪伴，將會成為念念的人生當中，一段溫馨美好的回憶。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這樣的童年回憶。
念念，是不幸中的萬幸。
午飯後，幾個小傢伙乖乖睡下，負責帶孩子的大人們終於得以喘一口氣。
周姨覺得有些乏了，回家去睡個午覺，客廳里只剩下蘇簡安和唐玉蘭。
唐玉蘭織毛衣，蘇簡安想接著看書，但剛坐到沙發上，就收到洛小夕的消息，說她下午帶諾諾過來。
蘇簡安還沒來得及回復，洛小夕就又發來一條新的語音消息。
「我再不帶諾諾過去，小惡魔就要把家拆了！」
蘇簡安又好奇又想笑，發了一個疑問的表情給洛小夕。
她搞不懂，為什麼不帶諾諾過來，諾諾就會把家拆了？
洛小夕很快發來一段語音，開頭就是一聲長嘆，接著說：「諾諾吃完中午飯就鬧著要去找西遇和相宜，但是他的午睡時間要到了，亦承不讓去，非要等他睡醒再說，小傢伙就開始鬧了唄。」
蘇簡安聽完，發現洛小夕又發了新的語音消息，系統自動繼續播放。
洛小夕哈哈笑了幾聲，接著說：「你知道我媽說什麼嗎？她說可算是見到比我小時候還難搞的小孩子了！」
「撲哧——」蘇簡安忍不住跟著笑了，問，「現在呢？諾諾還在鬧嗎？」
「沒，被他爸訓了一頓睡著了。」洛小夕說，「等小惡魔睡醒我帶他去你家。」
「好。」蘇簡安說，「司爵和念念也在，你跟我哥一起過來吧，晚上一起吃飯。」
洛小夕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好啊！」
蘇簡安掛了電話，唇角依然有笑意，但也隱隱有些擔憂。
諾諾跟同齡的孩子比，確實不是一般的能鬧，這樣下去……
唐玉蘭雖然在織毛衣，但也注意到蘇簡安臉上的異常了，問了一句：「諾諾怎麼了？」
蘇簡安把事情跟心中的擔憂一一告訴唐玉蘭。
唐玉蘭聽罷，擺擺手說：「你別想那麼多了，不會的。諾諾以後，一定會是一個溫潤有禮的謙謙君子。」
老太太一臉篤定，仿佛她是從未來而來，已經看到了諾諾長大後的樣子。
蘇簡安不由得好奇：「媽媽，您說的是真的嗎？」
唐玉蘭不假思索地點點頭：「當然。」
「那……您是怎麼確定的啊？」蘇簡安一瞬不瞬的看著唐玉蘭。
「當然是根據亦承確定的。」唐玉蘭笑了笑，又低頭繼續織毛衣，一邊說，「你哥那樣的人，教出來的孩子，不會是個紈絝子弟的。你對別人沒有信心，對亦承還沒有信心嘛？」
蘇簡安想了想，覺得唐玉蘭的話很有道理。
念念現在再怎么小惡魔都好，蘇亦承還是有辦法管住小傢伙的。
現在有，將來自然也會有。
所以，她的擔心，純屬多餘。
就像唐玉蘭說的，她的小侄子，將來一定會是一個溫潤的紳士。
這麼想著，蘇簡安只覺得如釋重負，舒舒服服地窩回沙發上，繼續看書。
下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的玻璃，在窗前散落了一地。一眼看過去，仿佛滿地都是春天溫暖的光。
蘇簡安看著書，書本卻緩緩停止了翻頁。
她在沙發上睡著了。
唐玉蘭沒有注意到，反而是陸薄言下來正好看見了。
「哎喲。」唐玉蘭示意陸薄言，「拿張毯子給簡安蓋上吧?」
「不用。」陸薄言說，「我抱她回房間。」
唐玉蘭點點頭：「也好，讓她回房間好好休息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