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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弄錯了,木府的主人是我。」

  姑娘半點不怕,小臉上還是漾著甜笑。

  「您雖然歸來,但不是主人,而是客人,還是位不速之客。」

  俊美的笑容,逐漸扭曲變化。

  男人美如白玉雕琢的雙手,端起空的茶杯,掌心拂過杯口,杯中竟就浮出一座小小的硯城。

  「硯城,是我的。」

  他宣布。

  「我回來,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您說的是夫人嗎?」

  姑娘問道。

  「很抱歉,夫人是絕對不可能離開這兒的。」

  公子一字一頓,咬牙警告。

  「把她還給我!」

  「很抱歉,規矩就是規矩。」

  她眼中有著同情,但堅決不肯讓步。

  「你我都清楚,能維持硯城的平衡,都是歷任主人犧牲最在乎的那人,才能換來的。您期滿時不願意獻出夫人,犯下硯城大忌,才會被逐出萬里之外。」

  「廢話少說,你把她藏在哪裡了?」公子的雙眼,綻出血紅精光。

  「您告訴上上任主人,將他夫人藏在哪裡了嗎?」她不答反問。

  向來溫暖舒適的大廳,陡然吹起陣陣寒風,變得猶如嚴冬般寒冷,懸在牆上的燈籠瑟瑟顫抖著,燭火也惶恐的忽明忽滅。

  「很好,你既然不說,那我就毀了這座城,親手把她找出來!」

  一滴茶水,從他的指尖滴下,落在淺淺的杯中。

  驀地,烏雲覆蓋天際,前所未有的暴雨傾盆而下。

  天色昏暗,但閃電劈下,閃起銀白色的光亮,才照亮公子半邊側臉,滿是笑意卻森然駭人,眼裡的寒意,幾乎能凍結成冰。

  「這城是我的,我要讓他們生,他們就能生;我要他們死,他們就必須死。」

  杯中的水越積越多,人們慘叫連連,他卻滿不在乎,無情的戲弄著。

  姑娘好整以暇,只是喚了一聲「黑龍。」

  果然!就知道是找他。

  黑龍輕哼一聲,迅速飛出大廳,來到烏雲之上,就看見一群白衣人,個個都拿著水桶,手握杓子,不斷朝硯城潑水。每一杓的水,落到地上就是一尺,儘管硯城水渠通暢,也受不住無盡的潑灑。

  大水奔騰而下,在城裡漫的越來越高,城中無論人鬼,都被淋得濕透,哭天喊地、驚懼交加的爬山屋頂,努力不被高漲的水吞沒。

  黑龍單手化為龍掌,勢如疾風,朝白衣人划去。

  銳利的龍爪,將白衣人都切碎,連烏雲也被劃開,暴雨停歇,天際放晴,又露出陽光,暴漲的洪水,又順著水渠流散,陷溺在積水中的人們,這才送了一口氣,狼狽的相互扶助。

  黑龍站在雲端,往木府看去,能清晰看見大廳里的動靜。

  公子不怒反笑,拿著空杯把玩,彈指輕輕一敲。

  就聽得轟隆連聲,整個硯城都震動,地面如江河開裂,崩開無數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裂口,建築一座座崩塌,落盡無底深淵,人們驚叫奔逃,岌岌可危。

  姑娘不疾不徐,抬眼瞧著躲在一旁的信妖,輕言淺笑,淡然吩咐。

  「一個都不許給我掉下去。」

  「是。」

  儘管再害怕,信妖也不敢違逆命令。

  它飛出木府,深吸一口氣,沿著破裂的地面鋪展開來,擴張擴張再擴張,取代破裂的地面,接住每個墜下的人,硯城有多大,它就鋪展的多大,還探出雙手雙腳,緊緊抓住最大的裂口,阻止硯城落入地底。

  「你都是依賴幫手做事的?」

  接連兩次攻擊都被擋下,公子竟也不惱,探手捏起茶葉,在指尖摩搓,青翠的茶葉瞬間乾枯。

  不僅僅是茶葉,硯城內外的植物,同時都枯萎凋謝。樹上不剩任何綠葉,連花兒也凋落,在地上苟延殘喘,氣味由芬芳漸漸轉為腐敗。

  「我比較懶惰,有幫手很方便。」

  姑娘頗有心得,白嫩的指尖輕觸與茶葉共同沉浮的茉莉花。

  「不過,偶爾要是遇上有趣的事,我也不介意自個兒來。」

  枯萎的茉莉花,被注入生命力,不但恢復原樣,還無止無盡的長出綠葉、長莖,很快就布滿大廳,再如海浪般湧出,所經之處樹綠花開,一掃先前的蕭瑟,長得比先前更茂盛。

  公子的雙眸,陡然精光大亮。

  「你不能阻擋我。」

  握在手中的茶杯,被緊扣住邊緣,杯口的薄瓷碎裂,紛紛滾落到底部。

  轟隆!

  巨大的聲音,引得黑龍回頭,駭然注視雪山之巔。

  萬年積雪全部崩落,發出連聲巨響,下沖的雪化為奔騰的白馬,急速衝刺,眼看就要將硯城踏為平地,掩埋在厚厚的雪層下。

  姑娘卻是不慌不忙。

  「未必。」

  她嫣然一笑。

  僅僅只是一笑。

  愛慕她、臣服她的植物們備受鼓勵,全都奮勇爭先,迅速變高變粗變密集,大樹間有藤蔓相連,空隙再填上各種花兒,在硯城四周組成一座牢固的高強,硬是將崩雪阻下,唯一的漏網之魚,是一片雪花。

  蒼白的雪花轉而轉,轉而轉,飛進木府、飄入大廳,落在公子的面前,悄然融化,化為一滴水,被地磚吮干,再也看不見。

  笑意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狂怒,公子俊美的臉龐,變得分外猙獰,難以相信這個小女人,只掌管了硯城三年,就能讓萬物為她所用,即使是他身為責任者時,也不曾有這種能耐。

  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姑娘雙手一攤,水汪汪的眼睛,無辜的眨動著。

  「我跟您是不同的。」

  公子咬牙切齒,猙獰的笑著。

  「沒錯,你跟我的確不同。」

  從踏入木府至今,他首度與她看法一致。

  「喔,真好,您看出來了。」

  她很是雀躍,愉快的雙手一拍。

  那笑容實在教他生厭。

  「是啊。」

  他揚起手來,往身側垂直一抹,就開了一道無形的門。

  「我們的不同在於,你最在乎的人,我很輕易就能找到。」

  他打了個響指。

  啪。

  無形的門從內而開,從裡頭走出來的,竟是高大健壯、膚色黝黑,總是騎著棗紅色大馬,帶領馬隊進出硯城無數次的男人。

  此時此刻,他雖沒有騎著馬,卻手提大刀,刀刃閃著寒光,雙眼深幽的沒有任何光芒,對一切視而不見。

  她的笑容凍結,連身子也僵住了。

  邪惡的低語,在她耳邊迴蕩,一句又一句的說著:「記得我們共同的朋友吧?」

  那聲音忽遠忽近,找尋到她最脆弱的一處,如毒液般流淌進來。

  「你忙著找尋失蹤的屍體,卻忘了該要保護,你最在乎的男人。」

  在男人空洞的黑眼注視下,她一動也不動,眼睜睜看著他緩慢提起大刀,一步又一步的朝她走來,刀刃的寒光映得他小臉煞白。

  她的確顧及了全部,卻忘了要顧及他。她能保護一座城,此時,卻無力保護他,更無法保護自己。

  惡毒的聲音,還在說著:「他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但是,你遠比我在乎他,太過在乎了。你親自為他療傷、餵餅給他吃,還讓他能不受封印限制,自由出入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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