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相見歡（二更）
其實蘇婉知道，皇后這番話，並沒有什麼惡意，甚至有可能還是為她好，雖然她也不明白，皇后為什麼會為自己著想，但是，她的這番好意，她註定是無法接受了。
蘇婉有些無奈地道：「皇后娘娘，我承認您說的很有道理，也明白您是為我好，可是，陛下想要寵愛誰，完全在於陛下自己，而不在於我。何況，我又不是陛下的嬪妃，又有什麼資格去勸陛下呢！」
皇后笑道：「妹妹，你真是太小瞧自己了。你雖不是後宮嬪妃，但到底是陛下的女人，陛下又看重你，雖然本宮不想承認，但你說的話，甚至比本宮說話都有用。你你要知道，只有陛下雨露均沾，後宮才能和諧，你才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蘇婉聞言，不由沉默了。
皇后娘娘的話，實在讓她無法認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不是皇后，也不會去考慮後宮到底和不和諧，那些跟她完全沒有關係，她只想考慮自己，只想要把握現在，就算將來真得沒有好下場，她也不後悔，說她目光短淺也好，不知好歹也罷，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將顯德帝讓出去的。
寧皇后看著蘇婉垂頭思考，也不打擾她，便端茶來喝。
楚國夫人不是笨人，她一定會明白自己的這番苦心的，畢竟，她也是為了她好不是嗎？
過了好一會兒，蘇婉才抬起頭來。
寧皇后見狀，就將手中的茶盞，遞給了一旁的高嬤嬤，說道：「妹妹想清楚了嗎？」
蘇婉頷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說道：「皇后娘娘，請恕臣妾無法體諒娘娘的一番苦心了，因為我還是沒有辦法去勸說陛下臨幸後宮。」
「妹妹——」寧皇后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頓時愣住了。
「我想，任何一個女人，恐怕也不會願意把自己心上人推給別的女人，我也不例外。不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緣由，只是因為自己做不到而已。」蘇婉平靜地說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寧皇后皺起眉頭，她不理解蘇婉的做法，事在人為，只要想做，哪有做不到的？
她覺得蘇婉有點不識時務，根本就是在敷衍她，虧她之前還這麼替她著想。
「臣妾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蘇婉說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會把陛下的恩寵往外推，但如果陛下去寵幸其他女人，我也不會阻攔，畢竟，這是陛下的自由，不是嗎？」
才怪！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你的意思是說，各憑本事是嗎？」寧皇后說道。
蘇婉緩緩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如果她們有能力，完全可以把陛下的寵愛從臣妾身上奪過去，而不是讓臣妾把陛下的寵愛讓出來。」
寧皇后豈會不知這個道理？問題是，其他嬪妃用盡各種手段，也沒有把陛下的注意力從楚國夫人的身上奪過來，連寧皇后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無奈之下，她才打算跟蘇婉談一談，想在她身上找點突破口，讓她退讓一步。
沒想到，說來說去，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楚國夫人，你真得不肯退讓一步？真得要把所有的後宮嬪妃都得罪光了才肯罷休？」事已至此，寧皇后的口氣也強硬起來，甚至有了一點淡淡地不悅。
她希望看到蘇婉受寵，但卻不是這麼受寵，因為陛下對她的恩寵，連她都感到膽戰心驚了，更別說是其他人了。
她總算有些明白，胡貴妃為什麼會針對楚國夫人了，甚至不惜讓陸家的姑娘進來分寵了，她的確是讓人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性。
不過，即便寧皇后也同樣感受到了來自蘇婉的威脅，但她卻依舊不看好她的未來，因為她太了解顯德帝的性子了，絕對不是什麼長情之人，只不過這次對楚國夫人更加上心罷了。
俗話說，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她就不相信，楚國夫人會一直這麼受寵下去。
如果蘇婉還是執迷不悟，她決定要考慮跟她之間的合作了。
這樣任性自我，又沒有長遠眼光的人，實在不配讓她在她身上多費工夫。她將來不連累自己，就得燒高香了。
想到這裡，寧皇后想要拉攏她的心思就淡了，甚至有種敬而遠之的意思，不過還是存了最後一絲奢望，希望蘇婉能夠改變主意。
蘇婉也感受到了皇后娘娘態度的轉變，但是，她還是無法妥協。若是妥協了，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說喜歡顯德帝，她以後還如何跟他相處？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
難得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她一定要牢牢抓在手裡。
所以，蘇婉搖了搖頭說道：「皇后娘娘，我說過了，在這一點上，我是絕對不會退讓的，如果這樣就是得罪諸位娘娘的話，那我也認了。」
「你……」寧皇后這麼好的涵養和脾氣，也被蘇婉的固執給氣到了，她苦口婆心地說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卻得來這麼一個結果，一腔好意也付諸東流，她豈能不生氣？
蘇婉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好意，雖然這種好意，帶著某些目的性，但蘇婉卻還是無法接受，她有自己必須要堅持的東西。
所以，對於寧皇后，她也只能抱歉了。
就在氣氛陷入僵硬的時候，就聽到守門的太監，忽然進來行禮說道：「回稟皇后娘娘，勤政殿來人了。」
寧皇后聞言，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不用說，她就知道對方是因何而來——
皇帝這是明目張胆地過來要人了。
不過是稍稍留楚國夫人說會兒話罷了，他就這麼火急火燎地過來要人了，難道他還怕自己吃了楚國夫人不成？竟然在意成這樣。
但是，人都來了，她也不能不放人，何況，她跟楚國夫人已經談崩了，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她讓勤政殿傳話的小太監進來，果然，那小太監就說，陛下遣他來問問，皇后娘娘和楚國夫人說完了沒，若是完事了，就讓楚國夫人去勤政殿見駕。
寧皇后聽了之後，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只是這個笑容，比起剛才可就虛假多了，沒有一點真心，對蘇婉說道：「妹妹，既然皇上派人來接你了，那就你過去吧！可別讓陛下等急了。」
「是。」蘇婉恭敬地應道，她也不想繼續留下來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蘇婉向皇后行禮告退之後，見她的身影走遠了，寧皇后的臉才一下子拉了下來。
高嬤嬤更是說道：「娘娘，楚國夫人不識好歹，不明白娘娘您的苦心，目光短淺，又執迷不悟，您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寧皇后疲憊地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本宮原本以為，自己能找一個好盟友，如今看來卻是不行了。所幸，胡貴妃剛吃了掛落，如今正安分著，大皇子也受到了冷落，倒是不用那麼著急了。」
寧皇后是真得想要跟蘇婉結盟的，可惜，蘇婉偏偏不上道，竟然還對皇帝動了真心，簡直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這麼多的例子在前，難道她還沒得到教訓嗎？非要飛蛾撲火，將來早晚有她後悔莫及的時候。
蘇婉出了坤寧宮就跟著那引路的小太監去了前面的勤政殿。
將蘇婉引到勤政殿正殿明間之後，太監早就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蘇婉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裡應該是皇上批閱奏摺，面見臣子的地方，不過她並沒有在御案後發現顯德帝身影，甚至連宮女和太監的身影都沒有。
蘇婉有點哭笑不得，喃喃自語道：「陛下這到底在搞什麼？想要跟我捉迷藏嗎？」
說著，就抬步去了東暖閣。
進去之後，迎面靠著東壁的地方就設著一個寶座，南面靠窗是一通炕，設著一對坐褥，中間還有一個炕桌，北面還有一室，用槅扇隔開，蘇婉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蘇婉走過去，往裡面瞧了瞧，裡面亦分了東、西兩室，東室內設床，西室設了寶座，蘇婉沒有仔細看，見顯德帝不在之後，便也就沒有進去。
剛想要回過身來去西暖和瞧一瞧，突然就被人從後面給抱了起來，嚇得蘇婉差點尖叫出聲，直到耳邊響起熟悉的笑聲，蘇婉那顆備受驚嚇的心，才平息了下來，頗有些無奈地說道：「陛下，您怎麼越來越調皮了？快放我下來。」
顯德帝沒有為難她，果然將她放了下來，只是依舊抱著她說道：「朕只是想你了。」
蘇婉身上穿著禮服，頭上帶著沉重的鳳冠，難受極了，便說道：「你先放開我，讓我先換身衣服再說，這鳳冠真是重死了。」
顯德帝放開蘇婉，轉過她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倒是很襯婉兒，看起來更加端莊大方了。」
蘇婉挑眉笑道：「我以前不端莊，不大方嗎？」
顯德帝故意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沒有看出來。」
蘇婉伸手捏住了他腰間的軟肉，用威脅地口氣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很小家子氣嘍？」
顯德帝連忙笑著討饒道：「朕不是那個意思，以前朕只覺得婉兒惹人憐愛，只想要好好呵護你，根本沒注意這些。」
蘇婉卻還不放過他，問道：「難道我現在就不惹人憐愛了嗎？」
顯德帝真是哭笑不得，簡直是怎麼說都不對了，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婉兒這麼難纏。
不過，看到蘇婉用這副態度對他，他心裡不但不覺得冒犯和厭惡，反而覺得新奇，心裡甚至還感到十分溫馨，他覺得自己恐怕真要栽到她身上了。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不由柔和了幾分，看著蘇婉說道：「婉兒無論什麼模樣，朕都喜歡。」
蘇婉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一雙好看的眼睛都彎了起來，大發慈悲地將手從他腰間收了回來，笑道：「行了，這次就暫且饒過你了。」
顯德帝攬著蘇婉在南窗炕上坐下，親自提蘇婉將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又讓宮女拿了衣服、首飾，給蘇婉換上。
蘇婉換了一襲赭黃鑲領杏色色弟子的交領長襖，淺黃棉裙，頭上戴著赤金銜珠鳳釵，纏絲鑲珠金簪，淺粉絨花等等，耳朵上帶著金蝴蝶水晶耳墜。
不一會兒，蘇婉就從端莊的誥命夫人，變成了現在的嬌柔可人的模樣。
換了衣服，蘇婉頓時覺得自己身上輕了好幾斤，那鳳冠壓得她脖子都疼了。
「皇后找你說什麼了？還這麼鄭重其事地宣你進宮。」顯德帝等蘇婉換完衣服之後，才一把將她拉過來，貼著她的耳朵問道。
顯德帝一開口說話，口中的熱氣便呵在她的耳朵上，讓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帶著一絲粉紅，十分小巧可愛，顯德帝見狀忍不住輕輕含了一下她的小耳朵。
蘇婉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微微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說道：「好好說話，你再這樣我就出宮去了。」
「出宮？朕可不允許。」顯德帝笑道，「你好不容易進宮一趟，朕怎麼會輕易放你回去呢！快說，皇后找你做什麼了？」
蘇婉斜睨了他一眼，說道：「陛下難道不知？」
「朕真不知。」顯德帝抱著她，一邊說，一邊向下吻去，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起來。
蘇婉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忍不住摟住了他的脖子，輕喘著說道：「也沒說什麼，就是……就是不想讓我霸占著陛下……」
「就這些？」顯德帝忽然停下了動作，看著蘇婉說道。
蘇婉臉色緋紅，眼睛水潤，顯然已經有些情動了，但她還是強忍著，輕輕咬著下唇點了點頭，說道：「就這些，不過我拒絕了。」
頓了頓，她看著顯德帝看不出喜怒的臉，試探地問道：「我拒絕了皇后娘娘的提議，陛下是不是有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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