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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旭日點頭,正要轉身,就聽見岸上傳來動靜。

  幾個被派往南寧城的大漢,半刻都不敢耽擱,把大夫挖出被窩,連同出診的木箱一塊兒帶回來,送進嚴燿玉躺臥的艙房裡。

  老大夫睡得正香,卻被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拖出被窩,不由分說的綁架出城,嚇得差點沒有尿褲子。但是一瞧見躺在床上的傷者,醫者的本能壓倒驚慌,他很快的鎮定下來,開始檢視傷者。

  “他的情況如何?”金金迫不及待的問道,她站在床畔,渾身血污,看來狼狽極了。

  老大夫沒有回答,皺著花白的眉,從出診箱子裡取出些許藥末,均勻撒在傷口上,仔細的包紮妥當後,才轉向金金。

  “背上那一刀砍得極深,雖沒傷到筋骨,但是刀口過長,出血甚多,可能危及性命。”他頓了一下,端詳她慘白的小臉,懷疑她是不是也受了傷。“現在,失血止住了,情況暫時穩定,其餘就要看他是否撐得過去。”

  話還沒說完,跪在旁邊的包子四姊妹小臉一皺,又開始嚎啕大哭。

  “嗚嗚嗚——少主,甲兒以後再也不偷吃了,你別死啊——”

  “嗚嗚嗚——少主,乙兒以後再也不偷懶了,你別死啦——”

  “嗚嗚嗚——少主,丙兒以後再也不偷聽了,你醒來啦——”

  “嗚嗚嗚——少主,丁兒以後再也不會亂說話了,你不要死啦——”

  四張圓嘟嘟的小臉湊在床旁,對著昏迷不醒的主子痛哭流涕,輪流舉手發誓,只要他能醒來,她們就會戒去偷懶打混的惡習,變成勤奮的好孩子。

  “好了、好了,別哭了,先跟我出去,讓嚴大哥好好休息。”艙房裡都是她們的哭聲,傷者哪裡還能休息呢?旭日半哄半拉,一手兩個,把四個小丫頭都帶出去,還細心的關上門。

  金金在床畔蹲下,握住嚴燿玉的手。那黝黑的大掌,失去了原有的炙熱,像寒冰般凍人,她心頭一涼,小手握得更緊。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反正非得救醒他不可。”

  “姑娘,生死由命,不由人的。”老大夫嘆了一口氣,暗嘆這姑娘未免太霸道了些。閻王要人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如果這男人當真難逃一死,他也無可奈何啊!

  “我說了,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好,你非得救活他。”金金緩慢的抬起頭來,清澈的眸子映了燭火,格外的閃亮。“我不讓他死。”她的聲音極輕,沾了血污的小臉顯得堅決萬分。

  那樣的神情,讓老大夫為之戰慄。

  他肩膀一抖,不禁懷疑,這男人要是真的死了,這女人說不定真會鬧下陰曹地府,跟閻王搶人去。

  “老朽盡力就是了。”

  他慎重的說道,從出診箱子裡取出一個布包,將布包置於桌上,接著移近燭火。布包裡頭有幾束銀針,他仔細的取出來,將針尖擱在火上烤了一會兒,再按照各處穴道,炙入嚴燿玉的身軀。

  鷂  器  器

  河中水面映著冷冷的月,船兒隨水輕輕搖晃著。

  甲乙丙丁縮成四團圓球,蹲在艙門外守候,她們擔憂少主的安危,卻又累得撐不住,沒一會兒就打起瞌睡。旭日經過時,隨手拿了兩條毯子,替她們蓋上,免得一覺醒來,四人已經成了凍包子。

  除了最先趕來的兩艘船,隨後又來了四艘,六艘大船高懸燈火,照得河面上明亮無比。兩家的武師分批在甲板上巡視,防衛得滴水不漏。

  雖然尚未查出,那天來襲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人馬,但是這會兒,至少安全上是暫時無虞了。

  老大夫已經告退,被帶到其他房間休息。金金仍守在床榻邊,不肯離開半步。

  夜很深、很靜,她的視線無法從他慘白的臉龐上移開。

  在混亂之中,嚴燿玉還能帶著她,施展輕功上岸。她還以為,他已在銀面人的大刀下全身而退,卻未料那一刀竟是結結實實的砍在他背上。

  偏偏這個男人,受傷也一聲不吭,竟還逞強,對她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倘若不是受傷過重,失血昏倒,難道他想就此瞞住她?

  想到這裡,金金胸口一陣泛疼。

  “嚴燿玉,可惡的你,”金金握著他的手,湊到他耳邊,嘶聲低語。“給我醒過來,聽到沒有?夠了,你贏了,我認輸了,給我醒過來!”

  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認輸。

  他卻毫無動靜,仍舊一動也不動,沒有睜開眼、沒有露出那可惡的微笑;更沒有坐起來,親昵的揉亂她的發,告訴她這只是個惡劣的玩笑。

  她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指掌之下,他微弱的脈搏。

  若換了以前,瞧見嚴燿玉受傷倒下,她不在傷口上撒鹽,就算是大發慈悲了。

  但是,當他真的受傷,在她眼前倒地不起時,一股難以想像的感覺,瞬間迷濛了她的理智——

  金金的心全亂了。

  這個男人非但在十年前以醋換酒,詐騙全城的人,還在她接手商行後,刻意出現在她面前,撩撥她的脾氣、提醒她的失敗。她氣憤他的卑鄙,但是有時候,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狡猾精明。

  直到嚴燿玉倒臥血泊,她才肯承認,自己仍傾心這個男人,一如初相見的瞬間。

  為什麼要救她?難道他是真的在乎她?那些甜言蜜語,其實不是戲弄,而是他的真心誠意?

  就這麼一個晚上,你難道就不能對我和顏悅色些?

  前幾夜他那無奈的笑容,不經意浮現腦海,她喉頭一梗,眼眶一陣酸澀,掙扎半晌才能再度開口。

  “嚴燿玉,給我醒來!你聽到沒有?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我們之間,還有許多帳沒算清楚,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醒來,不許一死了之!”金金靠在他耳畔低語,吐出紅唇的威脅,雖然霸道,卻帶著些微哽咽。

  她就這麼叨絮不停,用盡理由與言詞,希望能煩得他從鬼門關前回身,反覆罵他、逼他、激他、威脅他,也求他——

  夜闌人靜,艙內只有她的低語,與他微弱的呼吸。兩人交握的雙手,整夜不曾鬆開。

  艙房的門,輕輕被推開,劉甲兒圓滾滾的腦袋探進來,鬼鬼祟祟的左看看、右看看,觀察艙房內的狀況。

  一根胖胖的指頭戳著她的背。

  “喂喂,怎麼樣?裡面情況如何?”乙兒蹲在後頭,緊張兮兮的問。

  “行了,大姑娘睡著了。”甲兒把門再推開一些,站起了身,踮起腳尖,偷偷摸摸的端著火盆子進門。

  乙兒、丙兒、丁兒相繼跟上,三人手中分別端了熱水、湯藥和膳食,小偷似的溜進艙房,輕手輕腳的打理房內的物品,還不時偷瞄沉睡的一男一女,就怕吵醒了他們。

  偏偏,丁兒一個不小心,胖腳碰著凳子,凳子一陣晃動,剛煮好的飯菜驚險的滑到邊緣——

  就見乙兒撲上前,急著要搶救,胖手兒左一撈、右一捧,各接住兩個盤子,總算沒讓飯菜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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