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小包子們（一更）
81_81751首輔一番話，說的顯德帝龍心大悅，所有人都是滿臉喜色，齊齊跪下恭賀陛下。
顯德帝心情大好，大手一揮，賞——
不但如此，他還要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顯德帝沒有再多呆，急匆匆地去了永寧宮，然而，他剛到產房門外，就被門外侍立的老嬤嬤給攔了下來，「陛下請留步！皇貴妃剛剛產子，產房污穢，陛下實在不宜……」
「滾開！」顯德帝神色一冷，冷冷看了她一眼，抬腳進去了。
見到顯德帝，在收拾產房的宮女嬤嬤先是一驚，隨即，就立即跪了下來行禮。
顯德帝正要去看蘇婉，就見一個兩個內監穩婆，將兩個襁褓里包裹著的小傢伙抱了過來，向皇上屈了屈膝，就將兩個小傢伙恭敬地抱上前，道：「陛下，這就是九皇子殿下，和十公主殿下。」
兩個小傢伙身上還有些潮濕，他們剛剛被人從高腳架的浴盆里拿出來，剛洗乾淨，就被抱到了自己父親面前。顯德帝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們抱著的兩個小嬰兒吸引住了，竟是絲毫也挪不開了。
兩個小寶寶長得極為相似，皮膚嬌嫩，呈粉紅色，還帶著一層毛絨絨的胎毛，小臉看上去有些腫，眼皮厚厚的，鼻樑扁扁的，看起來實在不太符合顯德帝的審美觀，但是，他的心，在這一瞬間，卻軟的一塌糊塗，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深刻的理解了什麼叫做血脈相連。
顯德帝伸手想要摸摸他們的臉蛋，但是，卻又有點害怕，那么小，那麼稚嫩，那麼脆弱，就像兩個小小的貓崽子一般，怎經得住他的碰觸？
萬一他下手重了，傷到他們怎麼辦？
皇帝大人心裡頓時矛盾了，想要碰觸，卻又不敢碰觸，一腔父愛，竟是無處發泄。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小寶寶，突然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睛，黑黑的瞳仁掃視周圍，好似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限的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尋一番。
顯德帝頓時驚奇無比，立即就想要將這個「了不起」的發現，跟蘇婉分享。
他急切地繞過帷幕，來到產床前。產床的椅背是可以調整的，此時，已經椅背放平了許多，蘇婉正在閉目休息，神色安詳又平靜，只是她太累了，外面的動靜，竟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
顯德帝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剛剛激動不已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見到蘇婉如此疲憊，又是心疼，又是莫名感動，他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卻沒想到，他剛剛碰了一下，蘇婉就醒了。
看到顯德帝，不由唇角微翹，露出一個笑容，然而，感覺到身體的疼痛，她又忍不住輕輕蹙了蹙眉頭。
「婉兒，是不是很疼？」顯德帝關心問道。
蘇婉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笑著在搖了搖頭道：「不疼。」即便是疼，她也心甘如怡。
顯德帝又怎麼會相信她的話？
他就算是男人，也明白生產時會有多痛，他握住她的手道：「婉兒，我們以後再也不生了。」
他捨不得讓她再次承受這種痛苦，更別說，生孩子還如此危險。
而且，有了這麼一對可愛的兒女，他已經滿足了。
蘇婉聞言不由輕輕笑了。
雖然，她以後可能真得生不了了，但是，聽到顯德帝這話，她還是覺得很欣慰。
「對了，我們的孩子呢？」蘇婉問道，她當時太痛了，生下來時，只來得及看了一眼，還沒有仔細看過。
穩婆抱著孩子走了過來，蘇婉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哪一個都讓她稀罕地不得了。
正因為來之不易，所以才會更加珍惜。
想起當初懷孩子的艱辛，再看看這兩個可愛的小生命，蘇婉也不由喜極而泣。
蘇婉輕輕接過來一個，抱在懷裡，兩人長得很是想像，她也分不出來哪個是男孩，哪個是女孩。
「陛下，你也抱一個。」蘇婉見顯德帝只是在一旁看著，並不伸手去抱，不由建議道。
卻沒想到顯德帝竟是直接拒絕了，道：「不行，他們那麼脆弱，朕怕自己傷了他們。」
蘇婉笑道：「沒關係的，你看像我這樣抱就好，不會傷了他們的，熟能生巧，習慣就好了。」
她還以為，顯德帝也奉行抱孫不抱子呢！
顯德帝其實也很想抱抱他們，被蘇婉說的有些意動，果然就按照蘇婉說的那樣，接過了穩婆手中的孩子。
只是，他剛將孩子抱在懷裡，整個人就突然僵硬了，竟是一動也不敢動。
寶寶似乎感覺到被他抱的不舒服，像個小貓崽似地哼了哼，顯德帝的身體越發僵硬了，不但如此，就連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蘇婉見了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陛下，你放鬆一些，你動作太僵硬了，孩子不舒服。」
或許是顯德帝也適應過來了，知道自己不會輕易傷到孩子，果然慢慢放鬆下來，掌握了訣竅之後，再抱孩子也就容易多了，不由大舒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儘管只是抱了這麼一會兒，他就已經冒汗了。
「你看，很容易吧！」蘇婉說道，她在未生產之前，就已經詢問過穩婆還有李嬤嬤等人，如何抱抱抱，甚至還拿著枕頭練習了一番，所以，很快就上手了，才有機會調侃梁宏。
顯德帝微微頷首，看向孩子的眼中帶著滿滿的喜愛之意。
這是他和婉兒的孩子，承載了兩個人的血脈，只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另眼相看了，更別說，他們還長得如此可愛。
沒錯，顯德帝雖然一開始還覺得他們長得不怎麼好看，因為在他印象里，孩子都是白白胖胖的，玉雪可愛的，而不是兩個小紅猴子，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喜歡，簡直喜歡到了心坎兒里去，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堆到他們面前。
此時，李嬤嬤忽然在帷幕外稟報導：「陛下，娘娘，該給小殿下們餵奶了。」
蘇婉循聲望去，就見外面影影綽綽地站著幾個婦人，應該就是為孩子從「*府」挑選出來的奶娘了。
本朝專門設立了供應宮中奶媽的機關，俗稱「*府」。每年朝廷都要在京郊民間挑選奶口（乳媼），專門用來哺育皇室嬰兒的，挑選標準十分嚴格，有提督司禮監太監管其事，隸屬錦衣衛，每年春夏秋冬四仲月都要精選奶口40名，其中生男孩和生女孩的各半，養於「*府」，以供內宮備用，稱為「坐季奶口」。另外還要選80名候補奶口，僅注其籍，仍令其住在自己家中，稱為「點卯奶口」。
蘇婉之前也見過她們，都是從「*府」，精挑細選出來的，都在十五至二十歲之間，身體健康，容貌端正，且子女雙全，生完孩子剛滿三個月才可以，而且正式進宮前，還受過專門的禮儀訓練。
當初顯德帝出生時不受寵，選的奶娘條件也很一般，宋氏不但只生了一個女兒，年齡也大了點，更別說她還被休了。
而這樣的條件，現在卻是連「*府」都進不了。
奶娘和宮女都住乾西二所，離冷宮很近，都在西六宮的後面，由東向西分別稱為頭所、二所、三所、四所和五所，總成乾西五所，與東路的乾東五所對應，每一所都是南北三進院。
如今，蘇婉生產之後，她們才被召喚過來。
顯德帝倒是沒什麼意見，宮裡的皇子皇女一向都是由奶娘哺乳長大的。
蘇婉倒也不是很排斥奶娘，畢竟，她自己哺育不過來，也需要她們。
只是，她們能算是候補，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都是吃著別人的奶水長大的。
到時候，他們若是親近奶娘，而不是親近她，那可就悲劇了。這種例子，本朝中就有很多。
皇室的奶娘，因為哺乳了皇子一段時間，不但會得到豐厚的賞賜和報酬，若是皇子將來一步登天，皇帝的奶媽就會平步青雲受到尊封，就連家族子女，都會被厚待，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就算皇子封王后去了封地，也同樣可以厚待奶娘，給她們以尊榮，讓她們的家族在封地里作威作福。
蘇婉前世看過明史，也聽說過奉聖夫人客氏做下的那些惡事，不但掌控了整個後宮，連懷孕的宮妃都被折磨死了，還勒令家奴喊她為「九千歲老太太」跟魏忠賢沆瀣一氣，結黨營私，弄得皇后張氏流產，皇妃馮氏暴死荒郊，另有三位皇子、兩位皇女皆因她而嬰年夭折。
只要一想起這些，蘇婉就有些不寒而慄，也堅定了她要隔開兒女跟奶娘。讓這些奶娘除了餵奶之外，就再不能接近自己的孩子，等孩子斷奶，就立即打發她們走，當然，她是不會在銀錢和賞賜上虧待他們，僅此而已。
就連顯德帝這種本性比較涼薄的人，對自己的奶娘，現在的錦鄉侯夫人，不也是十分照顧？至少比對自己的養母於太后要好多了。
連他都如此，何況於旁人？
想到這裡，蘇婉說道：「陛下？你先讓她們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顯德帝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蘇婉，到底也沒問什麼，直接讓眾人退下了。
「婉兒想對朕說什麼？」人都退下後，顯德帝問道。
「陛下，我想要親自給孩子哺乳。」蘇婉說道。
顯德帝聽到這話，有些驚詫地問道：「為什麼？交給奶娘不是很好嗎？」
蘇婉說道：「我不想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只跟奶娘親，而不是跟我親，我會受不了的。」
顯德帝聞言微微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蘇婉又道：「陛下，我知道這很讓你為難，畢竟，宮裡的規定，就是皇子皇女一旦生下，就不准生母親自餵養了。可是，我有我自己的擔憂，陛下不如暫且聽聽。」
顯德帝聞言，卻是笑道：「婉兒，這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你若是想要親自為哺育他們，直接做就是了，何必這麼一本正經地請求朕的同意？朕早就說過，你無論做什麼，朕都不會反對。」
在他看來，這就是小事一樁。他願意縱容寵愛她，也願意為她破例。更別說，婉兒還是個有分寸的。
蘇婉聽到這裡，不由釋然一笑，說道：「那就多謝陛下了。」
即便顯德帝同意了，她還是將自己對於奶娘的擔憂，告訴了顯德帝，並舉了客氏的例子。
雖然這個世界，沒有客氏，但是，卻也有類似例子，只是沒那麼嚴重，改頭換面一番說出來，一點都不違和。
最後蘇婉總結道：「……所以，皇子若是太信賴奶娘，對於朝廷也未必是好事，甚至還會成為後宮的心腹之患。當然，像陛下這樣的明君，自然不會如此，若是遇到了平庸又軟弱的皇帝，豈不是要被奶娘攥在手心裡，任由她擺布了？」
顯德帝聽完之後，也不由稍稍吃了一驚，他倒不是不覺得蘇婉是危言聳聽，相反，他甚至比蘇婉想的還要多。
以前意識不到也就罷了，一旦意識到這點，他就察覺到了裡面隱藏的危機，同時，他也聯想到了自己身上。
「此事，朕要好好想想。」過了一會兒後，顯德帝說道。
既然他都如此說了，顯然已經放在心裡了，蘇婉也不再多說。
蘇婉也終於放下里心事，解開衣襟，開始給懷裡的兒子餵奶。不錯，她懷裡抱著的這個男孩。
蘇婉也不扭捏，反正這裡也沒外人，以後這種事情多了，要習慣。
卻不想，梁宏的眼睛卻一下子紅了，可憐他已經好久沒吃肉了，婉兒竟然還這麼引誘他，他如何受得了？呼吸瞬間就急促了許多，抱著孩子的手也緊了緊。
他懷裡的小公主似乎是感到不舒服了，不由抗議地哭喊了兩聲，跟幼貓的叫聲似的，可憐又可愛。
蘇婉見狀，不由瞪了他一眼，所幸，小公主這一哭，就讓梁宏一下子回過神來。
蘇婉身體養得好，奶水比較足，小傢伙力氣又大，真是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吃奶，終於吸到了甜美的乳汁，一臉滿足地吃了起來。
待他吃了一會兒之後，蘇婉就換人了，她現在主要是讓寶寶先吃初乳。
可惜，這小傢伙是個小霸道，被抱走還不樂意，哼哼唧唧地哭了起來，明擺著是在抗議。
梁宏怒視著這個小傢伙，心裡還有點酸溜溜的，能讓他吃一會兒就不錯了，他還想吃多久。
蘇婉將孩子跟梁宏互換了一下，換另一邊吃奶，妹妹的力氣就沒有那麼大了，但她卻是個有韌性的，一點都沒放棄，費了老半天的勁，才吸了出來。
梁宏的眼睛再次有些發紅，不過，他很快就深吸一口氣，壓制了身體裡的衝動。
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可愛的寶寶身上。
此時，蘇婉問道：「陛下，您現在給孩子選好名字了嗎？」
在孩子未出生前，他們就已經在想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拿定主意。
梁宏低頭看著懷中正在閉著眼睛，吧嗒吧嗒地吸著小嘴，顯然意猶未盡的兒子，唇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眼睛微眯說道：「兒子就叫梁權，女兒叫梁妧（yuan）。」
希望兒子將來執掌大權，希望女兒將來又一段良緣，姻緣美滿。
蘇婉也聽出了名字中的含義，這也是陛下對他們的祝福和期待。
「那孩子的小名呢？」蘇婉問道。
「小名你來取吧！」梁宏說道。
蘇婉眼睛一轉，想了想道：「那就取諧音好了，一個小糰子，一個小圓子。」說完，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帶著一點開玩笑的成分。
梁宏看了看懷裡這個，又看了看蘇婉懷裡吃奶的那個，嘴角微翹，帶著一點惡作劇的意味，說道：「好，就叫小糰子，和小圓子。團團圓圓，寓意多好，朕看不用改了。」
蘇婉聞言訝然道：「陛下，我這只是在開玩笑，隨口說的。」
「朕覺得這個名字就很好，不用改了。」梁宏說道。
蘇婉抗議無效，也只能同意了，而且細細一品味，這兩個名字，還是很萌很可愛的，肉呼呼的小糰子和小圓子。
可憐的兩個小傢伙，在他們連話都不會說的時候，就被冠上了，糰子和圓子的大名。
而且，這兩個名字，在他們未成年前，會一直陪伴著他們。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就聽守在門外的楊永說道：「啟稟陛下，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來探望皇貴妃娘娘和兩位小殿下了。」
聽到稟報，蘇婉跟梁宏對視了一眼，梁宏反射性地皺了下眉頭，說道：「朕立即讓她們回去。」
蘇婉搖頭道：「她們好心來看我們母子三人，怎麼能不讓她們見見就走呢？若是這次不讓她們見了，說不定，她們以後還會來。」
「好吧，既如此，那就見一見吧！」顯德帝說完，又吩咐道：「讓她們進來！」
門外，楊永笑眯眯地看著皇后幾人，笑眯眯地讓道一旁，說道：「娘娘們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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