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要陸薄言無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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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蘇簡安怎麼也沒想到,陸薄言是要帶她來這裡。

  所愛的人在這裡永別長眠,陰陽在這裡兩隔,這大概是世界上承載了最多悲慟的地方。

  陸薄言把帶來的鮮花放在墓碑前。

  是新開的花,鮮妍的花瓣上還沾著晶瑩剔透的水珠,一片生機美好的景象,墓碑上的照片卻已經泛出了陳舊的huang色。

  生命對時間來說如此微不足道,誰走了都好,它從不停下腳步。

  不用看得太仔細,就能發現陸薄言的五官和他父親有幾分相似,特別是輪廓,區別在於他的線條更加分明冷峻,不苟言笑時,蟄伏著一種凌厲的攻擊性。

  照片上,他的父親穿著那個時候的三件套西裝,一副金屬無框眼鏡,往後梳的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更顯溫潤和謙遜。

  在當時,他應該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律師。

  可惜的是,十四年前的今天,一場車禍逼得他不得不和這個世界道別。

  「這個地方,是我替我爸選的。」陸薄言撫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他喜歡山水,還在的時候,只要一有時間,他就喜歡帶著我和我媽去郊遊。」

  蘇簡安扣緊陸薄言的另一隻手,語聲猶豫,「那個時候……車禍是怎麼發生的?媽告訴我,當時你在車上,目睹車禍的整個過程。」

  陸薄言閉了閉眼睛,蘇簡安還是捕捉到了他眸底一閃而過的痛苦。

  她突然心生不忍:「你不想說的話,可以……」

  話只說了一半就被陸薄言打斷了——

  「當時我爸打贏了一個在別人看來不可能贏的官司,準備帶我和我媽去旅遊。我跟著他去買帳篷。車子開到天長路路口,一輛大卡車迎面撞過來……我爸剛從車裡被救出來就走了,他還有話沒跟我說……」

  說著,陸薄言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竟然已經過去十四年了。

  可那輛迎面撞過來的卡車。

  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父親緊緊護著他的力道。

  以及被從撞翻的車子救出來、只來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與世長辭的父親的面容……

  都清晰的刻印在他的腦海里,無論過去十四年還是一百四十年,對他而言都像是發生在昨天那般刻骨銘心。

  薄言……

  這是父親留在人世間的最後兩個字,哪怕他無所不能,也永遠無法知道父親當時究竟想和他說什麼了。

  「我媽臨走的最後一句話,是叮囑我哥要照顧好我,還有他自己。」蘇簡安偏過頭看著陸薄言,「所以我猜,你爸爸當時想跟你說的,或許也是這個。不管他在不在,他一定都希望你和媽媽能過得很好。」

  陸薄言沒有出聲。

  他看著蘇簡安,所有的悲傷都不加掩飾,纖毫畢現的暴|露在眸底。

  透過他的眼睛,蘇簡安似乎看到了十四年車禍發生的瞬間,那個恐懼無助的年輕男孩。

  她悄無聲息的握緊陸薄言的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至親的痛,唯有時間能治癒。

  在這種不可逆轉的悲傷面前,再誠摯的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起不了任何安撫作用。

  沉默間,一陣腳步聲從他們的身後漸漸逼近,蘇簡安聽來覺得耳熟,下意識的回頭——

  「媽?」

  驚訝了一瞬,蘇簡安就明白了——今天是陸薄言父親的忌日,唐玉蘭出現在這裡合情合理。

  傭人替唐玉蘭撐著一把黑傘,她倒不那麼意外在這裡見到蘇簡安和陸薄言,微微一笑:「我在下面看見你們的車了。」

  唐玉蘭十分坦然,走到丈夫的墓碑前,保養得宜的手撫過那張泛黃的照片。

  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變得悲涼。

  「十四年了,我都老成這樣了,你卻還是年輕時的樣子。」唐玉蘭摸了摸自己的臉,陡然失笑的瞬間,眼眶也泛出了一圈紅色,「你會不會嫌棄我?」

  你撒手人寰,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成了這樣。

  你……怎麼忍心?

  唐玉蘭將哭未哭,蘇簡安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媽……」

  唐玉蘭擺擺手,示意她沒事。

  她拉著蘇簡安站到前面去,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已逝的丈夫就在她的眼前,說:「這是簡安,薄言的妻子。你要是還在就好了,就能親眼看看我們兒媳婦有多漂亮。」頓了頓,她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這麼說你會不會不高興?也許你現在能看得到我們呢?」

  蘇簡安抓著唐玉蘭的手,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這十幾年來,她是不是一直都這樣自欺欺人丈夫看得到她?

  唐玉蘭還是那副「我沒事」的樣子,擦了擦眼角:「簡安,我有幾句話想跟薄言說。你去車上等我們,好吧?」

  蘇簡安下意識的看向陸薄言,他朝著她微微頷首,她心領神會,轉身離開,半途的時候忍不住回過頭,只覺得陸薄言和唐玉蘭的背影都沉重萬分。

  「薄言,」唐玉蘭的神色不知何時變得嚴肅起來,她緩緩開口,「我一直都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今天當著你爸爸的面,你跟我保證,你沒有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她已經失去了丈夫,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

  她只是一個女人,寧願放下仇恨,含飴弄孫的度過晚年,然後去另一個世界和丈夫團聚。

  她不願意再看到任何人為的「意外事故」。

  「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出事。」陸薄言神色淡然,一字一句卻格外篤定,「我有分寸。」

  唐玉蘭捂著狂跳的心口:「簡安知道嗎?」

  「瞞不住的時候,我會告訴她。」陸薄言說,「現在還沒必要讓她知道。」

  許多苦口婆心的話就在唇邊,但最終唐玉蘭只是說了四個字:「注意安全。」

  她生養了陸薄言,看著他長大,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性格。

  仇恨在他的心底蟄伏了多少年,他就已經準備了多少年。現在要他放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陸薄言扶住唐玉蘭,「媽,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儘快把事情處理好。」

  唐玉蘭點點頭:「不要讓簡安在下面等太久,你先回去吧。」

  「好。王嬸——」陸薄言叫隨著唐玉蘭一起來的傭人,「麻煩你照顧我媽。」

  「放心吧。」王嬸笑著點點頭,「我會陪著太太的。」

  陸薄言轉身下去,遠遠就看見蘇簡安站在車門外朝著他這邊張望。

  秋意越來越濃,a市的天氣也越來越冷,今天郊外的寒風更甚,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明顯無法禦寒,只能用手臂環著自己。

  傻瓜。

  陸薄言不自覺的加快步伐走下去,來不及說什麼就拉開車門按著蘇簡安坐進去,「不是叫你在車裡等我嗎?」

  「我不放心。」蘇簡安秀氣的眉頭微鎖,「媽怎麼樣了?」

  「沒什麼。」陸薄言拉過蘇簡安的手捂在手心裡,「過了這幾天,她的情緒就會恢復。我們不要去打擾她,給她空間就好。」

  「……」蘇簡安看著陸薄言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茫然,「會不會有一天……」

  她的擔憂尚未道出,就被陸薄言阻攔了:「不會。」他斬釘截鐵,「你擔心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

  蘇簡安定了定神,心裡好歹安定了一下。

  這時,黑色的轎車緩緩啟動,開出墓園時,陸薄言回頭看了一眼這裡。

  十四年前,他把父親安葬在這裡。

  十四年來,他從沒有忘記過活生生的父親是怎麼變成了一捧骨灰的。

  而康瑞城這個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陸薄言的眸底不動聲色的掠過一抹陰冷——無論如何,他要將康瑞城繩之以法。

  殊不知,此刻康瑞城的手上,也握著他的資料。

  瀏覽完那幾頁資料後,平整的a4紙在康瑞城的手上變成了一團,最終被他狠狠的摜在地上,那股狠勁像在朝著地方扔炸彈似的。

  東子摸不著頭腦,「哥,怎麼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康瑞城,就好像聞到了血xing味的野獸,恨不得下一秒就張開血盆大口將獵物拆骨入腹。

  「居然是他。」康瑞城笑得格外yin冷,「難怪,難怪第一眼我就覺得他面熟。陸薄言,陸,姓陸的……我早該懷疑了!」

  他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面有一張十幾年前的報紙,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但那個碩大的標題卻還是清清楚楚——

  知名律師遭遇不測,妻兒自殺身亡。

  報導附了一張黑白照片,是波浪起伏的海面,海邊放著兩雙鞋子。

  當時所有人都相信唐玉蘭帶著陸薄言自殺了,他也以為是自己成功的逼死了這對母子。

  可陸薄言居然還活著,這麼多年來他在美國好好的活著,還回國一手創建了陸氏這座王國,成了a市呼風喚雨的人物。

  原來,能在a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明明就是他們康家!

  康瑞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起蘇簡安,那抹笑又變得更狠了:「非常好。」

  反正他已經開始後悔當年那麼輕易就逼死唐玉蘭和陸薄言了,如今得知他們還活著,他正好可以慢慢地折磨他們。

  還有蘇簡安,陸薄言對她似乎是真愛,把她搶過來,陸薄言會不會崩潰?就像當年那個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的他?

  「東子!我要陸氏的資料,全部的,詳細的資料!」

  「我這就去整理!」東子不知道康瑞城怎麼了,連滾帶爬的滾去搜集資料了。

  康瑞城平復了一下被震動的情緒,又接到了阿寧的來電。

  「我剛剛確認一件事情,穆司爵和a市的陸薄言……是很好的朋友。」阿寧的聲音里充滿了不確定,「陸薄言是很不好對付的人物,穆司爵這邊,我們恐怕沒那麼容易就能拿下。」

  「他們是朋友?」康瑞城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毒蛇似的笑,「剛好,我一手,把他們全都端起來!這一次,我不要陸薄言死,我要他永遠無法翻身!」

  遠在g市的阿寧心頭一凜——不是要對付穆司爵嗎?什麼時候扯上陸薄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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