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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王來過幾次,自然也知道金凜的原則。

  只是,他一時著迷於幽蘭的美色,又因為被打,而氣昏了頭,才會妄想要就地侵犯她。

  說來說去,是他自己理虧,但是,縱然被金凜撞見,那駭人的怒氣也太不尋常。身為主人,他大可輕描淡寫,開口訓斥奴隸,再遣退她就好,根本用不著拔刀相向。

  任誰都瞧得出,金凜對這個奴隸的在乎,遠遠超過了他護衛其它人時的堅定。他的怒火,燒得那麼炙熱,簡直像是個眼見心愛妻子被別的男人輕薄的丈夫。

  找不到台階可下的狼王,有些惱羞成怒了。

  他方要張嘴,好在,一旁的金冽,在這個時候開了口,出來打圓場。

  「狼王,大廳已備妥酒宴。」他從容走上前去,滿臉都是友善的笑,甚至還伸手,熱絡的攬住全身僵硬的狼王。「走吧,好酒好菜,都在那兒等著呢!」

  狼王眯眼,考慮了一下,終於決定,沒必要為了一個奴隸,跟鷹族為敵。他冷哼一聲,揚手一揮,帶著那群侍從,全都往大廳走去了。

  原本擁擠的迴廊,瞬間冷清不少。

  只剩下軟倒在地上的幽蘭。

  以及握緊雙拳、垂眼注視著她的金凜。

  他痛恨她。

  金凜咬緊牙關。

  他更痛恨自己。

  金凜反覆告訴自己,倒臥在地上的,是一個最惡毒的女人。是她背叛了他,將他誘入圈套,監禁了三年之久,卻又能在事後裝作完全無知,繼續以那無辜的表情、澄澈的眸子,對著他睜眼說瞎話。

  這三年以來,他無時無刻,不深恨著她。

  但是,當親眼看見狼王輕薄她、痛打她時,憤怒占據了他的身軀,所有的理智,全數被怒火燃盡。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揮刀,當場砍下狼王的人頭!

  他深吸一口氣。

  該死!

  他是這麼恨她,為什麼在看到她受欺凌時,卻會覺得無法忍受?

  「凜……」

  軟軟的嗓音,輕喚著他。

  原本倒臥在地上的幽蘭已經清醒過來。劇痛仍在折磨她,頭部遭到痛擊後,她直覺得噁心、暈眩,極度的不適,但是金凜的出現,讓她渾然忘了疼,眼中再度有了光彩。

  他救了她!

  驚喜在幽蘭心中,如春天的花苗,滋長蔓延著。

  金凜出手,逼退了那個邪惡的男人。他救了她!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冷淡疏遠,就像是寒風一般,幾乎就要吹熄她心中希望的火苗。直到今天,在她最絕望的時候,聽見了金凜的聲音、看見了他的憤怒,她才又重拾希望。

  金凜半眯起眼,眼中除了憤怒之外,又添了厭惡。

  厭惡她。

  也更厭惡他自己。

  他走上前,拔出石牆上的刀,不再多看她一眼。

  「謝謝你。」

  她虛弱的聲音響起,迴蕩在空曠的走廊上。

  「我只是不想讓那傢伙,弄髒我的城。」他收刀入鞘,語調冷得像是冰,幾乎能凍人。

  幽蘭強忍著不適,搖搖晃晃的起身。那冷酷的說詞,讓她瑟縮了一下,但卻不能讓她放棄。

  「凜,告訴我。」她柔聲要求著,執意要問個清楚。「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那些誤解。關於你說的一切,我全都不知情——」

  驀地,他爆發了。

  寬厚的掌,瞬間握住她的頸,他巨大的身子,將她抵在石牆上,那雙黑眸灼亮如火,像是要把她燒穿。

  「你不知情?」他厲聲咆哮著,咬牙切齒的重複,恨得簡直想親手扼死她。「你不知情?你不知情?!」

  「我——」

  「你誘惑我,讓我落入陷阱,被捕入牢。你敢說這一切,你都不知情?」金凜怒叫著,猙獰得像是食人的獸。

  嬌弱的嗆咳,從她唇瓣間逸出。頸間的強大壓力,讓她無法呼吸,她被緊抵在牆上,幾乎要嵌進石壁,水眸因為疼痛,湧現蒙蒙水霧。

  她的柔弱,更加觸怒了他。

  「你敢說你從未和你哥合謀,刻意將我留在岩洞裡,誘捕來救我的族人?你敢說你從來不知道,我這三年都被囚禁著?你敢說你從來不曉得,關靖將前來營救我的族人的頭砍下,扔到我面前?甚至讓我看著重傷的族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流血至死?」

  他憤怒的咆哮著,每一句話都隆隆的在廊中迴蕩,如火一般,燒灼著她。

  「不……」她顫聲開口,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搖頭。

  「不?」

  「我告訴你,你可以謊稱不知情,但是,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他冷笑著,嚴酷的臉龐逼近她,咬牙切齒的道:「三年前,是關靖在岩洞裡圍捕了我,將我逮入窟牢。」

  聽見窟牢二字,幽蘭的臉兒,變得極度慘白。她曾經聽過奴僕們竊竊私語著,關於那座牢獄的可怕傳說。

  窟牢位於鳳城外,在沈星江畔一座由巨岩開鑿、由地上延伸入地下的牢獄。牢內所關的都是北國人。

  那座牢獄,是北國人最深的夢魘。人們都在傳說,窟牢是煉獄。但也有人說,寧可入煉獄,也絕不進窟牢。

  她萬萬想不到,在她苦等的這三年中,金凜竟是身陷在那座可怕的人間煉獄裡。想起他劫擄她的那一晚,手腕之間的傷,那半腐的血肉、潰爛的痕跡,她的心就像是被揪住般疼痛。

  他強大的力道,讓她更痛。

  「在窟牢里,關靖什麼都告訴我了,一切!」那些回憶,讓黑眸更黝暗。

  關靖沒對他用刑,是因為他是鷹王,一個在北國舉足輕重的人,也是一個有價值的人質。

  但是,關靖對他做的事情,卻比酷刑更可怕千百倍。

  「他沾沾自喜的告訴我,關於那位令他驕傲的妹妹,是多麼忍辱負重,多麼勇敢堅強的面對我這野蠻的北國暴徒,還幫助他誘捕我、欺騙來救我的族人。」

  他憤恨的掐著她,低語著,罔顧她的顫抖,仔細的告訴她。

  「他們每—個,都被砍去了手腳,丟進窟牢之中,我被拖回去時,有些人還活著,你知道嗎?他們還活著!身上爬滿了蛆,在那堆爛泥中,痛苦的呻吟哀嚎,直至死去。而我,卻被鐵鏈銬在牆上,只能看著。」

  「別……別再說了……」

  她淚流滿面的哭著求他,他卻恨聲堅持說下去。

  「你那親愛的哥哥,不對我用刑,卻堅持要讓我活著看我的族人在我面前流盡了血、腐爛、死去,然後化為白骨。到後來,他懶了,只砍了頭扔下來。你知道,這三年以來,有多少人的頭,被扔進我的牢房嗎?」金凜嘶聲低問,將她箝得更緊。

  北國的人,知道他仍活著,前仆後繼的潛來,卻一個又一個被殺。

  他所熟悉的朋友、部屬,生死之交,一個又一個被砍下頭顱,丟人牢房。而被銬在牆上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發出怒吼,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折磨,逼迫得他幾近瘋狂。

  只是,他沒有瘋。

  為了復仇,他不能瘋。

  巨大的恨意,讓他在腐臭的、暗無天日的牢房裡,咬牙苦撐了過來。直到三年之後,摯友與部屬苦心籌劃,好不容易,才將他從窟牢中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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