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是豬
——楚國夫人懷孕了。
不知何時，京城裡開始傳出了這樣的小道消息。
雖然不知真假，但是絕大多數人，還是相信了這件事了，連後宮裡的那些娘娘們也都聽到了消息，派人打聽事情的真假。
有人怒不可遏，有人欣喜若狂。
憤怒的是四妃，高興的是幾乎所有的嬪妃。
楚國夫人既然已經懷孕了，就表明她以後不能伺候皇上了，這對她們來講，絕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反正她們一直都比不上楚國夫人，人家也看不上她們的位子，根本不需要擔心，最重要的是如何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奪得寵愛。
這次，可是人人都有機會。
於是，這些嬪妃們往御花園裡跑得更勤了，希望跟皇上來個偶遇。
也有不少心思靈活的，反而去討好皇后，讓皇后勸陛下臨幸後宮，讓皇后給自己說句好話。
皇后心中本就忌憚蘇婉，對陛下臨幸後宮一事，自然是非常贊成的。
何況，因為她強制後宮嬪妃捐銀一事，惹得不少嬪妃對她很是不滿，怨聲載道，所以，她也想要藉此機會彌補她們，拉攏她們，順便重新樹立一下自己六宮之主的威信和聲望，方便以後齊心協力，對付楚國夫人。
沒錯，寧皇后已經十分確定，楚國夫人將來會進宮了。
她現在是未雨綢繆。
不過，就算知道楚國夫人進宮一事勢不可擋，但是，她還是想要儘可能地阻撓此事，讓她就算進宮也不痛快，給她一個下馬威。
她已經想通了，她如今育有二皇子，還有五公主，就算皇上想要廢了她，大臣們也絕對不會答應。
至少目前，楚國夫人還威脅不了她的地位，不過四妃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楚國夫人進宮也好，她如今在宮外，她就是再有手段，也是鞭長莫及，根本奈何不了她。
但如果她將來進了宮，那可就不一樣了，萬事都得按照後宮裡的規矩來。
後宮的手段，向來都是殺人不見血的。論兇險程度，絕對不亞於戰場上的廝殺。
就算她有皇帝護著又如何？百密一疏，就是陛下也有護不到的地方。
別說她現在懷孕了，就是她將來真得生下了孩子，也未必就能安全長大。
英國公府，佛堂。
這裡的佛堂是一個小院，三正兩耳的正房，周圍還有廂房，但是，正房明間的客廳，卻設置成了佛堂，佛像前，設供桌、供案、香幾等。
一名衣著樸素，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正雙手合十跪在佛像前的蒲團上，口唇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傳出來，似乎在祈禱，又似在念經。
她的神色看起來十分平靜，唇邊的法令紋，越發深了，令她看起來，卻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尖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停了下來，一旁一名同樣身著樸素的老嬤嬤才上前扶起她，扶到西次間的炕上坐著，頗有些欲言又止。
老婦人手裡轉著念珠，見狀，微微抬了抬眼皮，說道：「曹嬤嬤，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曹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殿下，奴婢聽到一個消息，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老婦人，正是以前的壽寧大長公主，如今或許該稱呼她為蕭氏了。
此刻的她，消瘦、蒼老，比起半年前來，竟似老了十多歲。
「說吧！」蕭氏平靜地說道，「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動容了。」
說完之後，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問道：「可是清雪的婚事出了什麼問題？」
「不，殿下放心，小姐的婚事沒有問題，世子夫人打理得都挺好，三天後，小姐肯定能夠順順利利地嫁過去。」曹嬤嬤連忙說道。
蕭氏聞言，頓時放下了心，淡淡地說道：「那還有什麼事？」
她如今也只擔心自己這個寶貝女兒了。
曹嬤嬤再三猶豫，還是輕聲說道：「殿下，外面有消息說，楚國夫人已經懷孕了。」
蕭氏一愣，將近半年沒聽到這個名字，她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殿下？」曹嬤嬤見消失怔住了，不由擔憂地喊道。
蕭氏這才回過神來，臉色頓時有點猙獰，眼神陰狠地看著曹嬤嬤道：「這不可能！她早已經喝了絕育湯，怎麼可能還會懷孕？曹嬤嬤，連你也會騙我了嗎？」
曹嬤嬤嚇得立即跪了下來，哭道：「殿下，您就是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欺騙您哪，老奴對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鑑。」
蕭氏也不相信曹嬤嬤會欺騙自己，她只是不想相信而已。
她就算知道又如何，她早已經拿小蘇氏沒有辦法了。只能壓下滿腔地怒火和不甘，恨恨地說道：「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該手下留情，就該直接殺了她才對。」
這半年裡，她並沒有懺悔自己的過錯，她只是每天都在後悔。
她後悔讓她嫁進昌武侯府，更後悔沒有早早地殺了她，以至於養虎為患。
若不是她，她如今還是高高在上的大長公主，何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半晌之後，蕭氏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讓曹嬤嬤起來，問道：「清雪知道這事了嗎？」
說到這裡，蕭氏又恨了起來。
小蘇氏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在清雪即將嫁入昌武侯府的時候懷上了身孕，這簡直就是對他們兩家最大的報復和諷刺。
曹嬤嬤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小姐已經知道了。」而且已經鬧過一場了。
其實，楚國夫人懷孕，根本不關蘇清雪的事情。
只是蘇清雪接受要嫁給昌武侯的事實之後，知道昌武侯至今還記掛著小蘇氏，心裡對此很是不滿，私底下不知道鬧過了過少次。
英國公世子夫人一直勸她，只要她為昌武侯生下孩子，肯定能夠取代小蘇氏的地位，無論是王太夫人還是昌武侯，都得高看她一眼。
蘇清雪這才勉強平靜下來，至少她能懷孕這一點，就比那個蘇婉兒要強。
哪裡知道，臨近出嫁了，竟然聽到了楚國夫人懷孕的消息。
她的那點優勢，頓時蕩然無存。
當初小蘇氏被昌武侯捨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她無法懷孕，若是昌武侯知道小蘇氏能懷孕，他心裡豈不是更加後悔，對她更加念念不忘了。
這讓蘇清雪如何接受得了？
她是絕對無法容忍小蘇氏一直壓在她頭上的。
蕭氏很了解自己的女兒，知道她肯定會鬧，但是，此時今非昔比，她也幫不了她什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憋悶，說道：「你們都勸著她些，別讓她太在意這件事了。」
說著，又忍不住冷哼一聲，「讓她繼續得意吧，我就不相信，她能一直得意下去。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不知道呢！」
她等著她從高處掉下來的那一天。
……
一天下午，蘇婉躺在臥室的貴妃塌上剛剛睡著，顯德帝就來了。
在一旁伺候的菡萏和白菊見狀，立即向的地屈膝行禮。
顯德帝微微擺了擺手，兩人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他走到貴妃塌前，彎下腰細細地看了看蘇婉。
蘇婉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即便是在睡夢中，眉頭也輕輕地蹙著，而且，她的氣色，似乎也不如前兩天好了，看起來竟像是瘦了幾分。
顯德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心裡又是內疚，又是心疼。
她懷孕如此辛苦，但是他這段時間，卻因為忙於政務而疏忽了她，甚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陪過她了。幾乎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也虧得她從來都沒有抱怨他，反而十分體諒他，讓他以政務為重。
而且，她不像以前那樣惶恐不安了，他知道，這是她越來越信任他的表現。
想到這裡，顯德帝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
蘇婉根本沒有睡熟，顯德帝一碰她，她就已經醒了，只是因為眼皮有些沉重，才沒有料理機睜開。
現在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卻見到顯德帝正彎著唇角看著她笑。
不由也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輕聲說道：「你來了。」
「是朕吵醒你了。」顯德帝將手收了回來，坐在貴妃塌旁邊的鼓凳上，又握住她的手說道。
蘇婉微微搖頭，一雙眼睛只看著他，怎麼也捨不得移開。只要他來了，她比什麼都高興。
看出蘇婉眼中的喜悅還有不舍，好似怕自己睡著後，他就會走了一般，顯德帝心裡頓時又酸又疼，說道：「婉兒，你放心睡吧，朕不走，這天朕都會好好陪你的。」
蘇婉聞言，眼睛一亮，唇邊的笑意越發大了些，問道：「真的？」
顯德帝亦是含笑點了點頭，說道：「真的。你若是不相信的話，朕陪你一起睡。」
蘇婉心裡開心極了，嘴上卻道：「這裡可沒你睡覺的地方。」
顯德帝卻是直接起身，彎腰將她連同被褥一起抱了起來，走向了靠北牆的拔步床，小心翼翼將蘇婉放到床上，自己也脫靴上床，順手將她摟進懷裡，說道：「婉兒，睡吧，朕陪你。」
蘇婉點了點頭，果然安心地睡了過去，唇邊猶自帶著一絲笑意。
顯德帝看著她的睡顏，久久未動。
等蘇婉睡熟了之後，他才輕輕一嘆，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說道：「婉兒，朕一定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
宮裡那些女人又開始不安分了，實該好好敲打一番，免得把手伸到婉兒身上來。
還有武清伯府，已經蹦躂地夠久了，再留下去也沒什麼價值，還是老是出來礙眼，連續給婉兒添堵，他已經不想再容忍他們了，是時候清理了。
至於白蓮教，想要徹底滅絕不太可能，但是，能讓他們老實安分一段時間，還是很容易的。
宮裡，剛剛讓人送走陸才人的寧皇后，突然感到心裡一寒，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什麼異狀，皺了皺眉頭，以為視錯覺，便也就放到一旁了。
她正忙著選侍寢的人選。
「高嬤嬤，你說本宮是安排陸才人侍寢好呢，還是郭美人，要麼就是紀婕妤？」寧皇后問道。
這三人可是後宮的佼佼者，紀婕妤還是陛下以前的寵妃，怎麼說也有點情分，而其他兩人，容貌都比楚國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是讓她有些難選。
最重要的是，三人都送上了厚禮，就是讓她這個皇后也十分心動。
高嬤嬤笑道：「依老奴看來，倒是陸才人，或者紀婕妤更好一些。」
「為什麼？」寧皇后問道。
「陸才人和紀婕妤，對陛下來說，就相當於新歡和舊愛，陛下對她們都有興趣。但是郭美人，陛下卻從未對她產生過什麼興趣，甚至還對她有點厭煩，不是個好人選。」高嬤嬤說道。
寧皇后點了點頭，說道：「嬤嬤說得很有道理。那就先安排陸才人，再安排紀婕妤，看看陛下的反應，再做打算。」
陸才人送的禮物，比紀婕妤還要貴重，最重要的是，她還向皇后投誠了，寧皇后沒有道理不幫助自己人。
蘇婉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甚至連夢都沒做。
醒過來的時候，她還窩在顯德帝的懷裡。
「小懶豬，你可真能睡，天都快黑了。」顯德帝低聲笑道。
蘇婉也不甘示弱地說道：「那你還不是陪我一起睡了，我是小懶豬，那你就是大懶豬。」
顯德帝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也就你敢說朕是豬。」
蘇婉伸手打掉他的手，道：「誰讓你先說我呢！」
顯德帝也知道蘇婉嗜睡，也跟懷孕有關，只是打趣她而已。
「你若是能給朕生一窩孩子就好了，也省的你每次懷孕都這麼受罪。」顯德帝雖是說笑，卻帶著幾分真心。
「呸，還真當我是母豬了。」蘇婉聞言，笑著坐起身來說道，只要能生一個，她就心滿意足了。
顯德帝也坐起身來，環抱住她，說道：「好好好，你不是豬，朕是豬好了吧？」
蘇婉忍住笑說道：「這可是你說的。」
顯德帝不以為意，又說道：「就算朕是豬，那你也得給朕生孩子。」
蘇婉聞言終於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皮的男人，更別說，他還是個皇帝。
笑到最後，捂著肚子直哎呦。
她這樣，倒是把顯德帝給嚇到了，以為她腹中的胎兒又出了什麼問題，差點就要喊太醫，還是蘇婉及時阻止了，要不然，這個烏龍可真鬧大了。
------題外話------
稍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