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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申苦笑一聲,從馬紮上站起來緩緩的將自己的頂戴摘了,然後動作輕柔的脫了自己的官服,只穿了裡面一身雪白的衣衫,跪倒在火爐旁邊,候申以頭觸地。

  「臣私自調查皇族貴胄,罪該萬死,只求陛下念在臣忠心不二的份兒上,赦免了臣一家老小的死罪。臣死不足惜,但臣還有一句話要講。魯王,趙王頑劣不堪,且有仗勢欺人之舉,但以臣看來絕無謀反之意。至於寧王,已經追求了長生不老,想來也不會覬覦帝位,一個連皇族臉面都不顧及的人,身為王爺寧願給道觀捐錢三百貫,朝廷募捐卻一個銅板都不願意出,陛下可以放心,誰反,寧王都不會反。」

  「而暉王,臣看不透。」

  說完,候申伏倒在地頓首道:「臣話說完,求陛下賜我一死,臣從小時候膽子就不大,斷然不敢自刎,白綾也不妥當,微臣恐高,還是賜臣一杯毒酒吧,以臣的膽子,說不好毒酒還要勞煩裴大人幫我倒進嘴巴里。」

  臨死前還敢調侃兩句,也就是候申侯大人了。

  劉凌笑了笑,看了看孝帝氣的煞白的臉色,再看看撅著屁股伏低身子趴在地上的候申,他忽然發現原來最聰明的並不是一言不發的盧森,也不是冷眼看著候申比孝帝怒氣還要大的裴浩,偏偏是跪在地上一心求死的候申大人聰明的一塌糊塗。

  明哲保身的本事盧森已經修煉的爐火純青,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為候申求情的。而且那隻老狐狸似乎猜透了孝帝的心思,已經氣的發抖了孝帝都沒有下旨把膽大妄為的候申派人拉出去砍了,盧森何必多嘴?

  而裴浩這個人是孝帝的死忠,算是天子門生,就好比一條孝帝家養的獒犬,誰對主人不利他就對誰露出獠牙。就算咬不死,也要撕下來一層肉皮。而這條忠心犬顯然比主人的火氣還要大,現在只要孝帝哪怕給他一個眼神,裴浩就會把候申下了帶到刑部好好伺候伺候。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放佛凍僵了,除了劉凌,估計著現在誰也笑不出來。

  「你好大的膽子!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孝帝顫抖著身子喝道。

  劉凌站起來一腳踹在候申高高撅著的屁股上,身子有意無意的攔在裴浩前面,指著候申怒斥道:「滾到外面去跪著,自己想好了怎麼死之後直接死去,別跪在這裡讓人看著噁心。」

  被劉凌一腳踹的趴在地上的候申嘴角一挑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隨即匍匐起來給孝帝連著磕了幾個響頭,說了聲臣罪該萬死爬著出了軍機處,規規矩矩的跪在雪地里。軍機處值房外面釘子一般站著的八個侍衛頻頻側目,眼裡都是詫異。有的人嘆息,有的人幸災樂禍,有的人擔心,有的人則感嘆。

  能入軍機處議事的都被文武百官當做宰相看待,不管誰遇到能進軍機處的大人們也得尊稱一聲相爺。本以為從軍紀處斬了一個蘇相,辭官了一個歐陽相,今天之後只怕就要多一個侯相,一個裴相,誰知道這才多大的功夫,侯相就被扒了官服跪在雪地里?

  侍衛們站的筆直,身上的雪已經有半尺厚,一呼一吸之間,白氣繚繞,但好歹他們還披著大氅,穿著厚厚的棉服,這侯大人可就慘了,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內衣跪在雪地里,這受的是什麼罪?

  屋子裡的孝帝氣的直哆嗦,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劉凌跪下道:「陛下,這候申確膽大包天,以臣弟之見若不重處的話恐怕以後臣子們都要仿效他了。這樣的臣子不要也罷,臣弟請旨將候申抄家滅門,人頭懸掛在城門口示眾。」

  說完,劉凌等著孝帝的旨意。

  盧森心裡會心一笑,屁股從馬紮上蹭下來跪倒在地道:「老臣附議,候申罪該萬死,請陛下嚴懲。」

  兩個人跪倒如此說,倒是裴浩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看了看孝帝的臉色,再看看王爺和老宰相,嘆了口氣,跪下,卻沒有說話。

  孝帝深深的吸了口氣嘆道:「罷了,你們這是逼朕做昏君嗎?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那點小心思,朕不蠢!裴浩,讓候申滾進來見朕,真凍死了他朕還得破財隨一份份子錢!」

  裴浩一愣,事情似乎並沒有朝著自己想像的方向走啊?他忽然間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軍機處里的人,好像除了自己一個白痴之外都是聰明人。

  「臣聽見了,臣自己滾進來就好,不用勞煩裴大人。」

  棉門帘捲起一個角,已經快凍成冰棍的候申蜷縮著身子滾了進來。他腿腳都凍僵了,一路匍匐著爬過來叩首道:「臣身子僵滾不動,只好爬過來了,請陛下贖罪,謝陛下不殺之恩!」

  第一百五十三章 謀

  「先把衣服穿上,別離火爐子太近,等身上暖和過來再靠過來!」

  孝帝「惡狠狠」的說道。

  他嘆了口氣笑罵道:「你們這幾個混帳東西,算準了朕的好脾氣吧?」

  劉凌俯首道:「臣不敢。」

  盧森:「臣亦不敢。」

  孝帝被這幾個「奸佞」氣樂了,一屁股坐在馬紮上,對著外面吼道:「小六子!跑到哪兒偷懶去了!朕讓送過來的點心呢?!」

  小六子早就在外面候著了,只是他機靈,知道陛下在氣頭上沒敢進屋。讓宮女把點心放在隔壁房間裡暖著,自己冒著雪在值房外面候著。聽到陛下喊他,小六子先擠出一個笑臉然後故意腳下一滑,撲通一下子直接摔進了值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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