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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夜的搜尋,讓他的腿虛軟疼痛,舊傷處有如火焚,但是他完全不在乎,用跛行的腿奔跑,急著要趕去現場,即使快一分鐘、一秒鐘都好。

  崎嶇的產業道路,無情的耗損他的體力,他咬牙奔跑,速度卻愈來愈慢,疼痛讓他頭昏眼花,冷汗直冒,整個人顛顛倒倒,卻還是無法阻止他前進。

  終於,他看到救護車了。

  救護車停在產業道路的轉彎處,幾個急救人員,正在農夫的幫助下,把擔架從牧草園裡抬出來。道路與農地的落差,超過一公尺,幾個大男人費了一番工夫,才把擔架抬上來。

  即使隔著一大段距離,霍森還是看見了,躺在擔架上的嬌小身軀,穿著他熟悉的衣裳,眼前的畫面,證實了他最深的恐懼。

  他喘息著,想要衝上前去,卻因為跛腿無力,重重的摔在產業道路上。銳利的石子,劃破他的唇,幾滴鮮血落在地面上。

  強忍著疼痛,霍森爬起身來,走了幾步,又摔倒在地上。疲勞過度的腿,己經無力負荷更多的勞動。

  他卻不死心,喘息著撐起身體,拖著腿往前移動,眼裡只容得下擔架上一動也不動的小女人。

  跑啊.跑啊.該死的腿,快點跑啊.就算不能跑,也要繼續走,即使腿真的廢了,他也要趕到她身邊去。

  痛楚、暈眩,都不能阻止霍森,他一寸寸的前進,任憑汗水滴進眼裡,也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會昏厥而看不見躺在擔架上的素馨。

  接到通知的蕭煜天,開著警車趕到,他神情凝重,向急救人員確認過素馨的傷勢後,轉身想謝謝通報消息與協助救援的農夫時,赫然看見臉色慘白的霍森。

  素馨的狀況,讓蕭煜天憂心不己。但是眼前的霍森卻教他目瞪口呆,半晌啞口無言。

  這個天王巨星,狼狽得像是經過戰火摧殘的士兵,臉上滿布汗水與灰塵,在產業道路上艱難前行,其中一條腿,就像石化般,根本無法再行走,他摔倒了,又爬起來,然後再摔倒,慘烈得讓人不忍卒睹。

  蕭煜天知道,這個男人強行帶走翔翔。他在心裡對霍森的厭惡至深,但是眼前的景況,卻讓他無法撒手不管。

  “該死!”他低咒一聲,快步上前,接住又將跌倒的霍森。

  滿布擦傷的大手,緊緊抓住他,那張混著汗與血的臉,神情狂亂,雙眼直盯著前方,聲音嘶啞破碎。

  “素馨,”他咬緊牙關,試圖推開蕭煜天。“讓我過去!”

  這傢伙是在路上走了多久?做工考究的長褲,不知在哪一次摔倒時撕裂了,暴露在外的那條腿紅腫異常,被鞋子的邊緣,勒得出現青紫的顏色,他不禁要懷疑,再走下去那部位的組織就要壞死了。

  “冷靜點,你也需要送醫,我現在就再叫一輛救護車來。”他試圖安撫。

  “不,素馨.讓我看素馨.”霍森狂亂怒吼,推開協助,試圖爬起來。

  毫無疑問的,如果他不扶這個男人過去,就算是用爬的,這個男人也會爬到擔架旁,親眼確認素馨的安危。

  無可奈何之下,蕭煜天只能嘆氣,攙扶著搖搖欲墜的霍森,一步步走到救護車旁邊。一路上,他聽著身旁男人,尖銳的喘息聲,不敢想像,那條腿究竟有多痛。

  終於,兩人走到擔架旁,霍森的雙眼,牢牢注視著昏迷不醒的素馨,他顫抖的伸出手,想碰觸那蒼白如雪、被牧草割出無數細小傷痕的小臉,卻又膽怯收手,仿佛覺得碰觸她,就會傷害到她。

  “她怎麼了?”他啞聲問。

  “割牧草的農夫,一早就打電話通知,說她倒在枚草里昏迷不醒。急救人員猜測,她大慨是在天黑時,看不清路況,才會從產業道路滾下來,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沾濕,肯定是倒在那裡大半夜了。”

  “我找了她一整夜。”他喃喃自語,自責得想死去。

  “可惜,你沒有找到她。”

  “她還在發燒嗎?”

  蕭煜天嚴肅的點頭。“急救人員說,她必須儘快就醫。”他看了看霍森,說道:“你搭下一輛救護車。”他相信,霍森亟需就醫的程度,不會亞於素馨。

  “不,我要陪著她。”

  “這輛救護車沒有位置了。”

  “把我推進去。”霍森堅持。

  “那麼你就必須彎起腳,才能坐得進去。”蕭煜天看著他的腳,慎重警告。“你會痛得生不如死。”

  霍森勾起嘴角,笑得無限諷刺、無限悲涼。

  “相信我,”他注視著素馨,沒有挪開視線。“我根本就該死。”

  因為素馨的病況,跟霍森的傷勢,都嚴重得超過小鎮診所能夠治療的範圍,救護車於是將他們送往市區的醫院。

  一到急診室,醫療人員紛紛擁上來,合力將擔架挪下救護車,還有人推來輪椅,要讓霍森乘坐,他卻緊握著擔架,堅持要陪伴在素馨身邊,不論是勸說,或是強拉,都不肯離開。

  醫生跟護士無計可施,只能圍著他,為素馨作治療。他雙目灼灼,注視著昏迷的她,連眼都不肯眨一下,一位醫生檢查了他的腿,不敢相信,他竟然還能站立,換作是別人,早就痛昏過去了。

  他們必須用剪刀把鞋子剪開,才能治療那隻腿,情況糟糕得連醫生都眉頭深鎖,不斷搖頭。

  醫生警告他,必須讓腿好好休息,否則一旦惡化成蜂窩性組織炎,就很可能必須截肢,他卻充耳不聞,反覆追問著素馨的病況如何。

  不能逼開他,醫院只好讓步,安排了雙人病房,讓他能一直看顧著她,他才願意躺下來,讓受傷的腿真正休息。

  經過診治,護士告訴他,感冒還沒有痊癒的素馨,受了一夜濕冷,病況己經轉為肺炎,需要好好治療觀察。

  病房裡人來人往,過了許久之後,好不容易護士們都離開,終於只剩下他與素馨獨處。他撐起身子,看著病床上的她,心如刀割。

  她是那麼嬌小、那麼脆弱,臉色比床單更慘白。

  即使在昏迷中,一滴滴的淚水,仍不斷滑出她的眼眶,無法停止,慢慢將枕頭染出淡淡的淚痕。

  他伸出手,撫著濡濕的淚痕,深深明白,讓她哭泣難止的罪魁禍首,無疑就是他。蒼天可鑑,他犯下的罪孽是多麼深重。

  有生以來,霍森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是他傷害了素馨,害她徹底心碎,在黑夜中含淚奔逃,才會摔進茂盛的牧草中,昏迷了一整夜。要不是那些農夫發現她,她的病況會更嚴重。

  粗糙的指,想碰觸她,卻又懸宕在小臉旁,劇烈顫抖著。

  他傷得她太深,讓她在昏迷之中也痛徹心肺,一顆顆的淚水,都是無聲的控訴,都是他殘忍的證據。

  陷溺在自責深淵的霍森,就在她身旁守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等到她清醒,睜開朦朧淚眼。

  他慌忙得忘了要按緊急鈴,匆匆拖著疼痛的腿,奔出病房大喊醫生快來。

  醫生跟護士很快的出現,圍在虛弱的素馨身邊,檢測她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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