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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自己腦子裡的幻像嚇了一跳,裴戰忽然想起,或許應該給那些死去的部下燒些紙錢了。腦子裡一冒出來這個念頭,他的心就更加的安靜不下來。喊了兩聲,時刻守在門外的親兵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進來,這讓裴戰的臉色變了變,一股火氣從心裡升騰了起來。

  他站起來,走到門口猛地掀開帘子吼道:「都死哪兒去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站在門外的密密麻麻的渾身是血的殭屍。那些死去的人啊,就那麼面無表情的滴著血盯著他。一雙慘白的冰冷的僵硬的手突然伸過來,死死的卡住了他的咽喉。他無法呼吸,臉色越來越白。

  「啊!」

  裴戰嚇得大叫了一聲,從睡夢中醒來。門外守著的親兵衝進來,鋒利的橫刀已經出了刀鞘。親兵們緊張的掃視了一周,發現大帳里沒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他們也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正如在床榻上做起來,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的裴戰,見到親兵們進來之後長長的鬆了口氣一樣。

  裴戰不但有萬人敵的謀略,也有萬人敵的功夫,這些親兵加在一起也未見得是他的對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這些親兵就守在門外的時候,裴戰的心裡第一次感覺到身邊有人就有安全感。他擺了擺手,示意親兵們退出去。

  「把曲勝叫來。」

  他吩咐了一聲,隨即很自然的抓起桌案上的酒杯飲了一口。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的他這才想起,原來,這真的是最後一杯葡萄酒了。想起剛才那個可怕的夢,裴戰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忽然想起夢裡自己是要給那些死去的部下燒些紙錢的,裴戰眉頭皺了皺。

  「來人!」

  他坐直了身子,將大氅披好。

  兩個親兵撩開帘子進來躬身說道:「請殿下吩咐。」

  裴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住。他忽然想起,在軍營里燒紙是一件很不祥的事。雖然自己並不信鬼神,但能避諱一些還是注意一點好。

  「打些水來,孤要洗臉。」

  親兵應了一聲,小跑著去打水了。兩個親兵才出去,曲勝撩開帘子快步走了進來。

  「殿下召卑職來,有什麼吩咐?」

  裴戰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說道:「來,陪孤喝點酒。迷糊了一會兒,醒來覺得身子有些涼,喝杯酒暖和暖和。」

  「卑職遵命。」

  曲勝吩咐親兵去準備酒菜,然後欠著身子在椅子上坐下來。裴戰笑了笑說道:「你就坐的踏實些還能如何?此時這大帳里只有孤與你兩個人,不必這麼拘束。」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眉頭:「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亥時了。」

  曲勝答道。

  裴戰嗯了一聲,心裡忽然輕鬆了一下。亥時了,再有一個多時辰這該死的鬼節就要過去了。為什麼外面的風吹得那麼讓人心煩?為什麼那風聲聽起來猶如鬼哭狼嚎?那到底是風在吹,還是真的就是鬼在哭?鬼為什麼要哭?是有怨氣嗎?

  不多時,親兵們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在桌子上擺放好了酒菜。裴戰沒讓親兵去把廚子喊起來做飯,只是切了一些熟牛肉,鹿脯之類的熟食。雖然有些涼,但好在酒是可以溫的。裴戰不習慣喝白酒,不過沒辦法,最後一杯葡萄酒在他醒來的時候囫圇灌了進去,竟然連滋味都沒有品出一絲來。

  酒很醇厚,入口芬芳。

  裴戰眼前一亮:「這是什麼酒?」

  曲勝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回答道:「是杜康。經過秘法去了水,所以很醇厚。」

  裴戰笑了笑道:「就是曹阿瞞說的何以解憂的杜康酒?怪不得,看來孤沒有口福,竟然今天才第一次喝這酒。」

  說完了之後他忽然皺了下眉頭,臉色也隨即變幻了一下。正巧曲勝低頭去給他滿酒,所以沒有看到他臉色的變化。裴戰只是忽然想到,曹阿瞞醉酒高歌詩一首,沒多久就被諸葛孔明和周公瑾一把火燒了一敗塗地。八十萬大軍都成了灰,隨著滔滔東去的江水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為什麼今天總是想起不吉利的事?

  裴戰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問道:「防務的事,多安排妥當了?」

  曲勝給裴戰滿了酒杯,然後用小刀將鹿脯切成一條一條的,放在裴戰面前的小碟子裡:「已經安排好了,因為今天風大的緣故,卑職下令巡邏的哨兵增加了一倍,士兵們睡覺不能卸甲,兵器不可離開身邊。」

  裴戰點了點頭道:「嗯,做的好。一會兒再吩咐下去,渠水那邊也盯著些,別讓漢軍趁著風大乘船過來溜上岸騷擾大營側翼。」

  曲勝不知道周王殿下今天為什麼這么小心,渠水那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漢軍的水軍沒有大船,這在漢軍進攻滑州的時候就證實了。滑州的周軍水軍倒是有二十幾艘大船,據說也被漢軍一把火燒了。而且渠水和大營之間隔著一片泥沼地,漢軍即便登岸也考不過來。但他還是沒有質疑裴戰的命令,站起來走到大帳外吩咐親兵去傳令。

  從帳外進來,曲勝啐掉風吹進嘴裡的沙子埋怨道:「這鬼天氣!」

  鬼天氣,這三個字沒來由的嚇了裴戰一跳。

  同一時間,就在十里外的漢軍大營里,花翎看著大營里那被風吹得呼啦呼啦抖動的火龍戰旗低聲罵了一句:「這鬼天氣!」

  趙二也嘆氣道:「若是不停風,王爺的安排就沒辦法執行下去了。該著定安軍運氣,今夜竟然颳起這麼大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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