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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知古和耶律真同時躬身道:「臣下不敢。」

  耶律極怒道:「你們敢!你們怎麼會不敢?說來說去,你們都認為我只不過是派了五千騎兵去陪著貼木求歌送死?那可是五千最精銳的狼騎!其中有我一千親兵,那是我親兵營一半的人馬!」

  韓知古低著頭說道:「臣……只是不解,為什麼大王捨得五千精兵,就捨不得多派些人馬出去?」

  耶律極等著韓知古問道:「你是在責問我嗎?」

  「臣下不敢!」

  「你呢!耶律真,你也認為孤錯了嗎!」

  耶律極用了孤,而不是之前一直在用的我,由此可見,他的怒火已經升騰起來了。用我這個自稱說話,三個人的關係就不會那麼嚴肅冷酷,可是換了孤,耶律極已經拋開了自己一直表現出來的禮賢下士的那個角色。

  「臣不敢!」

  耶律極看著態度謙卑的兩個最重要的手下厲聲說道:「不敢?是,你們是不敢,不敢當面直接指責我,但這不代表你們心裡不是那麼想的!沒錯,我不信任貼木求歌,就算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信任他!他是誰?他是陛下派來的人,按理說我該重用他才對是嗎?而不是把他派去守城門,一守就是兩年對嗎?」

  耶律極怒極反笑:「沒錯,他是陛下的人。可是你們別忘了,他也是老二的人!是誰保下了他的命?是老二!陛下明知道貼木求歌是老二一心想要的人,而且老二對他有救命之恩,為什麼陛下偏偏將他派到我這裡來?」

  「陛下只是想看我的笑話罷了!」

  耶律極咆哮道:「陛下是替老二在我身邊放了一顆釘子!」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做。」

  韓知古一字一句的說道:「相反,他對大王,看不出有什麼異心。」

  「一個如他那般精彩的人物,甘於守城門兩年,你能說他沒有什麼圖謀嗎?」

  耶律極反問。

  韓知古說道:「大王,從一開始你就不信他,現在依然不信他,並不是因為他是不是二殿下的人,也不是因為他隱忍兩年有有什麼不軌的企圖。歸根結底,其實大王是恨,恨陛下多一些吧?」

  「韓知古!你大膽!」

  耶律極怒吼道。

  韓知古微笑著說道:「好像臣下的膽子,一向都不小。」

  耶律極伸手去摸腰畔,卻沒有摸到彎刀。

  「大王是想殺我?」

  韓知古昂起下頜問。

  耶律極看著今日忽然變得無畏的韓知古,臉色氣的慘白如紙的他忽然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隨即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座椅上,有些艱難的說道:「我想殺你?我現在連自己都想殺了。」

  「貼木求歌……並不是契丹人,你知道嗎?」

  耶律極問韓知古:「他不是契丹人,而且也不是我的人,我如何能信他?」

  韓知古再次躬身低頭:「臣下也不是契丹人。」

  他站直了身子,帶著一絲憐憫的說道:「這幾年,我一直以為大王是自信的,是驕傲的,是獨一無二的。現在看來,這驕傲,這自信其實都是大王偽裝出來讓人看的罷了。劉凌兩把火,把大王虛偽的自信和驕傲都燒掉了。大王變回了原來那個不自信也誰都不信的大王了,臣下心中有些難過。」

  他深深一揖:「多飲了兩杯,說話語無倫次了些,請大王見諒,臣下告退。」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耶律極,起身離開了大帳。

  耶律極張了張嘴,看著韓知古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耶律真,你也覺得,孤……錯了嗎?」

  耶律真站起來說道:「臣請大王,允臣點兵一萬追上貼木求歌,若是真能截殺了漢王劉凌的話,大王的功績將無人可以超越,即便是二殿下在祁連山立下的所有功勞加在一起也比不了。臣請大王下令,臣只要一萬精銳狼騎。」

  耶律極苦笑道:「只有貼木求歌一個人說劉凌離開了滄州,難道劉凌真的就離開了滄州?孤給他五千最精銳的狼騎,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罷了……罷了,若是你覺得還能追的上他的話,你便隨意點兵去吧。不過孤敢說,就算你一路追到趙州去,也追不上貼木求歌。」

  耶律真不解道:「大王為何如此說?」

  耶律極搖頭,很苦很苦的說道:「你和韓大人都在懷疑我的判斷,你們都不認為貼木求歌是逃了。只有我知道,他真的是逃了。不!他不是逃了,他是大搖大擺的走了。在我剛剛開始信任他的時候走了,走的很驕傲。」

  耶律真更糊塗了:「臣……還是不明白。」

  耶律極擺了擺手說道:「去吧,等你回來就明白了。」

  耶律真抱拳,躬身退出了大帳,快步追上了韓知古的腳步。兩個人並肩而行,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失望,這失望兩個人都刻意隱藏了起來,卻怎麼都隱藏不住。

  「大王……似乎真的沒了驕傲。」

  耶律真嘆道。

  韓知古兩鬢的白髮隨著風向後飄擺著,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加的深邃了:「大王……其實也是個可憐人罷了。如果……如果貼木求歌真的逃了,大王的驕傲就被他撕得粉碎了。如果……貼木求歌真的逃了,或許,咱們倆……和大王之間就隔著一道牆了,那道牆,很難很難再翻過去。」

  韓知古一聲長嘆:「我開始後悔了,已經小心翼翼了幾十年,為什麼今天這麼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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