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我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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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蘇韻錦告訴沈越川他的身世,沈越川對她的態度就一直都是,不親近,但是也不過分疏離。

  就是這種不冷不熱,讓蘇韻錦摸不清楚沈越川的想法。

  直到這一刻,蘇韻錦才恍然大悟。

  沈越川不是不願意原諒她,也不是記恨她。

  他只是害怕自己不能好起來。

  是啊,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當年強韌如江燁,在得知自己生病後都坦誠他的內心是恐懼的,更何況沈越川?

  不同的是,沈越川害怕的不是病魔本身,而是害怕他的離開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痛苦。

  所以,他不但刺激蕭芸芸放棄他,而且拒絕親近她這個親生母親。

  沈越川私以為,只要還沒有感情,他的離去對她們來說就不算什麼。哪怕那一天真的來臨,也只是像平靜的湖面被投進了一顆石子,一圈圈波紋漾開後,很快就會恢復平靜。

  其實,在知道自己的病情後,沈越川一直在為她和蕭芸芸著想。

  蘇韻錦雙手捂住臉,突然哭出聲來。

  哪怕是在看見江燁瘦得不成|人形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心酸和難過。

  「女士,」一名路過的護士停下腳步看著蘇韻錦,「我能幫你什麼嗎?」

  蘇韻錦擺擺手:「我沒事,謝謝。」

  進出這家醫院的人,經濟實力都不弱,從蘇韻錦的裝扮來看,護士能斷定這是一個事業有成的女人。

  但是病魔面前,每個人都同樣脆弱,護士無法確定蘇韻錦是有家屬患病,還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只是遞給她一張紙巾,然後默默的走開了。

  蘇韻錦擦乾眼淚,往henry的辦公室走去。

  這時候,henry和沈越川的談話剛好結束,看見蘇韻錦,henry笑了笑:「你來得剛巧,我正好要帶越川去做檢查。」

  蘇韻錦點點頭:「我陪他一起。」

  henry嘴角的皺紋彎得更深了,和助手領著沈越川往第一個檢查項目的檢查室走去,蘇韻錦跟在他們身後。

  沈越川問了一下,所有的檢查項目加起來,大概要耗費兩個多小時。

  這對缺乏耐心的沈越川來說,簡直就是噩耗。

  可是再不情願,她也還是要接受一項又一項檢查,有些檢查他聽說過,有些聞所未聞,有些henry親自動手,有些是助手來完成……

  時隔十幾年,沈越川又一次嘗到了被人「擺布」的滋味。

  雖然說這次「擺布」他的是醫生,而且醫生沒有任何惡意,但是他還是要強調,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沈越川唯一可以接受的,大概只有蘇韻錦溫和體貼的陪伴。

  檢查的項目太多,要上上下下跑好幾層樓,蘇韻錦一直跟著,沒有說過一個累字,還幫著他填了一些資料。

  每一個項目,蘇韻錦都和henry交流,問清楚這個項目的檢查目的,要檢查多久。

  沈越川不是沒有進過醫院,但他一直是一個人。

  一個人掛號,一個人面對醫生,一個人交費取藥。

  他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不是脆弱的小女生,不需要親人或者朋友陪伴。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有親人陪在身邊,哪怕她不能幫你分擔痛苦,但始終還是和一個人的狀態有區別。

  誠如那句話所說,一個人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這很棒,但有親朋好友陪在身邊,總歸不至於孤單。

  而且,那份就算臨時出了什麼事也不怕的安心,一個人的時候,是永遠不會有的。

  兩個小時後,henry告訴沈越川,檢查完畢。

  沈越川長長的鬆了口氣:「什麼時候能得到結果?」

  「耐心等兩天吧。」henry拍了拍沈越川的肩膀,「這一次,我要一樣一樣仔仔細細的慢慢來,你也不要急。相信醫學,相信我,ok?」

  沈越川別無選擇,只能笑著點頭。

  「好了。」henry又說,「你們可以走了。去吃個飯或者喝杯咖啡,都是不錯的選擇。」

  出了門診部大樓,沈越川停下腳步看向蘇韻錦:「一起吃飯吧。」

  蘇韻錦喜上眉梢,但還是極力壓抑著聲音里的激動:「好啊。」

  沈越川拿出手機:「你想吃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吧。」蘇韻錦的語氣里透出無奈,「這十幾年在國外,西餐已經吃膩了。想吃正宗的中餐,還要開車跑好遠。國內這麼便利的條件,不利用白不利用。」

  沈越川倒是無所謂,聽蘇韻錦這麼說,打了個電話到追月居,讓經理臨時給他安排一個兩人的位置。

  打電話的空檔里,沈越川已經從車庫把車子開出來,他停車,下來替蘇韻錦打開了車門。

  醫院距離追月居不是很遠,不到三十分鐘,沈越川的車子就停在追月居門前,有服務員上來打開車門,領著沈越川和蘇韻錦走進餐廳。

  落座後,沈越川把菜單遞給蘇韻錦,蘇韻錦卻沒有怎麼看,脫口而出就點了幾個菜。

  沈越川注意到,蘇韻錦點的都是這家餐廳的百年招牌菜,從餐廳開始營業就一直存在菜單上,感到有些奇怪。

  蘇韻錦似乎是看透了沈越川的疑惑,笑著說:「這裡是我最喜歡的茶餐廳,很多年沒有吃了,但是這裡的口味和菜式,我都還記得。」

  她像是陷入了回憶,頓了頓才接著說:「當年,我還跟你父親說過這家餐廳。我們約好,畢業回國後,就來吃這裡的招牌菜。」

  說完,蘇韻錦看向沈越川,目光變得有些迷濛——沈越川長得真的很像江燁。

  唯一的區別,或許只有氣質。

  當年的江燁,給人一種乾淨舒服的感覺,沒有任何威脅性,紳士得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沈越川則完全相反,他輕佻而又優雅,像一陣不羈的風,不會在任何地方生根,女孩子本來應該對他唯恐避之而不及。

  要命就要命在,他的五官生得實在太好,優越的條件賦予他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他的一言一行、舉手投足之間,都在散發著強烈的吸引,讓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難怪冷靜理智如蕭芸芸,都沒能逃過沈越川的手掌心,就像蘇韻錦這輩子都無法遺忘江燁。

  蘇韻錦的笑意里滲入了一絲苦澀:「可惜,他最終還是沒有嘗到這裡的老招牌菜,他的口味一直很清淡,所以很喜歡這個菜系的菜……」

  沈越川想了想,問:「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

  「……」

  「不。」蘇韻錦說,「他走的時候,你在他懷裡,我在他身邊。他應該只有遺憾,沒有痛苦。」

  沈越川心裡有什麼在劇烈的翻湧,他垂下眼眸,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想像那個畫面。

  他問錯人了,他父親走的時候,痛苦的人應該是蘇韻錦。

  蘇韻錦擦掉從眼角流出的淚水,從包包里拿出一個藍色的信封遞給沈越川。

  生在網際網路時代,沈越川已經十幾年沒有收到紙質的信了,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你父親留給你的。」蘇韻錦說,「他走前,留了兩封信在henry那裡。一封是我的。這封……他讓henry轉告我,等你滿十八歲再給你。對不起啊,遲到了很多年。」

  沈越川接過信,巴掌大的東西,不足一厘米厚,他拿在手裡,卻覺得有千斤重。

  這是他和他素未謀面的父親,唯一的關聯。

  「我不知道他在信里跟你說了什麼。」這麼多年,蘇韻錦一直沒有拆開過這封信,「我怕他怪我遺棄你,所以,我從來不敢看。」

  沈越川就像收藏什麼至關重要的物件一樣收好信:「當年選擇放棄我,我真的不怪你,你也不需要自責。」

  「……」蘇韻錦看著沈越川,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什麼來。

  「那樣的情況下,你放棄我是最好的選擇。」沈越川說,「否則的話,我不知道會被蘇洪遠送到哪裡,也不可能認識薄言和穆七。我的生活,也許會比在孤兒院更加糟糕。」

  蘇韻錦顫聲問:「你真的這麼想?」

  「沒錯。」沈越川說,「年齡還小的時候,我確實怪過你,甚至恨過你和我父親。但是現在,我已經放下了,你也不需要再放在心上,我是認真的。」

  蘇韻錦還是沒有忍住,眼淚驀地奪眶而出。

  她攥著一張紙巾,不斷的擦拭從眼角滾落的淚珠,眼淚卻好像永遠也擦不完一樣,最後,她索性用手捂住臉,紙巾就按在雙眸上。

  遺棄沈越川的事情,一直是蘇韻錦心底的一個結。

  這麼多年來,這個結打在她的心底,從來不見天日,卻保持著鮮活的生命力,時不時就收緊,讓她一陣劇痛,比江燁的離去更讓她遺憾和難過。

  在這種非人的精神折磨下,噩夢常年困擾著蘇韻錦,她總是夢到江燁,或者剛出生時的沈越川。

  她夢到江燁指責她,連他們唯一的孩子都照顧不好。夢到還是嬰兒的沈越川一點一點的長大,卻一字一句的跟她說會恨她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蘇韻錦一度以為,她再也沒有補償的機會了,她永遠不會得到孩子的原諒。

  所以這麼多年來,她連嘗試都不敢嘗試著尋找沈越川。

  直到接到henry的電話,她猛地意識到,她不能那麼不負責任,不能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恐懼,就讓孩子重蹈江燁的悲劇。

  再後來,她開始尋找沈越川,可是陸薄言有意保護沈越川的資料,她尋遍了整個美國的孤兒院都一無所獲。

  但幸運之神還是願意眷顧她的,她為了參加蘇亦承的婚禮,踏上闊別二十餘年的故國。

  一出機場,她就在最熟悉的地方找到了她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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